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小的自行车-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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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到了害怕的滋味,想方设法地想让他回到农村不喊冤),最后喊冤的结果也是小说的结尾有带着隐喻的意味深长的地方:主人公没有继续喊冤,而是因了城里人的同情成了职业乞丐,在物质面前他忘记来城市的街头的目的了。当村长看到街头做乞丐的他后,放心的走了,他只是忘我地进入了角色,被生活强暴后扭曲生存的角色,渐渐在物质的麻痹下什么都忘记了的角色。这种生活对最底层的人性施加的暴力,在另一篇小说《寻找逃入城市的弟弟》中有更好的体现,最后主人公在城市物质的麻痹下最终抛弃了亲生的弟弟。还有两篇《一座没有赌徒的村庄》、《米大是一个贼》里面讲的是大多数人的暴力,这种暴力对人性更大程度上的扭曲。可以说,他小说的视角是深层次的、人性的、立体的人文关怀,这点是我最欣赏也值得我学习的方面。
如果文学作品少了美感和技巧性,那么无论如何有思想性和深层的关怀,魅力值也会大减的,这就像一个绝代佳人幽居在空谷的遗憾。卢江良的小说里,我也看到了这种美感和技巧,从而让他文字中的这位绝代佳人呈现在我们审美的目光下。
他小说中的美是那种淡淡的诗意,而且不是玫瑰的美,更像法国作家波德莱尔的“恶之花”的美,黑暗中的美神,和黑暗本来是那么浑然一体的样子,你不得不佩服他的精妙而贴切但又像蒙娜丽莎的笑一样充满神秘色彩。比如“为了乐天,麦子的地基重新变得遥遥无期,他的未婚妻也依然跟他僵持着,关系如一根绷紧的弦,随时有断裂的可能”、“自郑东山进去以后,一直阴着张脸,恍如郑东山强奸过他女儿”……这些充满灵感的神来之笔常常令我们拍案叫绝,像在读当代余华的小说一样给人充满智性的快乐和享受,当读着“这种心思紧紧抓住了她,就像一只鸟紧紧抓住一个树枝”时,你怀疑在读一首美感的现代诗,但又没有诗歌繁复的意像带来的审美疲劳。
他小说里的技巧性不是很强,很强则会流入纯小说家小说——太像小说的东西反而不会是好小说,就像太聪明的人反而被聪明误一样的道理。他小说里的技巧只给他的小说带来了意味深长的效果,这好像是继承了博尔赫斯那伟大小说的隐喻。最突出的是那篇《一座没有赌徒的村庄》,一个村庄所有人都是赌徒,一个外来打工多年的归乡者因不赌博竟遭受许多离奇对待的故事,这村庄本来便是一个夸张的隐喻,所有好看的故事都是在这个意味深长的隐喻下发生的。这不由让我想起了博尔赫斯的《两条交叉小径的花园》那般精巧的隐喻来,妙趣横生又意味深长,也许这才是真正经典小说中的经典吧。因为这些隐喻的思想指向,不是虚无,而是同样的深刻而能给人无尽启发的。
当然,卢江良的小说还有让人遗憾的地方的,比如有时过于注重可读性而追求构思的奇巧,但忽视了思想上的升华,常常只是揭示了底层的人思想深处的痼疾但没有给出希望的红药方,也许是和像鲁迅先生的阿Q精神一样的思想指向吧:“指出思想的疾病,以期引起疗救的注意。”
但现代已经有些小说家超越了这种思想指向,比如说铁凝的那部中篇小说《永远有多远》,就是把思想指向从虚无带回了生活本身的坚持和固守,而非鲁迅先生那种反抗绝望的勇气了:这种勇气更多是为极少数性格坚硬和思想深刻的精英们准备的心灵营养品,而对于底层为生活暴力和物质暴力所紧紧压迫的人而言,这种思想指向显然有点高高在上了。
听说他的短篇小说集《在街上奔走喊冤》终于曲折地出版了,我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发现一点光明的星火一样惊喜而兴奋,因为我看到了希望的方向和令人鼓舞的一个坐标,何况执着这星光的人还是从榕树下走出去的兄长呢。
现在我看到的是,一个站在黑暗的真实里的卢江良,他在像一个战士一样用笔去接触着黑暗以期把光明带到这无底深渊一样的黑暗,这其间需要的勇气是长久而痛苦的——更可能是绝望的,有这样勇气的人在当今文坛不是太多了,而是少得可怜。
到黑暗中去,到黑暗中去!我也在兄长的文字中听到了这样一声声带着焦灼而悲伤的呼喊,在黑暗中的底层人从心底发出几乎就要绝望的呼喊盘旋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