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痞子-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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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第四节·承诺（上）

　　　　记

　　　　9月15日多云莫名

　　　　——————

　　　　这两天一直跟着大兵和他乐队的几个兄弟瞎转悠。看他们排练，听他们扯淡。突然发现大兵这货活得倒挺自在，远非我想象中的那么糟。不过现实终归是残酷的，人再怎么牛比也得吃饭。像他们这样偶尔参加个地下演出，一场每人也就能拿五十个元，不够大伙儿当天打的喝酒的开支。

　　　　某天队里的吉他手终于熬不住了，向大兵这个所谓的队长提出退出，说是要去参加成人自考。大兵听罢当即砸了他的吉他，操起陕西话对其一通臭骂。并质问他的承诺在哪儿呢。当时组建乐队哥几个可都是做过承诺，誓言要将摇滚进行到底的。吉他手始终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受着。等大兵平静下来，他才黯然离开。

　　　　后来大兵提议要我充当其吉他手的位置，我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主要是想多少给大兵些慰籍，尽管说我的手滞像玉米棒子一样粗。别说吉他了，就是弹棉怕都弹不来。不过我没有做任何承诺，我想自己尽力就好，至于结果如何那不是现在所应该关心的问题。

　　　　再者说承诺这东西，就像操他妈这句脏话一样。经常有人这么说，但溶少有人真那么做。

　　　　1

　　　　我加入后大兵给乐队换了名字，也希望寄此能乐队能拥有新气象。从原先的弹丸，改为现在的蛋丸。我提意见说这等于没换，而大兵却说同是丸，一个是子弹，一个是睾丸，两者相差甚远。前者是代表了突击的激愤，而后者则象征着相对含蓄但却更为强大的力量。这同时也表明了乐队的进步。不得不承认，大兵这货确实挺能扯的。

　　　　我们做了约定，乐队暂时休整仨月。一来让我有时间练联他，二来让他们几个回去找份工作赚俩钱，好回头更新一下乐队的那堆破烂设备。决定当天，大兵把大伙儿拉去喝酒。

　　　　也许是我提前声明了这顿酒我来请，他们个个都显得兴高采烈，酒兴大发。我们四个人愣是喝了三捆干啤，外带一瓶大兵从他爹那儿来的陈年西凤。席上我们无所不谈，随着酒精对机体侵入程度的加深，所说的话也愈发露骨，用一个脏字已经很难形容。有的甚至脱掉上衣站在椅子上手舞足蹈，惹得临桌的几位瞠目结舌。尚保留一点儿理智的我，看着他们疯猴般的举止不住想。人类从猴子进化到人用了若干万年，而从人演化成猴子却只需要几瓶酒而已。真是教人感到不可思议。

　　　　喝在兴头上的我此刻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厄运的即将来临。

　　　　——————

　　　　我捂着脑袋坐起身子，能觉出体内的酒精尚未完全散去。全身有些酥麻感，脑袋也隐隐作痛。这直接影响到我的思绪，甚至不能让我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而颈此时，母亲破门而入，一副着急的模样。

　　　　“杨杨，趁你爸没回来你赶紧走。”

　　　　“怎么回事？”

　　　　看着不安的母亲我颇为迷惑。

　　　　“你忘了？”

　　　　母亲诧异地问道。

　　　　“昨个儿晚上你醉熏熏地回来，你爸问了你两句你就跟他吵了起来，后来就动起手，你把你爸打伤了。”

　　　　“开嘛玩笑？”

　　　　我不无震惊，极力回忆着先前的事，但脑中却一片空白。

　　　　“趁你爸没回来你赶紧走，先在外面招待所住两天。过两天等你爸气消了我再跟他说。”

　　　　母亲不容分说地塞一叠钞票进我的手心。

　　　　“可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这我也太委屈了吧？”

　　　　“别说了，赶紧走，你爸要是回来就麻烦了。”

　　　　母亲旺着我向门口移动，我甚至怀疑这事情跟父亲并无关系，而是她想赶我出门。这时门突然开了，父亲进了来。如母亲所说，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应证了一切。且他的嘴角还留有一块淤肿。这也就更加让我相信自己跟父亲动过手的事实。

　　　　“你不是我儿子，给析。”

　　　　父亲语气平和，但却比亢奋的嘶吼更令人心悸。

　　　　“我决定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你现在不属于这儿。再不走我可就报警了。”

　　　　我扭头瞅瞅母亲，她正一脸愁容，这也使得她的皱纹更显深切。我再看着父亲，他那平静的脸庞也如一面冰冷的墙壁，上面写满了决绝。我松开母亲抓着我的手，同时也找出间隙用力握握它，像我的记忆一般，它还是那样的温暖。

　　　　“我会回来的。”

　　　　自顾撇下这么一句，我径直经过父亲身旁出了门。接着门被猛然关上，随着突兀的撞击声我的心也为之一颤。

　　　　“我会回来的。”

　　　　我重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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