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4-全球寻找"北京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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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鸣生:您能肯定,确实是您亲自将这个箱子送到博文办公室的吗?
胡承志:当然能肯定。
李鸣生:送到博文办公室后,您和博文又是怎么交接的?
胡承志:我并没有交给博文。
李鸣生:(我大吃一惊!因为此前国内国外所有的文字记载和民间传说,都是胡承志把箱子交到了美国人博文手上)没交给博文,那您交给谁了?
胡承志:博文的秘书。
李鸣生:秘书?男的女的?
胡承志:女秘书。
李鸣生:叫什么名字?
胡承志:记不住了。她说博文交代过,她知道这事。
李鸣生:您交给这个秘书时,办公室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吗?
胡承志:还有两个秘书。
李鸣生:这两个秘书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胡承志:也不知道。
胡承志先生向作者李鸣生讲述“北京人”丢失经过
李鸣生:那么您将箱子交给这位女秘书时,有没有签个字,打个收据什么的呢?
胡承志:没有。
李鸣生:这么重要的事情,照理说,怎么也该打个收据吧?再说了,您为什么不亲自交到博文手上呢?
胡承志:我送箱子去博文办公室时,博文不在。因为当时谁也不知道“北京人”化石后来会丢失,所以也就没想那么多,也没把问题想得那么复杂,那么严重。反正让我装箱,我就装箱;让我送去,我送去就行了。不过,装完箱后,我把两个箱子里装的所有化石都记了一份清单,并在清单上写上A和B两个字,然后将这份清单交到了裴文中手上。
李鸣生:后来呢?
胡承志:听说博文将这两个箱子转移到了协和医学院F楼4号地下室的保险库里。因为大家知道协和医学院的保险库是一个最保险的地方,即使是失火了,库中的保险柜也不会受到损伤。协和医学院所有的重要档案历来都存放在里面。
李鸣生:箱子从博文办公室转移到地下保险库时,是您和博文一起干的吗?
《全球寻找“北京人”》 “北京人”秘密大转移“模型大师”最后装箱(4)
胡承志:不是。博文转移化石时,我根本就不在现场。
李鸣生:既然您不在现场,凭什么说是博文把箱子转移到了地下保险库?又凭什么说两个箱子就一定转移到了保险库?
胡承志:我是听人说的。
李鸣生:听谁说的?
胡承志:听裴文中说的。就在珍珠港事件爆发后的第二天,我见到了裴文中。他告诉我说,他碰到了王锡炽(协和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的院长——作者注)。王锡炽对他说,博文到办公室看见两个箱子后,当天就将两个箱子亲自押送到了F楼4号地下室的保险库里。两个箱子在那儿只待了一夜,就又送走了。到底送到哪儿去了不知道,估计是送到美国公使馆去了。
李鸣生:既然您是听裴文中说的,而裴文中又是听王锡炽说的,那么用什么来证明,博文确实是把两个箱子从他的办公室押送到了保险库?博文有没有可能将箱子弄到别的地方去了呢?
胡承志:这个不太可能。因为还有一个人用小车帮博文将两个箱子推到保险库的。
李鸣生:(我一惊)怎么还有一个人?这个帮着推箱子的人是谁?
胡承志:这个人叫常文学。
李鸣生:常文学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胡承志:博文办公室的勤杂工。
李鸣生:说常文学帮着博文推了箱子,根据是什么?
胡承志:一个根据是博文说的。
李鸣生:如果博文说的不是真话呢?
胡承志:还有第二个根据,就是珍珠港事件爆发后,为“北京人”失踪的事,常文学被日本宪兵给抓去了。在日本宪兵审问常文学的过程中,常文学自己也承认确实帮着博文推过箱子。
李鸣生:后来人们都说,箱子在地下室保险库放了一夜后,第二天博文就把箱子送到美国公使馆了。这种说法到底有没有什么根据?
胡承志:我当时也是听裴文中说的。后来日军占领协和医学院后,我又听说博文被日本宪兵抓去审问时,也是这么讲的。
李鸣生:问题是,谁来证明博文是这么讲的?谁来证明博文的这个说法就一定是事实?
胡承志:因为当时与博文同时受审的还有美国公使馆的人,他们知道博文是怎么说的。
李鸣生:您的意思是说美国公使馆的人也被日本人抓起来了?
胡承志:是这样。
李鸣生:但据我目前掌握的所有资料来看,中外有关人士没有任何人谈到美国公使馆人员被日本宪兵队抓起来的事。而且,根据我的理解,一般来说日本人也不太可能抓美国公使馆的人。不知您的这一说法根据是什么?
胡承志:我也是听说的,具体我也不知道。
李鸣生:那么后来博文从日本宪兵队放出来后,你们问过博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胡承志:我1947年出差来北平时,并没有见到过博文。我见他后曾经问起过“北京人”的事,可我一提起新生代,一提起“北京人”,他就神经质。
李鸣生:那就是说,您并没有亲自从博文口中问到“北京人”的下落情况。
胡承志:是的。
李鸣生:那么别的人又问没问过博文呢?比如裴文中、杨钟健等人。如果问了,是什么情况?若是没问,为什么又不问呢?因为“北京人”到底交没交给美国公使馆,只有博文和胡顿院长才知道。
胡承志:我不知道他们问没问过博文。
李鸣生:现在的问题是,有什么根据来证明装有“北京人”的两个箱子确实是送到了美国公使馆,并和美国公使馆相关人员办了交办手续?这些手续现在在哪里?只有找到了这些手续,才更有力量证明“北京人”确实是交到了美国人手上。
胡承志:不知道。
李鸣生:您后来的情况呢?
胡承志:后来?后来珍珠港事件爆发不久,我就逃走了。
李鸣生:您逃走仅仅是出于个人的安全考虑呢,还是怕“北京人”的事受到牵连?
胡承志:主要是怕“北京人”的事受到牵连。其实,日本人还没打进北平时,也就是说,我还在装箱的时候,就想着要逃走了。
李鸣生: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就会想到要逃走呢?
胡承志:因为“北京人”只要一装箱,准出娄子。你想想看,这“北京人”一装箱,就意味着要运走。如果真正运到了美国,日本人打进北平后,找不着“北京人”,又知道是我装的箱,肯定要找我的麻烦;要是“北京人”没有运到美国,途中被人弄走了,或者搞丢了,不光日本人要找我,美国人也同样会找我,我怎么说得清楚。所以我只有一走了之,先逃过日本人这一关。
李鸣生:(听到这儿,我深为胡承志先生的精明而感到惊讶——不,简直就是震惊!因为在我采访的所有与“北京人”有关的人员中,还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对“北京人”装箱后的命运和结局竟有如此准确的洞察和如此英明的预测,这反让我对胡先生的话心存疑虑。这疑虑并不是我怀疑胡先生的话的真实性,而是躲藏在这个故事背后的历史的内涵究竟是什么?奥秘是什么?玄机又是什么?有些话本来想进一步问,但我还是忍住了)您逃走后,又跑到哪儿去了呢?
胡承志:跑到南京去了。在哪儿每天提心吊胆地躲了整整三年。
李鸣生:在这三年中,为什么日本人要找的人全都找到了,单单就没找着您?
胡承志: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自从我将两个装有“北京人”化石的箱子亲自送到协和医学院总务长博文办公室那天起,就再也没有见过“北京人”化石了。而有关“北京人”化石下落的情况,我就更不知道了。恐怕也再没有一个中国人知道了。
是的,自装有“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的两个箱子被胡承志送到博文的办公室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中国人知道“北京人”的踪迹了。“北京人”的命运,从此紧紧攥在了美国人的手上。
《全球寻找“北京人”》 “北京人”秘密大转移“模型大师”最后装箱(5)
“北京人”到了美国人手上后,由于当时战事吃紧,中方再也没人过问过此事,真正的去向除了美国人,恐怕再也没人知道。我在采访中,听到了多种版本的说法,比较一致的说法是:装有“北京人”头盖骨的两个箱子仅在协和医学院的保险库里存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美国人便将它们与其他重要物件一起,急急忙忙转运到了位于北平东交民巷的美国公使馆。为了确保中国的“北京人”头盖骨能安全地转移到美国,美国方面从公使馆官员到协和医学院领导以及相关工作人员,纷纷行动起来。甚至美国公使馆还为“北京人”头盖骨的转移问题,专门制定了一个严密的转运计划。该计划明确规定,美国海军陆战队从北平撤退时,先负责将“北京人”头盖骨用专列护送至秦皇岛,再将“北京人”头盖骨装在从上海驶来的“哈里逊总统”号轮船上,然后将“北京人”头盖骨安全护送到纽约,存放在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里。
然而就在这时——1941年12月7日,大洋彼岸的美国突然遭到日本偷袭,“北京人”头盖骨的命运,因此而发生了永远不可逆转的大改变。
《全球寻找“北京人”》 日本天皇紧急下令珍珠港事件与“北京人”(1)
1941年12月7日这天,对美国人而言,是一场可怕的噩梦。而对中国人来说,则是一个令人伤痛的祭日。
12月7日凌晨1时16分,随着太平洋瓦胡岛海底咔嚓一声响动,5艘日本特种潜水舰如野马脱缰一般,向着驻守在夏威夷群岛珍珠港的美国太平洋舰队疯狂扑去。这时,美国将军马歇尔正骑着他心爱的枣红马,牵着一只白毛黑斑狗,在阿林顿公园愉快地进行着星期日早晨的散步。透过公园的树丛,马歇尔听到了从附近教堂传来的圣洁的风琴声和赞美诗。与此同时,即夏威夷时间7日晨6时15分,183架日机穿破黎明前的夜幕,从6艘航空母舰上起飞,也向着珍珠港方向飞去。此时驻守在珍珠港的美国海军官兵们正沉醉在“神圣的周末”的娱乐之中。军官们在陪酒女郎的搀扶下,从“太平洋夜总会”、“夏威夷桥牌中心”等逍遥场所踉踉跄跄地走出来,嘴里不时哼着流行小曲或胡乱叫嚷着谁也听不懂的酒话;檀香山广播电台则依然漫不经心播放着优美动听的轻音乐;96艘不同型号的美国军舰静静地停泊在平静而温柔的水面上,空中见不到一架巡逻的飞机,唯有从教堂传出的圣洁的钟声,在宁静淡泊的珍珠港上空独自悠悠回旋。
而在中国北平,一列载有“北京人”化石的专列在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护送下,在极其神秘的气氛和冬日寒冷的霜雾中,缓缓离开北平站台,正按预定时间,沿京山铁路向着位于渤海边的秦皇岛驶去。按美国方面的计划,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