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春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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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个女孩真的叫文静。
中年女人又问,客人一直没出去?
天快黑的时候出去了,他不让文静离开房间。真是个怪人。
不要随便议论客人,来梦境圆的都不是一般人,要尽量让他们满意。
嗯,我会告诉文静的。
一直扭着头偷听别人谈话很尴尬,我转身坐到那副《贵妃出浴图》下的沙发上。我看到那半扇门慢慢地开了,走进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来。她看见我,愣了一下,礼貌地问道,您在这里休息呢?我赶紧点点头。
老妇人坐到我对面,自我介绍说,我是这里的老板,看上去您像个文化人。来了多长时间了?
我欠欠身,客气地回答,今天刚到,您这里环境很好,很别致。
老妇人说,谢谢,您满意我很高兴。然后她思考了一下,小心地问我:您对文静还满意吧?她有没有让您生气?
我说那姑娘挺好,安安静静的。老妇人放心地笑了,随即又叹了一口气说,肯定是您提出来要文静的,要不然不会让文静去陪您。
我有点奇怪,问她:文静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吗?老妇人赶紧说,不是不是,文静是最好的,她很听客人的话。只是……
只是什么?我不知为什么有点怕。
老妇人又叹口气说,她曾经爱上过我们这里的一位客人,人家走后,她割腕自杀,好在发现得早……这是她出院后第一次陪客人,我担心她调整不过来。所以……
我吃了一惊,但嘴上说,没事没事,我看她挺正常。
老妇人笑着说,那就好,不过您最好不要问起她这事情。如果觉得不满意,我们再给您换人。
我说,满意满意,不用换了,文静就挺好的。
老妇人又笑了,显得很善良,像隔壁大娘。然后她站起来告辞了,剩我一个人在《贵妃出浴图》下知该干什么好。我想刚才忘了问一下老妇人为什么把《贵妃出浴图》挂在这里,而客人的房间却挂着一副《蒙娜丽莎的微笑》,似乎换一下更好。
第二部分第六章 局外人(2)
我推开房门,屋里没有开灯,文静正坐在床上看电视,两条腿盘在一起,怀里抱着一袋豆类零食。她显然是在等我,但想不到我会这么快回来,正把一颗零食往嘴里放,看见我进门来,愣了一下,顺势把那两根指头也咬住了,侧着脸看我,样子很调皮。我走过去坐到她旁边,抚着她的头发,看着她。她的眼睛在电视的荧光下五彩斑斓。她做了个笑模样,甜甜地问我:回来啦?
我点点头,依然看着她。她又问,要不要开灯?
我说不要,这样挺好。我把手从她头上滑下来,抚摸她光洁的脖颈。她低下头,喃喃地说,你要是什么也不做,我怎么好收你的钱?
我没想到她这么直爽,愣了一下,忍俊不禁地说,你急什么,我这不正打算做嘛。她伸手打了我一下,把脸从头发里抖出来说,讨厌,拿人开心。然后我们就纠缠在一起。
天知道我们竟然像热恋的情人一样在一起打闹,我们互相挠对方的痒痒,叽叽咕咕地笑着,像一对笼子里的鸽子。真到听到有人敲门。
一刹那我们像断了电的机器人,被敲门声定格住了,其姿势滑稽至极。我仰面朝天,探身摁了一下门铃对话器,外面问,先生现在要晚饭吗?我看看文静,她两臂撑着身体伏在我头上问,你饿吗?我说不,她说,我也不饿。然后我们就不约而同地冲着对话器喊:No,Go!然后我们又扭打在一起。
平静下来后,我打开了灯,想赶走那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文静伏在我的胸口,像阳光下一团正在融化的雪。她低声问,你喜欢我吗?我说,嗯。我装作不经意地捉住她的左手,依次吻着每一根半透明的凝脂般的手指。我看到她的手腕上果然有一道疤痕。
假如这女孩是为我割腕的,我会怎么对待她呢?我陷入遐想。文静显然觉得有点异样,她抽出手来,在我的胸脯上摩挲。我问她:你们这里的客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有钱人,她随便地回答:像你这样的为钱花不完烦恼的人。
为钱花不完烦恼?
对呀,出手都非常阔绰。
我想不到她竟然用了“阔绰”这个词,这不是一般的小姐会用的形容词,于是我问,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同时我感到她惊悸般动了一下,抬头盯着我,像看一个陌生人,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大学生?
猜的。我与她对视着,想从那眼睛里发现些什么。
她的眼神亮了一会儿,渐渐黯淡下来,叹了口气说,不说了,反正我是个不错的女人!是吗?
我不甘心地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做小姐?她瞪我一眼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很多女生在大学时就陪客人赚钱了,只要不让学校知道就没事。我还是毕业后才来海南的呢。
这种事我也见过,并不十分惊奇,于是微笑着问她:你谈过恋爱吗?你这么漂亮,一定有很多人追你吧。
当然啦,她有点骄傲地说,但我从没爱过任何人,跟他们玩玩而已。
我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说,你说慌!她有些慌乱地强辩:没有,我做小姐是为了生活得快乐一点,并不是感情受了挫折。
我抓起她的左手举到眼前问,这是什么,你的手天生有条疤吗?她想挣脱,但力气不够,只好认输说,好吧,我承认,我被人抛弃后割腕自杀未遂,心灰意懒,找不到活着的快乐,就做了小姐。
我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她说,当然是在学校的时候,那个男的是个高干子弟,玩腻了我,又跟别人好去了,还诬赖我有精神病,我一气之下……
我看见她有些神伤,就打诨说,你床上功夫这么好,换了我,一定舍不得离开你!她羞从中来,说你这个家伙真坏,抡起另一只拳头打我。我一把捉住,想把她两个腕子捏在一起。突然,我的眼前电光火石般一闪——看见:她的另一只手腕上也有一道疤痕!
我猛然想起那位老妇人的话,文静曾为这里的一位客人割腕,如果这不属于小姐的表演项目的话,她先后两次为了爱情准备放弃生命了。我不知如何是好,把两个带伤的手腕并在一起仔细地审视:它们是那样的相像,像工笔线描的两道细细的红线,隐隐约约地陷在半透明的皮肤里,惊艳绝伦。
文静挣扎了半天,抽不出手腕来,急得眼圈都红了。我放开她,把她的头抱在胸前,自言自语地说,想不到世上真有你这样的女孩子,要是为了我,我会一辈子把你当宝贝。
我显然触动了她的隐衷,她开始抽泣起来。我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这是我千年修来的奇缘,我开始考虑怎样永远地拥有这遍寻不见的稀世珍宝。
等她稍稍平静了,我捧起她的脸,像哄孩子一样给她拭着泪水。我温柔地望着她问道,你愿意跟我走吗?她显然没听懂,傻傻地看着我。
我用目光逼视着她说,你愿不愿意离开这里,跟我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她很凄惨地笑了:你别开我的玩笑了,我够惨的了。
我翻身从我的口袋里摸出那张卡,递在她手里说,这里是十万块钱,你如果愿意,我们可以永远离开这里,找一个安静的小地方住下,过一种平平常常快快乐乐的生活,你愿意吗?
她有点受宠若惊:让我考虑考虑,我连你的名字还不知道……
我激动地说,名字并不是最重要的,大家都叫我小邵。不用再考虑了,难道这种生活你能过一辈子吗?我看得出来,你跟我一样不快乐,为什么不离开该离开的地方呢?说吧,说你愿意。
文静显然被我感动了,她小心地观察着我的眼神,渐渐地相信了我,最后轻轻吻了我一下说,我愿意,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她胸部剧烈地起伏,显然激动万分。
我说我恨不得现在就离开,但是怕引起别人的怀疑,不过明天早上一定要走,我一秒钟也不想多呆了。文静同意了我的安排,把那张卡还给我说,你先收起来吧,我身边还有些钱,我们明天路过我存钱的那家银行,全部取出来带走吧。
我说,有多少钱,要不也办上一张卡?她点点头说,十几万吧,明天一早我们去划到你的卡上。于是我们彻夜未眠,搂在一起商议定居到哪里比较合适。黑暗中我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快乐的光彩,像两个梦中的人物。
从此,我们都将远离彼此的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真正成为生活的当局者!这是多么让人振奋的事情。半夜里我们趴到窗台上看星星,像一对真正的情侣那样。──原来夜里也有阳光在闪现,这么多年,我怎么从未发现过!
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早,从从容容地吃过早餐,告诉别人我们去散步。文静软软地偎着我,与她的姐妹们招手告别,我们在大家客气的微笑中走出玻璃门。
砖蓝色的清晨让人听觉灵敏,我们并肩徜徉在干净透明的阳光里,一切都在为爱情存在着,为一夜情的延续一生辉煌着。我们迎着太阳走,像一对金色的璧人,一对爱情的鲜活标本。
路过银行,我想多感受一会儿这童话般美好的阳光和清晨,把卡交给文静,叫她一个人进去划钱,我站在街对面的广告牌下等她。阳光渐渐驱散晨蔼,我周身涌动着兴奋的潮水,一种偷到王冠般的幸福和惊恐交织在一起,在这如水的清晨里荡漾。
然而手机响了。是老板的电话,老板在电话里简短地说,邵儿,马上回来!我像个失忆的人被猛敲了一棒子,想起自己并不是一只断线的风筝。周身的潮水开始退却,初夏的朝阳冰凉冰凉的,毫无生机和暖意。
当我坐在出租车里离开的时候,看到文静笑靥如花从银行走出来,但她急切的目光没有看到那个痴心的人微笑着站在阳光里等她。——她在那个世界里永远找不到我了,我仿佛刚从梦中悠悠转醒,带着满心的歉意看着那个痴情的女孩子。但愿她把刚刚过去的一切当作一场梦。
第二部分第六章 局外人(3)
回北京的飞机上,我一直半梦半醒,脑海里像看奇幻电影一样编织着文静的荒诞故事,不知道是她昨晚讲给我听的,还是我不安的灵魂做的梦。我总觉得,文静刚开始其实是一个很乐观和调皮的女孩子,她初到海南做小姐时,有时候心情会很不好,毕竟是女孩子,难免会想想家。每当此时,文静就打个电话向老板请个病假,也不管对方答应不答应,话说完了就把手机和呼机都关掉,把自己也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天都不出去。但她也没有闲着,而是坐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把头发编成一千零一条小辫子,并且都用绿头绳扎起来。然后化上一盆浓浓的高锰酸钾(这东西干她们这一行的平时用来消毒),把脸和脖子都染成紫色的,就像搁坏了的茄子。再拿条毛巾来,把嘴唇擦干净,涂上一层厚厚的牙膏,她尤其喜欢涂药物牙膏,那东西冰凉冰凉的,比唇膏舒服多了。干完这些事情,文静就会感到有点饿,于是找出一把冲击钻来,在一颗大椰子上打个眼儿,插进一根吸管去,滋儿滋儿地喝椰子汁。完了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