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6-丹戈尔橘之梦-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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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是灵魂的防冻剂。”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他很少说话。能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并且什么也不说，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啊。　　　　
　　　　我们走到一半的时候，晴朗的蓝天暗下来了，就像一个女人发现有人伤害她孩子时的表情。振聋发聩的响雷刺穿阴沉的乌云，破空而来（这是她试探的尖叫？），接着是噼哩喀嚓的闪电（是她发怒了？）。然后，天空被撕开了，仿佛一颗神秘的心被撕成碎片，随后是一场眼泪的洪流倾泻大地。我的朋友说：“自然母亲也为你所受到的伤害而愤怒。天使们在与你一同落泪。”　　　　
　　　　车外的瓢泼大雨又下了一会儿，但车里的暴风雨已经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的抽泣和战栗。在温暖、潮湿而又朦胧的车里，我肿胀的眼睛既看不到我的来处，也看不到我的去处，但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自然母亲用她的移情法无言地宽慰着我。天底下最好的事除了一个朋友让你默默哭泣之外，就是有人陪你哭泣。那一刻我感受到的爱是那么真切。虽然那种爱与我那天期望得到的爱有着天壤之别，但它确实是我需要的那种爱。　　　　
　　　　苏格兰诗人凯瑟琳•；雷恩（Kathleen　Raine）提醒我们：“大自然是一种公共的、通用的语言，万物皆能理解。意图、情绪，乃至我们整个内心世界，都能在自然界中找到‘回应’，我们也以此了解我们无限的自我。”


三月雨之狂欢

　　　　雨是优美的；　　　　
　　　　雨是屈尊来到地面的天空；　　　　
　　　　如果没有雨，生命就不会存在。　　　　
　　　　——约翰•；厄普代克（John　Updike）　　　　
　　　　在等待的漩涡里日趋倦怠和消沉，其实是一个充满魅力的间歇，我们可以趁机重新审视我们潜意识里的态度和逻辑。比如说，雨。从诺亚方舟到天气预报员的道歉，雨已经背上了不好的名声。那是因为我们认为雨是一种限制，而不是一种补偿。然而，雨天的魅力其实亟待重新考虑，除非你已经被大雨冲出了家门。　　　　
　　　　在英国乡村的生活已经让我越来越深地体会到了雨的诸多乐趣。这是件好事，因为在英国，晴朗的天气只是“一些阳光明媚的片刻”，或者那些“还算干爽，但也伴有偶尔的潮湿”的日子。因为英国下雨的时间不可预知（但不是下雨这件事），所以，人们才学着灵活应变，随时准备调整自己，特别是在阳光灿烂、天空湛蓝的时候。这是一种令人称奇的心理训练，因为生活中的成功和幸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在不能实行计划A或计划B的时候转向计划C的能力。在英国，人们是不与天气计较的。当然，你可以抱怨，可是如果你有迷人的雨帽、雨衣和雨伞可供外出或游逛，在家里有一个茶壶，你还烦恼什么呢？　　　　
　　　　这样想吧。从一阵细雨的最初几滴，到一场狂风呼啸的洪水，雨都是宽容的伙伴。雨让我们平时的努力都回复平静，因为它引领我们放慢速度，或者它应当这样做。据我观察，在下雨的时候，没有谁——从狗到老板——真的希望更多的事情发生或完成。这就意味着我们开始沉溺于一些在其他时候会让我们感到内疚的行为——跟同事懒洋洋地、闲散地聊天，或者打盹儿。当我们疲惫的身体和不安定的思想伴随着一声减速的叹息而慢下来时，我们嘴里嘀咕着：“上帝啊，这天气不是很讨厌吗。”　　　　
　　　　雨热爱者苏珊•；艾伦•；托特（Susan　Allen　Toth）在她引人入胜的旅行手记《四季中的英格兰》（England　for　All　Seasons）中指出，雨有很多不同的种类。“最好的那种雨，当然是舒适的雨。”这种雨“选择的时节正是你刚好赖了一会儿床的时候，你正偎着炉火写信或者读一本好书，就着热腾腾的烤饼和果酱喝早茶，气定神闲地往被雨水划出道道条纹的窗户外面张望”。适宜的雨也给我们带来更多应当感激的东西。“下这种雨时，正值你已经勉强接受了一次考察任务，而你真的不想去。”现在你不必去了，嘿嘿嘿。　　　　
　　　　用我们的感官去重新发现雨的精彩之处，是一种调整心态的绝妙方式。从睡椅上、窗边座位上或者床上观看一场暴风雨，尤其是在天将落暮的时候，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在阳光下透过雨滴形的棱镜看天空，当看到那红、橙和靛青的弧桥时，你会露出微笑。打开窗子，你会听到雨的旋律——敲打窗玻璃的声音，在页间坠落的声音，汩汩流入排水管道的声音——如此令人宽慰，这些声音就是失眠症患者的药方；在雨点击打屋顶的声音中入睡是非常美妙的，尤其在半下午时分。当你在暴风雨中躲闪不及，你是仅仅淋湿了，还是让自己的皮肤感受到了雨水？在你关上身后的门之前，呼吸一口雨中的芬芳。马路上或花园里雨的气息跟你毛料袖子上的不同。春天的雨闻起来新鲜而带有泥土气息；夏天阵雨的味道比较辛辣，像熏香。最畅快的感觉之一是浑身湿透地进到屋子里，脱下衣服，迫不及待地洗个热水淋浴，然后用毛巾擦干，穿上温暖的睡衣和舒适的拖鞋。这种记忆让我的脊梁泛起一阵阵幸福的战栗。　　　　
　　　　等候常常强迫我们注意生活的现状，不管天气如何，也不管我们喜不喜欢这天气。下雨天是一种有力的个人提示，它提醒道：当我们每天渴望完成这么多事的时候，我们对普通的休息时间太不珍惜了。


三月留待雨天消遣

　　　　自娱自乐往往比招待在你家中暂住的人更具挑战性。但是，作家苏珊•；厄兹（Susan　Ertz）评论道：“数百万人在下雨的星期天下午无所事事，这并不影响他们追求不朽的名声。”　　　　
　　　　当然，她指的不是我们。　　　　
　　　　当我们真的能够在掌握规则的前提下对任何技术都得心应手——比如为别人安排消遣节目，特别是为我们的孩子们——被我们忽视的潜能、爱好、热情和感官也真的会因为久置不用而逐渐淡化，直到完全消失。阿内斯•；宁（Anais　Nin）在1935年感慨道：“如果你废弃一种感官，那么你就相当于废弃其他所有感官，而感官是我们在感觉上和身体上与大自然、艺术、食物以及其他人的维系。”当我们废弃了我们感官的自发本能，又适逢一个孤独落雨的星期天下午，那么我们似乎就只能靠影碟或小睡来取悦自己了。　　　　
　　　　现在，我狂热地喜爱这两种令人尊敬的消遣方式，可是有时候，在倒霉的一周过后，我疲惫不堪而又焦虑不安，在一天过了一半的时候无法入睡；而影碟架上又没有我想租的片子。除了喝酒还能做什么？去雨天的橱柜里看看如何？看有什么惊喜在等待着我这个无助的孩子。　　　　
　　　　雨天的橱柜是守旧妈妈们的节俭美德。在这些财产中，给人灵感的珍藏品是一些井井有条、有明显标记的盒子，装着艺术品和工艺品，还有游戏和新奇的小物件，这些都只适合雨天消遣。（如果你有小孩子，却没有准备这种古老的橱柜，那还是考虑尽快做一个吧。）　　　　
　　　　还有一个类似的好点子——只需好好做个分类，明白有序地整理出你只在雨天感兴趣的玩乐项目，并清楚地做好标记——适合吸引那些劳累、厌倦的女人们，她们多已过了喜欢通心粉项链和手绘海贝壳的年龄。　　　　
　　　　你家里有没有一个舒适抽屉？事实上我希望你已经认可了这种《简单的充实》（Simple　Abundance）中介绍的家庭疗法，在那些你只想蒙头大睡的晚上，它是无与伦比的。但是舒适抽屉想要做的只是：提供舒适。而雨天橱柜则意在使你相信，有很多很多有趣、迷人的玩意儿可以帮你消磨几个小时的闲暇光阴。　　　　
　　　　为确保这种偏方有效，再补充两条忠告：玩意儿要新奇，准备要做好。这些玩意儿不应当是你平时定期进行的艺术和工艺项目——而且它们应当不仅能调动你的眼睛，还能调动你的手（正因如此，我才不推荐你们看我的书）。就像做体操时一样，调动你的双手是缓解压力的另一个途径。　　　　
　　　　至于你们中不善“创新”的一类人，可以多想想，并且跳出平时熟知的针线活等事情（包括针织、钩编、刺绣、针绣花边、梭织、十字绣、绒线刺绣，还有缝被子）。别有新意地去一个货种丰富的艺术手工商店，在廊道里细细逡巡。看看有什么能吸引你的兴趣。何不试试编制篮筐、穿缀珠子、皮革手工、钩织地毯、制陶、彩色玻璃、缎带手工、纸艺（剪纸、拼贴、绘纹、裁纸）、装订、镶框，还有木工？这些天里，你可以备齐某一项工艺所需的全套工具。挑两种不同的来尝试。几年前，我有个朋友订了一本“自己动手”做夏克尔（Shaker）式家具所需的工具目录，并且从悬挂的架子开始尝试。现在她已经有一帮朋友等着买她的精美家具了。　　　　
　　　　我来告诉你在我的雨天橱柜里有什么玩意儿：一个钮扣盒，装着我在跳蚤市场和古董店淘来的美丽钮扣，留待做手镯和胸针；另一个盒子里装着一件曾经很喜欢、现在仍不忍心丢掉的黑色短上衣，还有一套三十多岁时用过的神圣的电木黑扣子，等待日后让它重新焕发光彩；两个灯罩设计——用一匹过时的刺绣亚麻布做两个小灯罩“套子”；还有一对白色丝绸小灯罩以及风干的蔷薇花蕾，可以用来嵌入织锦挂毯，它们连同一些精美的丝织品都是我有一次不辞辛苦去跳蚤市场淘来的。　　　　
　　　　但我对手工艺的定义也可以拓宽到厨房手艺，所以我的橱柜里还有一个烘焙锅，里面装满所有的素材（除了不易保存的），包括做英式杏味果酱馅饼所需的原料。这个主意的灵感产生于给一个朋友准备这样一个包裹、作为给女主人的礼物的时候，当时我惊奇地发现，这个包裹非常适合放在雨天橱柜里。你看，当你打开橱柜，你所需要的每一样东西都将在里面。我有过切身体会，看到它们时心中油然升起的喜悦会在三分钟内吸引我所有的兴趣，使我不至于叹一声气、重新蹩回椅子。但是如果我可以打开一个有趣的盒子，带着它重新坐下，那我会毫不犹豫。　　　　
　　　　我的橱柜里还有一个大大的黄色搅拌碗，里面装有全套的材料，用来制造雨天最好的美味——姜饼。这个菜谱是从一位我最喜爱的作家、厨师劳里•；科尔威（Laurie　Colwin）那里学来的，秘诀在于糖蜜，斯泰恩纯缎藤条糖浆（Steen’s　Pure　Ribbon　cane　syrup），这种糖浆必须从路易斯安那特别定购。我为什么不把这种斯泰恩糖浆放在厨房的橱柜里呢？因为我不能看见它放在其他瓶瓶罐罐后面，如果我看见了，它就会在做姜饼之前被消灭干净。但每次当我打开雨天橱柜，我就开始咧嘴微笑。因为在那个大烘焙罐里，还安静地躺着我女儿的小烘饼罐。她已经把它们给忘了，但我没有。我把它们保存下来只是为了下一个雨天的玩乐。　　　　
　　　　讨厌，太阳出来了。　　　　
　　　　劳里•；科尔威式姜饼（Laurie　Colwin’s　Gingerbread）　　　　
　　　　你会需要：　　　　
　　　　1根甜黄油　　　　
　　　　1/2杯糖，浅色的或咖啡色的　　　　
　　　　1/2杯糖蜜　　　　
　　　　2个鸡蛋　　　　
　　　　1杯半面粉　　　　
　　　　1/2茶匙发酵粉　　　　
　　　　1汤匙姜末　　　　
　　　　1茶匙肉桂　　　　
　　　　1/4茶匙丁香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