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青春 作者:雪克-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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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丽激动地叫起来:“不!一辈子也磨不掉。我的生命属于党。即使砍下我的头,我的血也要喷出棱角,射出火花!
……”
胡文玉脸红了一下,不自然地微笑着,吸着烟斗,徐徐吐着烟缕。这时听着院里喊胡文玉说:“老胡同志,你坚壁的文件找出来了。你来看看吧!”胡文玉答应着出去了。
许凤和杨大伯谈了一会儿,这才和李铁奔江丽屋里走来。正走到屋门口就见江丽迎了上来,亲热地叫了声“凤姐”,拉住手说:“等你老是不回来。”
这时小曼、秀芬也来了,簇拥着把许凤让到炕上去。李铁仔细看那江丽,和许凤一般高,细流流身材,笔直漂亮的鼻子旁边,有一些淡淡的雀斑,弯细的眉毛,一双深灰色大眼睛,异常明亮,尽管化装穿上了浅蓝旧褂裤,梳上一个发髻,也掩不住她那潇洒文雅的姿态。又进来了一个稍矮的姑娘,李铁猜想准是刘寒露,看样不过二十一二岁,梳圆头,留披髦,白圆脸,脸蛋红的像抹着胭脂,厚敦敦的小红嘴唇,黑黑的眼珠又大又亮,黑眉毛又粗又直,朴朴实实的,一点都不羞怯,真是个挺精干的村妇会主任。江丽和寒露两人和许凤说笑着,大大方方地打量着李铁。
“江姐,这就是你天天打听的那个李铁同志。”秀芬叫着江丽,给李铁介绍了。又指着刘寒露对李铁说:“这是村妇会主任刘寒露同志。”
寒露笑着朝李铁点点头,让他坐下。江丽露出了笑容,从容地把手伸给李铁说:“我是江丽,想不到真看见你啦。”
李铁见江丽伸手给自己,就忙着去和她握手。李铁那粗硬的手掌像一只老虎钳子,江丽那软绵绵的手,经他一攥,不由痛的一缩。
许凤爽朗地说:“江丽同志,过平汉路回军区现在是去不了的,县委已经决定叫你参加区委,咱们在一起工作啦!”
江丽说:“好吧,我早想要求你们给我点工作做了。不过交通线恢复了,我可就得走。”
许凤笑说:“可以,我们不能耽误你当名演员哪。”
人们都笑起来。这时听到胡文玉在东厢房的咳嗽声。他是为自己和许凤的意见分歧在深思苦虑。
江丽望着李铁说:“大扫荡以前,我们曾经打算访问你哩。”
李铁打量着自己摇摇头说:“笑话,访问我干什么?”
江丽说:“你是著名的手枪队队长啊,我们听说过关于你的好多故事哩。”
李铁说:“好吧,这一回有的是机会,访问吧。不过保险你会失望的,因为我不是传说里的英雄。”李铁双手掂量着,摇摇头。引得姑娘们都笑了。
江丽说:“你拒绝也不行啦,我一定要在你身上挖掘出材料来。”江丽说着引得人们更笑起来。
李铁说:“哎,挖吧,我一定等着挨挖。可是,军区宣传队有个同志,不知道你可认识吧?”
江丽问道:“是谁?”
李铁说:“你看,搞音乐的嘛。什么《滹沱河之歌》啦,《平原骑兵队之歌》啦,都是他作的曲子。我在军区受训的时候,他教我们唱过歌,是陆平同志。”
江丽一听,眼睛里立刻冒出晶莹的泪花,突然低下头,拿出手绢擦起眼睛来,一面说:“他是我爱人,他牺牲了一年多了。”
她擦着眼泪。李铁、许凤、秀芬、寒露他们也沉痛地低下头。
“江丽同志,别难过。”许凤扶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李铁心情沉重地把拳头按在桌子上,难过地小声自语着:
“他也牺牲啦!”
屋里一阵悲痛的沉默。时间已是深夜。这时萧金和村干部取了联系回来,胳膊上搭着一条蓝粗布被子,立在屋门口,寒露忙立起来说:“天不早了,咱们赶快歇了吧。”
她随后把李铁、萧金安排到东厢房,和胡文玉睡在一起。回来又检查了洞口,都躺下睡了。几个姑娘挤在一条炕上,齐头并肩地躺下,谁也睡不着觉,便嘀嘀咕咕地说起话来,东拉西扯,从家里说到村里,从抗日说到个人问题。
寒露叹了一口气说:“凤姐,帮我拿拿主意吧,我可怎么办哪!别人还说我好命,我可天天越过越腻味。眼看着你们都在外边闹革命,可我呢,还蹲在家里。就在村里担任点工作吧,还是免不了在家里出来进去,吃饭,睡觉,一天围着锅台、磨台、窗户台转,没完没了真折磨死人。看你们洒洒脱脱,痛痛快快,敢作敢为,说东就东,说西就西,站在人前谁不尊敬。可我这样像个什么?”她说着唉了一声。
许凤说:“你又能干又有文化,赵青为什么不叫你出来参加革命工作呀?”
寒露说:“他呀,他根本就不想叫我出去。”
小曼急问道:“为什么?”
寒露说:“猜不透,反正总有说词,什么爹娘啦,家业啦……”
秀芬哼了一声说:“家业,希罕什么家业?不管有多少阻碍,参加革命反正是在自己!”
寒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许凤听着心里奇怪起来,赵青怎么有这种思想。姑娘们渐渐地都睡着了。许凤还在睁着眼睛深思着,前前后后几十个问题一齐涌上心头。怎么着才能把工作领导好呢?她感到心里空虚地摸不着底。怎么也睡不着了,便悄悄地起来,下炕点上灯,从文件包里拿出一本书,用心地读起来。一面读着,许凤嗯了一声,心里说:我们不应该这样被动地应付敌人的清剿,敌人正是要迫使我们去走这条路。当我们只顾保存自己的时候,敌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弄光我们的粮食,顺利地建立起他们的统治。接着就会使我们和群众处在饥饿的境地,使我们无法支持下去。“怎么办?”她沉思着,不觉说出声来,“……对!我们要迫使敌人走另一条路,我们要指挥他们!”许凤果断地一挥手。
“指挥敌人?”江丽、秀芬同时抬起头来,眨着眼睛看着许凤,惊异地问。
许凤一笑,说:“对!指挥敌人!叫敌人日夜奔跑,吃不饱肚子,睡不好觉。叫他们天天去为肚子发愁吧!还有,叫敌人日夜忙于修复他们的电线!小曼,去叫李铁同志他们来!”
“好!”小曼轻声答应了一声,跳下炕跑出去,把李铁他们叫来了。
灯光下,几个人轻声议论着,被一种新的思想鼓舞着,小声笑着。
四、争论
斗争一展开,形势立刻起了很大变化。枣园据点的供给困难起来了。宫本和渡边正在生气,管给养的曹长又来报告:“报告!现在马料只够用一天,米面也只够吃两天的了。”
渡边气恼地用日语向宫本喊叫起来:“打那些村长!叫他们把东西送来!!”
宫本冷冷地说:“都打过了。”
这些天,各村的联络员在区干部的领导下,不但不给敌人送粮食,反而都异口同声地向敌人报灾、诉苦,要求减免。有的空手而来,说送来的粮食在半路上被游击队截去了。宫本把联络员们狠狠地打了又打,并且威胁道:“明天你们再没有粮食送来,就统统杀头!”两天过去了,各村才送来一点儿,据点里这么多人,还不够吃一天的哩!宫本、渡边都气坏了。怎么办呢?真的都杀了联络员吗?不行。打吗?可这些人好像都齐了心,专门等着挨打似的。
于是渡边、宫本、张木康带人亲自出来抢粮了。一出来就先抢高村。敌伪军包围了村庄,联络员在村里大声嚷着,叫各户交粮食。把锣都快敲破了,还是没有人把粮食送来。渡边、宫本、张木康亲自挨户去搜。到一家,联络员就把盛干粮的篮子摘下来给他们看。只见篮子里都是些枣糠、野菜、树叶做的干粮。一群老头唉声叹气地跟在后边,不住声地诉苦,还向张木康递交了报告灾情的呈文。渡边气得拔出刀来,把老头们都赶跑了。敌人在高村就搜了一天,闹的精疲力尽,总共才弄到了十几车粮食。渡边、宫本疲乏地回到据点。一检查,粮食袋里有多一半的土。渡边气恼地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凶狠地喊着:
“老百姓统统是八路!统统的杀光!”他一面嚷着,一面猛地抓起话筒,给各据点打电话,让各据点全部出动抢粮,抢到立刻都送到枣园来。可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宫本、渡边又气又急,满头大汗,立刻派人去检查。可是检查员却回来报告说:电杆、电线都没毛病,不知为什么,就是不通话。渡边没好气地打了电话兵一顿,亲自带人出去检查。可是除了发现电线杆上写上了抗日标语以外,也没有找出毛病在哪里。
渡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苦,回到据点里,光想发脾气。
几天以后,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找到了毛病。原来有几个磁瓶上绕着的电线给弄断了。通讯兵军官十分高兴地向渡边报告了这个发现。傍晚时分,电话就通了。渡边赶紧给各据点打电话。可是话还没说完,又不通了。渡边拍着桌子,向宫本吹胡子瞪眼地发脾气。宫本向张木康发脾气。张木康向齐光第发脾气。正在吵得一团糟的时候,特务队长来报告:
“通往城里的公路上发现游击队活动,据情报人员说,是武小龙带人又来破坏电线。”
渡边立刻一挥手命令道:“派部队快速出动追击!”可是“追击”了一天,什么也没追到。渡边气得光想杀人。宫本看看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亲自出马了。
这天,在昏黄的暮色中,宫本叫宪兵队的叛徒带路,领着化装成游击队的特务武装悄悄地出来活动了。宫本决心要消灭这伙游击队。
星光下,黑茫茫的平原上,笼罩着神秘紧张的气氛。
在浓密寂静的梨树林里,小杜提枪机警地走在前面。走着,走着,突然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了。回头一看,县委副书记潘林蹲在梨树下咳嗽起来。不用问,那是又吐血了。小杜知道他累病了,劝他养几天再来开会,他哪里肯听。两人一路上还直争论。小杜走到潘林跟前,见他用土埋那血哩,便气昂昂地说:“我早看见啦!”
“看见啦又怎样?反正我也不瞒你。”潘林立起来扶着小杜说:“别生气嘛!你给我保密,听到没有?”
小杜知道争也无用。反正他就是那句话:“一工作,病就好啦。”小杜哼了一声,撅起嘴头前就走。进了高村张家头,已是黄昏时分,只见一片荒凉没膝的野草里,只剩下烧焦的残墙断壁。两人难过地看了一眼,正要跨过公路,猛听一声喝叫,发现敌人从南面西面包围上来。两人疾速地向高村东头便跑。敌人对他们开了枪,子弹从后边嗖嗖地射来。他俩跳过一带短墙,利用墙角、壁影,一边跑一边还击敌人。小杜掩护潘林跳进了一个破院子,刚随着纵上墙头,被敌人一枪打中,摔下墙来。潘林返身去抱他,敌人的脚步声也追近了。小杜爬起来急叫:“快走!我掩护你!”说了倚着墙头便向敌人射击。“快!我背你走!”潘林左手拉他,右手瞄着爬墙的敌人,一枪打翻下去。小杜不动。潘林严厉地说声:“这是命令!”拉着小杜的胳膊就背。小杜服从了。潘林背着小杜跑进另一条大过道,正不知往哪里走,猛抬头见门口挂着维持会的牌子,潘林知道,根据地村的维持会,办公的一般都有咱们的人,即使没有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