彩虹站在屋顶上-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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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小烨,真名于雯烨,江苏人,1987年7月18日生于安徽,在四川长大,现就读于广东珠海第一中学。热爱武侠,崇尚唯美,从2002年开始接触网络文学,因为各种原因,至今仅发表文章十余篇。无所事事,个性古怪,将梦想寄托在笔下人物中,希望自己能够多才多艺,并且喜欢梵高的《星空》,加缪的《不贞的女人》,德彪西的《月光》。希望能赚很多的钱与妈妈过上好日子。
妈妈走之前,把那只旧旧的表给了我。
那是我外婆的。她告诉我。不要搞坏了。
好的。我说。
然后落叶飘零在秋天的幸福里,妈妈就像初生的婴儿,闭上眼微笑着。
她出生在一个有着青石板小路的巷子里。顶着一头微卷的短发,明眸皓齿,并且恬谧地笑着。那时候,树叶正以一种最令人感动的方式飘荡,飘荡,流浪,流浪,被风卷着,从屋檐,经过窗前,然后在拥抱大地的那一瞬间,发出最后的呐喊。
簌簌。簌簌。
她的娘亲温柔地唤着她。像树叶一样的声音,清脆的,唯美的。
它是块银白色的圆形机械表,因为时代久远,背面有些痕迹,可能是被划伤的,也可能是被磨损掉的小字;指针朝向的地方,还有一点黄色的印记;表带在时光的流逝中,失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系着两头的白金链子。
我郑重其事地接过来,把已经黑掉了的链子挂在颈项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衣服里。一阵冰凉传过,它就紧紧的贴在我胸口。秒针随着我的心脏一起跳动,我的体温蕴热了它僵冷的身躯。
非常非常神奇的感觉。就像树叶飘落的簌簌声,微妙的,不可言传的。
好心的邻居抱着簌簌去找她爹。踩着一地的落叶,吱呀吱呀。簌簌眼睛里挤满了金黄的颜色,她张开嘴,解颐。那是她生命里的第一个秋天,值得纪念。
在红色琉璃瓦围成的庭院里,她的爹怀抱着她,捏起她的手。簌簌无声地流出了泪。一滴一滴,在深秋的阳光下反射出幻变的色彩。
她知道,从此以后,她没有了娘。
那个女人在给她名字的时候,用尽最后的声音来诠释她一生的疼爱。她死了,云淡风清,什么也没有,只为她所爱的男人剩下一个延续。
簌簌。
树叶飘落。时间好像开始倒退。
这只表,每天慢两分钟。所以我不得不用笨拙的双手为它上发条。一圈,两圈。我感受着旋钮逐渐变紧,忍不住轻轻笑了。这个世界,没有永远。连分分秒秒不停走着的时钟,都会被远远甩在身后。还有什么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是时间本身吗?抑或它也不是永恒的?
我重新挂回了我的怀表。我称呼它为“我的”,尽管它一度被装饰在另外的女人身上。可我还是要这么称呼。因为在与我的手指接触的那一刻,我们的灵魂就接纳了彼此。它在心里轻轻说:我是属于你的。然后通过我的体温,我的心跳,再次告诉我。
它告诉我一个故事,关于它和我的故事。
第三部分:西门小烨落叶飘零在秋天的幸福里(2)
一九一五年,簌簌十五岁,像落叶一样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她的声音被她娘带走了,因为那是她对她唯一的纪念。簌簌只好每天在家画画。她的画,永远只有两种颜色,红与黑。红得耀眼,黑得至纯。她听过一个传说,说的是有个女孩,用自己的血去晕染纸折的白玉兰花,因为那样,玉兰花才有生命,才像真的一样。簌簌于是也用自己的血,调和出最灿烂的朱赤色,涂抹在雪白的纸上。她的画是真真正正用心血灌溉的,她的生命,完全倾注在那些遥远的梦里。
她拿她的画出去卖。不是想赚钱,只是因为喜欢。
就在某个春天的上午,天气很好很好,簌簌把全身舒展开,倚在靠椅里,懒洋洋的。
这是你画的吗?
簌簌睁开眼,他就随意地站在前面,欣赏那幅满是红色的、凋零树叶的画卷。他的脸,因为背对阳光,所以看不清楚。
很寂寞的感觉。他说。
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就是这第一次,让簌簌不谙世事平静如水的心起了涟漪。
你是个爱幻想的孩子。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年轻医生,看着她的画,明亮的笑着说。
簌簌仰起头,看他的黑发在深秋的下午,荡漾出七彩的光环。她不会说话,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他自己的心情。她听得见他的嗓音,柔软,富有磁性,她知道这就是喜欢。连同那个人的声音一起喜欢。就是这样的感受,甜蜜,释怀。
后来,他为她定做了一只表,银白色,纯纯的,并且在背面刻上她的名字。簌簌。他将这只表戴在她手上说,我希望你能像时间一样,永不停止地完成你的幻想。总有一天,你会像其他人一样幸福地成长的。
簌簌戴上那只表,灵魂在念着:我属于你。在那一刻,簌簌抬头,看着那个干净,温和,爽朗的年轻医生,心里蔓延着膨胀的潮水。就是他了,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
对着面前雪白的屏幕,我的眼睛一片模糊。我有预感,我一定会瞎掉的。可是我不在乎。曾经听人说过,只有孩子才会对什么都不在乎,他们有明媚的理想,所以对未来充满期待,对昨天不屑一顾。
我去看医生,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说,如果你再这样用眼过度,视网膜会脱落,导致最后失明的。
其实也没有所谓。我乐呵呵的说。那样我就看不到我讨厌的东西了。
你同样也看不到你喜欢的东西。医生一针见血。
我依旧傻傻的说,喜欢的东西,放在心里怀念就行了。
只用在黑暗的世界里,怀念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和女人。
他想教会簌簌说话。他每天为她做针灸,还让她对着镜子练口型。我,你,他……他不厌其烦地从最简单的词开始教她,直到她能发出单个儿的音节来。
我要让你说出话来。他开心的揉乱她的头发,像对一个孩子。我要你当我的伴娘。
很遗憾,是伴娘,而不是新娘。她像往常一样微笑着,剩下的只有绝望。
我对我的眼睛不抱任何期望,它们又开始疼起来。阳光不再是灿烂的,而只是一层橙色的迷茫。当然,还有嫩黄的叶片,水蓝的天空,暖和的云朵,和萦绕在身边的各种各样的花香味。有了它们的存在,我又恢复了我的乐观。
因为,我其实是幸福但不完整的。爱我的,和我爱的那个男人,在好久好久之前,在我还没有熟悉他的气味之前,他就沉默着,闷闷地离开我,去了另一个世界,而后在那里,继续深情的守护着我。一抬头,就能感受到他的温暖的注视。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他在好多年以后,又带着我和他都深爱的女人,义无反顾的走了。那个女人走之前,留给我一块古老的表,因为它记载着他们路过的点点滴滴。那是他们能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世上最珍贵的,我最亲爱的,令人何其幸福。
他身边依偎着温贤的妻子,满脸满眼的笑意,纯白的礼服,加上众人的衷心祝福,这应该是世间最幸福的瞬间。簌簌提醒自己不要落泪,不要扫了大家的兴。是的,大家都在开心的生活,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既然大家都在装,为什么她就不能扮得快乐点呢?
她端详着那块表,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但是又觉得有什么话在心中澎湃,涌起。她于是走到他面前,耳闻着他极具诱惑的声音,然后惨淡的笑,说出了人生中第一句完整的话。
第三部分:西门小烨落叶飘零在秋天的幸福里(3)
祝你们白头偕老。
沙哑的,好听的,树叶落地的声音。
萧瑟的飗风卷袭而来。那是簌簌生命中最凄美的一个秋天,所有还挣扎在树枝间的秋叶,在顷刻间全都远离了它们熟悉的怀抱,轻舞飞扬在暧昧的空气之中,亲吻着她,为她拭去不经意间滑落的泪。
我终于小心翼翼的哭了出来。没有任何理由。或许是为了妈妈留下的那块表,或许是为了我即将失明的双眼,或许是为了我那已经死去的深爱的男人,又或许是为了八十几年前,一个叫簌簌的女孩。她在一个南方小城里,像我这样不为人知的流着泪。在流泪的时候,我们开始成长。
簌簌是个沉寂的女孩,从里到外,表里如一。她宁愿选择在那个男人结了婚后,仍留在他身边,默默无语地注视他,只为能每天看到他;她宁愿选择在他病重时,毫无怨言地照顾他,却从来都不说出她的愿望;她宁愿选择让自己沦为歌女,用挣来的钱,去支付他庞大的医药费。一九一五年到一九三〇年,总共十五年了。十五年,我不敢想象,是多大的勇气与多么深沉的爱,使她心甘情愿的陪伴在他左右。而那个男人至死,都不知道曾有一个怎样的女孩怎样深深爱过他。
她要的幸福是如此简单,就像我对一切好像满不在乎。我们都只是孩子,执著的,在黑暗的或是无语的世界里,一个人,落寞的蜕变。尽管那蜕变是不完美的。
这是个完美的结局。在他临死的时候,身边围着的都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亲妹妹一样的簌簌。他握着她们的手,吃力但幸福的微笑。那时候是夏末与初秋的交叉点,他看见绿茵茵的窗外,第一片落叶飞旋着,绕着圈,慢慢的覆盖上他的眼,之后一片漆黑。
那是生命中最后一个秋天。是他的,也是她的。
簌簌把那块表给了他的小女儿。那个与她父亲一样明朗的孩子。是他给予的东西,总归要还给他的。她不想对这个世界再有任何眷恋。
她依旧每天画画,常常一天就是三四幅,鲜红的,耀眼的。她用血液作画,于是她开始逐渐苍白,虚弱,因为画吸走了她的活力,承载了她的生命。
她再也没有卖过画,收入完全来自歌女这项工作。她坐在台上,不停的唱着幽怨的小调,穿着酒红色旗袍,用她沙哑的寂静的嗓子,眼神黯淡,抱着幻想。那个给她声音的男人,已经走了,她的一切也就不重要了;那些树叶一样簌簌的声音,本就不属于她。她只是太疲倦而已。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歌声如泣如诉,灵魂是惊世骇俗的美丽。但却始终空洞。所有的人都慕名前来看她的演出。她一场接一场地唱着,没有间隙,因为她不知道哪里是终止。她像画画一样透支着她的生命,呕心沥血,茕茕孑立。她甚至有了幻觉——她本来就是个喜欢幻想的女孩——好像她爱着的那个男人就在她身边,一刻也没有离开。他在等着她,他要带她走。
人来人往,有聚有散。然后在深秋的一个夜晚,当所有人都离去,整个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终于发现,自己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