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惑众-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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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蒲二身为东海龙王的嫡孙之一,若是对应到人类的封建社会中,这种身份很有可能被分封为王侯之类的称号,何以王侯会如此畏惧区区臣民之属的鲸鱼呢?这是他自己都难以论证的命题,不过大凡高贵之物必然有其致命的弱点,这是各民族的共识。无敌的力士参孙失去头发即被非利士人捉拿,屠龙的齐格弗里德死于肩胛上的一片树叶,而贵为神子刀枪不入的阿喀琉斯也不能承受足踝上的轻轻一击,从而使阿基里斯腱成为一个不吉利的词语。总之,平时在海中活动的蒲牢总会刻意避开鲸鱼出没的地区,再加上海疆广大,除了偶尔的狭路相逢,相遇的机会并不多。然而这一次的旅程完全不同,名为观鲸夏令营,自然就是要到鲸鱼最为密集的地方去,对于蒲牢来说,是类似于将青蛙丢进蛇群中央的残忍举动。
“说起来,捕梦,你不觉得这艘船很干净么?”镇魂啜饮着柠檬苏打水,这样问道。
捕梦微微苦笑起来:“是么?”
“从上船到现在,什么精魅都没看见,莫非龙王辖区内的治安果然比土地公公来得有力?”
“这艘船上确实什么精魅都没有,但是它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捕梦斟酌着词句慢慢说道。“镇魂,你看得见妖兽和精魅,但是很少能看见梦魂和死灵对不对?”
他的女同事没有立即回答,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意在得到回答的问句。她的容貌只能算是中等清秀,但是因为她有着锐利冷静的眼神,在某些时刻却非常耀眼,比如说现在。“你看见了什么?”
“影子。”捕梦的声音不高,却令人胆寒。“上船的时候就看见了,高大的灰色影子在四处游荡。数目与形体都不大确实,但是声音却能够听得十分清晰。”
隔着眼镜,谁也无法确实看见他眼中的神色,不过经过一年多的合作,镇魂已经基本上可以推知他的想法。
“什么样的声音?”
“垂死的哀声,数百个——又可能是上千个。”
镇魂轻轻敲击着杯子。“可是根据资料,佩伽索斯号船龄不足10年,一向没有闹鬼的纪录,也没有发生过大规模伤害与死亡事件。”(4020电子书|4020)
捕梦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它们并不像是有什么恶意,只是……你知道,那种声音令人痛苦。”
“有时候把接收天线拔掉也不错。”
“如果有妖兽趁你拔掉天线的时候在你面前伤害了人,你能坦然接受么?”捕梦扬眉。
他的搭档脸色顿时灰暗下来。
“这也算是拥有能力者的一种悲哀吧。因为别人看不见,所以你必须时刻警惕着,一瞬也不能放松。”男子用一种温润以至稍微缺乏个性的声音缓慢地说着。
露台的另一端,蒲二依然苦恼地抱着头听鲸鱼之歌,而云从又吞掉一条冻鲔鱼,将鱼骨丢进海里。海中的水族很习惯吞食同类的尸骨,于是大型鱼类一窝蜂涌上去争抢,一串海胆慌乱中撞上了鲨鱼的鼻子,引起下层甲板上孩子们的哄笑。
门上响起了有礼的敲击声,既然没有听见什么喧哗,想必是经过船方保安人员的许可,捕梦于是前去应门。
进来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名字叫做叶飞廉,自我介绍是专业海洋生物学的大学生,也是本次观鲸夏令营的解说员。
叶飞廉送来了未来一周的解说稿子。夏令营虽然说是由“烤焦面包”做解说,实际上稿件由叶飞廉与另几名同学撰写,并协助“烤焦面包”的解说工作,一旦出现预料之外的情况,即由他们予以补救。因为以前的活动中曾经出现过请来讲解的明星在摄像机镜头中指着海豚叫鲨鱼的状况,主办方也算是考虑周详的了。
叶飞廉虽然语言有相当条理,看起来却像是个不擅交际的人,云从活泼地从露台上跑过来道谢,他也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而已。捕梦顺手接过叶飞廉递来的稿子,两人的手无意触碰到的瞬间,捕梦忽然抬眼又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
那不过是很平凡的因为打工而晒得黝黑的大学二年级男生的模样而已,单就容貌而言,还带有几分稚气。
“镇魂,也许这回的航行真的不会平安结束。”捕梦关上门后沉默了一会,直到叶飞廉的脚步声远去,才向镇魂这样说道。
云从与镇魂疑惑地看着他,而他却摇摇头,再也不肯多说什么,径自走到露台上,将那个经历了2小时极度精神折磨之后沉沉睡着的蒲二抱了进来。
之二 逃之夭妖 II摩天楼群如一把石笋桀骜地指向天空,无数玻璃幕墙与金属尖顶反射着刺眼的夏日阳光。一只短尾信天翁平平展开巨大的翅膀,像一架轻盈的小型飞机借着上升气流的力量滑翔,掠过海港都市的繁华地带上空。它眨了眨乌黑明亮的眼睛,迅速判别了方位,然后收起翅膀,象只梭子一样向下垂直俯冲。
“哇,那只鸟!”某座大楼楼顶,正在修葺隔热冷却层的工人们惊讶地叫喊起来。
起初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随着急速的自由落体下坠,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大,到最后能够判断大小的时候,他们发现那是一只翼展在两米以上的大鸟。
他们发现信天翁的同时,信天翁也发现了他们。在即将降落到楼顶前,美丽的海鸟猛然张开了翅膀,在空中微微划动,很快就停止了下坠的趋势。在工人们的脑袋上犹豫地转过几圈之后,它悻悻地看了他们一眼,离开了楼顶平台,绕到70层高的大楼侧面,稍稍拉开一段距离,在空中摆好了冲刺的姿态。
“要、要冲过来吗?”工人们面面相觑。
信天翁以实际行动做了回答。它大力扑打着翅膀,像炮弹一样直冲过来。
工人们发出惊惶的叫喊声,纷纷逃散,然而预期中的攻击并没有降临。飞到天台旁边时,信天翁将尾巴一抬,脑袋向下,漂亮地改变了姿态,向大楼最高的70层观景餐厅撞了过去。
“会撞到墙上的……”每个人的心中,同时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回答他们的是一片沉寂,只有高空的风呼啸着,带来一点街市的喧嚣。
工人们踌躇了片刻,没有听见预料中的碎裂声,疑惑之下,终于鼓起勇气慢慢地靠近了天台边缘。
70层的玻璃幕墙完好无损,空气中也没有散落的羽毛,向下看去,令人眩晕的车水马龙依然奔涌着,不见任何停顿的迹象。
那只大鸟,就这样消失了。
“——幻觉吗?”沉默许久之后,终于有人开口说道。
“不、不是说这长缨大厦里有个闹鬼的71楼吗?会不会……飞进71楼去了?”年轻的工人声音颤抖。
年长的同事啪地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少胡说,我们不就是坐电梯到70楼然后走楼梯到天台的吗?哪来的什么71楼?”
长缨大厦71楼。
这里是长缨保险相叶市分公司特别事务及特别理赔部,理论上不应存在的楼层,与理应不存在的部门。
短尾信天翁轻盈地飞进了敞开的窗户,险些撞到了一个从办公室里径直穿墙而出的东方术法二课职员,又急速升高闪避一对无人自浮的牡丹灯笼,拐了个弯,从正在厮打的河童和山猿之间穿了过去,终于从气窗钻进了部长办公室,降落在办公桌上,两翼掀起的强劲气流扇得桌上的纸张哗啦啦飞舞起来。
它一本正经地面对着部长责难的眼神,歉意地歪了歪脑袋,轮流抬起两爪,把头低到胯下,好看清自己脚下到底踩着了什么。
部长一把捉住信天翁的背脊,将它提起放到一边,继续对桌子对面的年轻人说道:“如果你确认已经完全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年轻人清秀纤细,有一种介于男女之间的特殊美丽。他兴奋地深深点头,然后在印着信天翁爪印的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说起来,自从上一任捕梦调职以后,机动科科长的位置已经空缺了一年多了啊。也就是说,这次机动科终于凑足了最低编制,可以任命科长和副科长了。”部长交叉双手说道。这样吧,你直接去跟他们会合,顺便传达口头任命,捕梦零九晋升机动科科长,镇魂一五晋升副科长。他们现在的位置是……”
部长的视线向右一扫,发现信天翁已经用爪子打开了办公室一侧的衣柜,拖出一件绿色的粗糙的长斗篷,然后钻到了斗篷下。年轻人惊讶地看见斗篷下那个生物的形状发生了奇妙的改变。斗篷忽然高高扬起,两只纤细白皙的人类的手从袖口分别钻了出来,接着出现的是一颗脑袋。那不再是信天翁,而是个身材高挑、生气勃勃的银发青年,很显然在那件长斗篷下什么也没有穿。
“怎么样,捕梦和镇魂到了哪儿了?”部长问。
银发青年耸了耸肩:“现在他们已经经过了虎獠列岛,继续朝正东北方向前进,是艘大船,醒目好找。”他的斗篷明显是旧了,左腋下开了一条大缝,几根银白色的羽毛从那里露了出来。
“这是西方巫术科的风讯一一,风讯是他的职位,一一代表他是相叶市的第十一任风讯,平时叫他风讯就可以了。今后在特别部内,请照这样以职位来称呼同事。”部长手中的笔一转,又指向呆立在一旁的年轻人:“这个是机动科的新人,见习生二五三。”
见习生二五三有点胆怯地伸出右手,风讯友善地伸手回握时,他却忍不住大喊起来,用力抽回刺痛的手。
风讯不好意思地拉了拉斗篷:“真抱歉,这衣服是荨麻织的,可是我白天不穿这个的话就没办法保持人形了。”
“啊!你是天鹅王子!”见习生二五三嚷道。
“信天翁。”风讯好脾气地纠正道。
“我看过那个录影带!十一只天鹅王子的录影带,他们的妹妹为他们织荨麻衣服好让他们变回人形!我看了二十遍以上!”
风讯两手一摊:“这么说可能会让小朋友们失望,但是安徒生的近视确实很严重。”
“那么,见习生二五三,你现在就出发去跟你的上司们会合吧。”部长严肃地说。“让风讯送你去公司专属的游艇码头好了。”
“那么,见习生二五三,你现在就出发去跟你的上司们会合吧。”部长严肃地说。“让风讯送你去公司专属的游艇码头好了。”
“咦?”见习生吃了一惊。啊,毕竟长缨财团的势力庞大,作为职员也不能太寒酸吧?即使是搭高速游艇去追赶豪华邮轮,也得安之若素,不能显出没见过世面的小市民嘴脸。这么想着,他清秀的脸孔上显出了坚定的表情,跟着风讯退出了部长的办公室。
“等我一分钟,我穿衣服。”银色头发的高大青年把见习生二五三领到了西方巫术课办公室,示意他坐在沙发上稍等,接着就开始在箱子中翻找起来。
见习生秀丽的面孔上是困惑:“现在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吧?白天不穿荨麻衣服的话,不是不能保持人形吗?”
“我变成信天翁是因为巫术的原因,所以必须用荨麻来克制巫术。可是你的变身是基于你自身的能力,所以你白天只要戴上公司配发的狸猫树叶,也可以保持人形。”风讯从箱子里拽出一双带马刺的哈雷戴维森靴子,接着穿上LEVI'S 501牛仔裤。“只穿一件长斗篷出门,人家会以为我是准备作案的暴露狂,所以要适当加一些装饰。”他一边说,一边从衣架上扯下镶绿松石的宽牛皮腰带在斗篷外扣好。
“嗯?发胶没有了?”风讯摇了摇空罐子,眼珠一转,走到办公室一角,揭开小炉子上的坩锅,用银匙舀取了一些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