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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风姿物语-第3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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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去年离开杭州,回雷因斯登基後,自己就开始练习着许多事,其中更包括控制情绪。而刚才的表现可以说是这一年来少有的笨拙,可是,只要生而为人,就有很多东西不是想控制就控制得住的……
  遥望不远处依稀可见的沈家大宅,心中却不其然地回忆到许久之前,在雷因斯的一次会面。
  那时,自己只有三岁,而上任雷因斯女王,自己的母亲,突然传旨急召自己进宫,说是有来自昆仑山的远客到访。这是很稀奇的事,昆仑山的位置,一直是风之大陆的一个谜,而且,传说中居住在昆仑山的,便是与雷因斯女王同居大陆宗教领袖的西王母。
  九州大战後,龙族、西王母族便封闭领地,与世隔绝,不再过问世事,只是谣传仍有族人暗中活动。雷因斯女王与西王母一族,两千多年来还维持一定的联系,但像这样的主动造访,倒是两千年来头一遭。
  当时一心以为,西王母定是像母亲一样,雪白无瑕的大美人,可是回到宫中所瞧着的,却是一群阴阳怪气、丑不拉机的老太婆,灰败的眼神、肤色与秃头,灰色的斗篷,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生人气息,当十几名老太婆一字排开,三岁的自己险些以为来到地狱深处,哭出声来。
  传说与事实的相差竟是如此之大,使得场面极为尴尬,那群老太婆当时严厉的轻蔑眼神,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不过,记忆更深刻的,是一名本来藏身在老太婆群之後的小女孩,忽然走上前,用她雪白的衣袖,为自己拭去眼泪。
  小小身躯,裹在宽大的白袍里,像尊精致易碎的磁娃娃,尽避如此,年尚幼小的自己,仍为着对方的容貌之美所呆愣,片刻之後,更为着这样的美人,居然双目失明的事实,惋惜不已。
  趁着母亲与昆仑山长老团半天密谈,自己忍不住好奇,偷偷与那白衣女孩攀谈。怪的是,这尊美娃娃美则美矣,胆子却也小到了极点……要说胆小如鼠,那也不是,因为她曾大着胆子,在众人目光下步出,帮己拭泪。但是,不管自己要与她谈论什麽,这女孩都红着脸,声如细蚊,问到最後,就静静地掉下眼泪,让人耐性全失。
  因为个人的美貌,这情形若看在男性眼中,或许是一种值得呵护的娇怜,但当时个性蛮横的自己可没那麽好兴致,望着落泪中的小美人儿,计上心来,将她带到池塘边聆听鱼跃,然後无礼地用力一脚,踹在人家小屁股上,扑通一声,小美人儿栽落污泥池中,几声悲鸣後,就此沈下,没了声息。
  呃……现在回想起来,那次恶作剧是有点过份,特别是当母亲与长老团闻声而来,看到的竟是不住拍手大笑的自己。
  本来预定停留三天的长老团,仓惶救人後,立刻拂袖而去,受此事影响,雷因斯与昆仑山的关系一度陷入紧张,直花了好几年,才回复往来。呵!或许也是因为这事,十数年来昆仑山的那群老太婆对自己印象极其恶劣,去年登基时,半封道贺信也无。
  也是在那日长老团离去後,母亲才告诉自己,那个摔成泥娃娃的小美人儿,成年後就将接任的本代西王母。这个事实也让自己为西王母族的未来低头长叹。
  母亲随後也告知几件关於那小人儿的密闻,听了之後,在极度震惊之馀,也由衷对这未来的西王母感到怜悯。
  当雷因斯与昆仑山恢复往来,出乎意料地,她竟收到了小人儿的信,似乎是因为上次的事,使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而怯生生地给这唯一同龄的朋友来信。
  (呃!这丫头莫非是个被虐狂?早知道这样,踹她屁股那脚应该再用力点……)
  刚收到信,这便是自己唯一的想法。不过,该说是不打不相识吗?往後十多年,虽然没有再见面,但双方在彼此长辈的期盼下,仍是建立了深厚友情,直至如今。
  “风华……老太婆们帮你取了这个名字啊!小人儿姊姊……”
  往事历历,她独自低语着,一种怜惜而又怀念的感觉,不禁袭上心头。直至一袭黑影来到身侧,做着应该离去的提醒。
  “是啊!时间不多了,我们是该走了。”
  方欲起身,身侧人担忧的目光,却令她停住动作。
  “别替我担心啊!我相信,这麽做并没有错……我们两个人都是在众人的期盼中诞生,在还没有选择权的时候,就被推上没法选择的路径,现在我已经走上了属於自己的路,那麽,就轮到我帮她找路了……”
  “……”
  “能在暹罗城偶遇,相信也是冥冥缘份,更何况,二圣无论在精神地位或是实质战力上,都很重要,争取不到龙族,至少也要让西王母族与我们同一阵线,未来的战局才有更多把握,不管从哪方面来评估,争取西王母都是必要。既然他们有缘相见,这样的发展是最好的。”
  静默的他,未有言语,因为这名女子从来行事都有最充分的理由,不得不为的正当理由。只是,不值得啊!就算不论女王之尊,以她的品貌、智慧,那头粗鄙不文的猿猴有什麽地方值得她这麽付出了?向来在一边旁观的自己,有时真压抑不下那股气愤。
  保护者的心思,她一瞥之下,了然於心。
  “有些事,很难说值得不值得,其实……”说到此,她哑然失笑,自己没必要谈起这个啊!
  “我很开心。就像我对五郎先生说的一样,看到两个我锺爱的人快乐,我真的很开心。”
  “……”
  “魏,别在这方面再为我操心了,比较起来,我更期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你应该再多为自己着想一点的。”
  瞥向沈宅遥景,她笑了,笑容如往常般甜美,但看在他眼中,却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寂寥。
  “而且……现在的我,只是想趁还做得了的时候,再帮心爱的他多留点东西……”
  微风吹拂的声音,枝叶摩擦的声音,花瓣落在地上的声音……周围发生的一切,由听觉、触觉、嗅觉,一一投映心头,勾勒出无色景象,钜细靡遗。
  这种被神化过度的“心眼”,是打出生便与色彩无缘的自己,自幼修习的本领,在某一层意义上,自己甚至比明眼人看得更清楚、更深刻。
  说来也有趣,外人仅知西王母族医术超凡,却很少有人晓得,西王母族也擅於各种适合天生残疾之人锻炼的奇门绝艺。
  自己是为什麽会来到这座梅园呢?
  记得那日静坐中,忽然察觉到自由都市阿朗巴特山的方向,传来沛然无匹的强大能量。根据西王母族传下的机密,自己知晓那是四大地窟之一的所在,突然释放出这麽庞大的天地元气,难道有人开启了地窟?
  地窟急遽开启,天地元气狂暴窜走,引起连串灾变,将轻易造成百万生灵死伤。於是自己立即魂魄离窍,赶往阿朗巴特山一探究竟。好不容易迫近地窟所在,但两股剧烈对撞的天地元气,却将化为灵体的自己震昏,远远抛出。待得醒来,已经处身此园中。
  屈指算来已有数月,留在昆仑山的肉体,现在仍处於昏睡中吧!自己曾不只一次试图离开,回魂归窍,但这梅林中却像有什麽神奇力量,镇住自己魂魄,不能擅动。进退不得之下,只好将魂魄宿於古井,就这麽栖息在此,至於原本栖宿在沈家内的怨灵、阴魂,则早就被她净化超渡的乾乾净净了。
  初时,她极为惶恐、惧忧,过往学的一切,此时此地都发挥不了作用,而有生以来首次没有长老们在侧,更让她躲进古井深处,不敢探出头来。
  只是,几天过後,当恐惧感渐渐变淡,心里竟隐隐有一种难言的轻松、喜悦。
  而後,就在此时遇上了这个男人。
  严格说来,自己并非从未接触过异性,但那仅是隔着帘幕诊治施针的男病人,而且只要面对的是伤者与病人,自己便总能提起那一丁点的勇气。所以,当他首次逃进梅园昏倒在地,要不是身上有伤,自己是绝对不敢靠近的。
  跟着便是第二次,他为了躲避石存和,再度逃入梅园。他身上的气味与感觉很特别,自己一生中虽从未讨厌过什麽人,但会想要多亲近一些的,这男人还是头一个。
  从小,长老们一向称许自己的冰心玉洁,必不会为世俗情爱所羁绊;但其实不是那样,只不过自己的个性向来云淡风清,不喜激越的兴奋,也掀不起强烈的悲恸,才会在旁人眼中,所有情绪都是那麽淡淡温温。可是,坐在他身侧,有种还归於自然大地的平和感,倚着他,就像是靠着巨岩,什麽恐惧都烟消云散,只有淡淡的安心感,和偶尔想笑出声的冲动。
  大概也是这样,才会让这粗鄙不文的男人,在自己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欢喜、期待……多麽奇妙的陌生情绪,细细咀嚼,并不让人厌恶。不知从什麽时候起,自己会欢喜地期待他的到来,而当察觉这一点时,似乎为时已晚。
  这男人本身也充满了神秘。他的内力是为人所转输,有千年以上的修为,那代表他与世上几名天位绝顶高手有着渊源;他的武功依稀有着白字世家“乙太不灭体”的痕迹;他身上的不祥凶刀,更是应属神话级数的神兵。
  自来神兵认主,能令这等神兵心悦诚服的主人,必是非同小可的大人物。而便算没有这层认知,西王母所擅长的命理也令她感觉到,隐藏这人身上的皇霸气概,目前仅是蛰伏,终有一日,这男人会是威临整个风之大陆的危险人物。
  理智不断地闪着警号:这些情绪、这个男人,都是昆仑山的戒条、都是身为西王母的自己所应该避免的。若让长老们晓得自己如今的困惑,必是一场重罚。
  唉!其实,并不是每一代的西王母,都像自己那麽温驯的……其中,也有人如同上代西王母一样,为了所爱的男人奔出,弃这了无生气的昆仑山如敝屣,更从某个秘密管道,为每任西王母留下一个誓约:只要有一个不知此事的男人,以单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态度做出约束,该任西王母就可以得到自由,决定自我去向。
  以历代西王母的绝俗美丽,任何男人都会愿意担任这个角色。但由於机缘、个性以及长老团的存在,并没有什麽人引用这条誓约,至於从未想过反抗长老们的自己,更只将这则密约当作是一则美丽传说而已。只是……实在是世事难料啊!
  “我不信天、更不信命,我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让你离开这烂地方,得到自由!”
  那天突然听见兰斯洛这麽信誓旦旦地宣告着,自己心中的震荡,委实言语难述,极度震骇下,只好立即从兰斯洛面前消失,匿至井底。然而虽藏身在冰冷井水里,灵台却烧灼般的疼痛,全身更是怎也冷静不下来。难道……这就是“真心”吗?
  灵体状态是流不出眼泪吧!可是,如果自己有身体的话,一定会哭出声音来,因为此刻想哭的冲动就是如此强烈……
  长老们一向教导,西王母必须坚强,不能做出哭泣的懦弱行为,除非在众人之前,为了生灵苦痛而落泪;但即使掉下眼泪,心里也得维持在最冷静的状态。为什麽这一次,自己再没法保持冷静了呢?
  多麽古怪的男人啊!在让自己学会期待、欢喜、焦虑後,又令自己体验了这种酸酸的灼热感。
  这种情感令她欣喜,但又感到恐惧,所以下意识地选择了最习惯的逃避,如果不再见他,就不用面对这种困惑,也可以继续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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