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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钱钟书--爱智者的逍遥-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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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有着密切关系。因此,从教育学的角度着眼,如果试图培养出超越钱钟书的学术人才,就应该回到当年清华外文系的办学模式,并努力营造出“会通古今中西”的学术风气。(58)


第二章 “新旧中西子竞通”:钱钟书的知识修养第11节 视通中西的知识修养及其反思(1)

    1、视通中西的知识修养    
    有学者在谈到对《谈艺录》一书的阅读经验时,作过这样一番议论:    
    “《谈艺录》的读者,至少唐宋明清公认的大诗人都读过一些,《沧浪诗话》、《瓯北诗话》、《随园诗话》等巨型诗话也都涉猎过,如能读过柏拉图、亚理斯多德、中世纪、文艺复兴期、近代西洋批评名著更好,否则读起来可能不得要领,徒见钱钟书广征博引,卖弄学问,而看不到他论诗精深之处。”(59)    
    这番话显然非潜研《谈艺录》(60)并深得个中滋味者所不能道。它从阅读者的视角揭示了《谈艺录》作者兼涉唐以来诗作诗论与西洋历代文学批评名著的广博学识。    
    其实,纵观钱钟书的多数学术著作,从《谈艺录》、《谈艺录(补订本)》、《宋诗选注》(61)、《七缀集》到钱钟书总结一生所学的大书《管锥编》,无一不显示出其视通中西的学术视野和知识修养。甚至阅读钱钟书的小说如《围城》、《灵感》、《猫》以及散文《一个偏见》、《论快乐》、《释文盲》、《谈交友》等,若无一定的中西学素养,对其中某些情节的诙谐处和某些议论的“精深处”,也很难领会。如《围城》中曹元朗为其所谓“新古典主义”诗风作辩解的情节以及董斜川以“陵谷山原”等地理名词来概括唐以后大诗人的情节(62),阅读者若无关于西方“新古典主义”或中国诗歌发展史的常识,便多半非但不能领会这些情节的妙趣,反而会嫌钱钟书“卖弄学问”。又如《释文盲》一文中对清代“朴学”及西方“印象主义”文评不重“审美价值”之“鉴别”的批评(63),阅读者若无相关背景知识,也多半无法意识到其深层的学术意义。      
    需要说明的是,钱钟书并非仅限于“中西文学兼优”(64),也并非仅对中西方的文学文论有兼通的了解,他同时还对中西方的各种其他人文-社会学科如哲学、史学、心理学、法学、宗教学、文化人类学等等有广泛涉猎(65)。这在《管锥编》这部五卷本的大书中表现得最为突出。该书不完全是文学研究性质的著作,而寓有中西文化比较及对中国文化作整体批判之意,其学术视野比早期的《谈艺录》更为宽广,理论抱负也更为宏大,但其治学重心仍在“谈艺”(66)。不难发现,《管锥编》一书主要着眼于从横贯经史子集的传统典籍中抉发“文心”、“诗心”,并有意识地广泛援引包括文学文论在内的西方各人文领域中的“观念”和“材料”作为参证,这无疑是在中西互证这一更高的层次上显现了“文史哲不分家”的传统治学风格,也实践了他本人关于各“人文学科”应相互贯通的理念。(67)    
    具体论之,《管锥编》所评注的十部典籍中,经部有《周易正义》、《毛诗正义》、《左传正义》;史部有《史记会注考证》;子部有《老子王弼注》、《列子张湛注》、《焦氏易林》;集部有《楚辞洪兴祖补证》、《太平广记》、《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而该书所征引的西方文献,就所涉及的学科而言,涵盖了包括文史哲在内的众多人文-社会学科。如史学方面,有塔西陀的《编年史》、吉朋的《罗马帝国兴衰史》、柯林伍德的《历史的的观念》等;哲学方面,有亚理斯多德的《形而上学》,黑格尔的《逻辑学》、《精神现象学》,帕斯卡尔的《思想录》,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维特根斯坦的《哲学研究》等;伦理学(68)方面,有亚里斯多德的《尼各马科伦理学》、斯宾诺莎的《伦理学》等;心理学方面,有弗洛依德的《精神分析引论》、《释梦》,威廉•;詹姆士(斯)的《心理学原理》等;法学方面,有孟德斯鸠的《论法的精神》等;宗教学方面,有圣•;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奥托的《神圣的观念》等;文化人类学方面,有弗雷泽的《〈旧约〉中的民俗》、列维•;斯特劳斯的《结构人类学》等。    
    至于文论(文艺理论与批评)方面,自柏拉图的《理想国》、亚里士(斯)多德的《诗学》、贺拉斯的《诗艺》、西塞罗的《论雄辩》,到布瓦洛的《诗的艺术》、莱辛的《拉奥孔》、黑格尔的《美学》、蒲伯的《论批评》、雪莱的《为诗一辩》,直至克罗奇的《诗学》、鲍桑葵的《美学史》、弗莱的《批评的解剖》、T。S。艾略特的《批评的批评》、瑞恰慈等的《意义的意义》及韦勒克的《现代批评史》等,几乎整个西方文论史上的名著都在《管锥编》及其它钱著中有所涉及。而文学方面,从古希腊悲剧、荷马史诗、恒(维)吉尔史诗,到莎士比亚戏剧、蒙田随笔、但丁《神曲》、歌德《浮士德》、密尔敦 (弥尔顿)《失乐园》、西(塞)万提斯《堂•;吉珂德》、拜伦《唐璜》、斯威佛特《海外轩渠录》(《格列佛旅行记》),直至西方“现代派”代表作家波德莱尔的诗歌、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等,一部西方文学史上的名篇佳制几乎尽在钱钟书的征引、参印之列。钱钟书尝谓:“西方的大经大典,我算是都读过了。”(69)诚非虚言。    
    从以上关于钱钟书西学知识背景的介绍中,显然还可以看出,钱钟书对西学的了解,除了跨越各人文-社会学科界限而外,同时还体现出纵贯古今的特征。其“国学”修养亦然。以《谈艺录》、《管锥编》所显示的“国学”知识背景为例。前者从分析“诗分唐宋”开始,由唐李贺宋黄庭坚历述而下直至清袁枚以及近代的龚自珍王国维,论述基本范围在宋至清。而后者从论述“易之三名”开始,由《周易》、《毛诗》、《左传》历述而下,直至承《全唐文》而编的《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论述基本范围在先秦至唐。这就意味着,《谈艺录》、《管锥编》的基本论述范围,贯通了一部中国文学史和文论史,这一事实无疑相当明确地反映了钱钟书纵贯古今的“国学”修养。    
    2、“化书卷见闻作吾性灵”    
    上文介绍了钱钟书对中西学的广泛了解,并提到了他对“西方的大经大典”(人文-社科方面)及“宋以后的集部”几乎“无不过目”的情况。这难免会让人产生一个疑问:钱钟书所学如此庞杂,就算他勤勉过人,记忆力过人,他是否真有可能将其所学悉数吸收消化,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博闻强记”的水准?借用钱钟书自己的话来说,他是否仅仅是个“参考书式的多闻者”(70)?    
    在回答上述疑问之前,不妨先从学理上审视一下“博闻强记”之与学问之道的关系。对此,钱钟书有过深入思考。他明确提出,以“记诵广博”也就是“博闻强记”为特征的“多闻之学”不等于真学问,而“参考书式的多闻者”也绝非“大学问家”。(71)在他看来,“大学问家的学问跟他整个的性情陶融为一片,不仅有丰富的数量,还添上个别的性质;每一个琐细的事实,都在他的心血里沉浸滋养,长了神经和脉络,是你所学不会,学不到的。”(72)而“反过来说,一个参考书式的多闻者(章实斋所谓横通),无论记诵如何广博,你总能把他吸收到一干二净。”(73)按照钱钟书的意思,对一名学者而言,仅拥有“丰富”的知识尚不足以登堂入室,他只有将其所学跟“整个的性情陶融为一片”,也就是在“丰富的数量”而外,添上“个别的性质”,才能被视为真有“学问”,也才能和“参考书式的多闻者”真正区别开来。    
    值得注意的是,钱钟书在提到“参考书式的多闻者”时,把它与清代史学家章学诚所谓“横通”的提法相比拟。其实,按照章氏本人的记述,“横通”这一说法系由当时的一位学者周兰坡所提出。周氏用它来指称“习闻清言名论”而“根底浅陋”、“胸无智珠”,又喜“道听途说”的“贩书”、“藏书”、“刻书”者之流。(74)章学诚以为“其言奇而确”,因而予以申论,并以之与“通人”这一提法相对照:    
    “通人之名,不可以概拟也,有专门之精,有兼览之博。各有其不可易,易则不能为良;各有其不可谋,谋则不能为益。然通之为名,盖取譬于道路,四冲八达,无不可至,谓之通也。亦取其心之所识,虽有高下、偏全、大小、广狭之不同,而皆可以达于大道,故曰通也。然亦有不可四冲八达,不可达于大道;而亦不得不谓之通,是谓横通。横通之于通人,同而异,近而远,合而离。”(75)    
    由这段论述可见,对章氏而言,“通人”未必博学,其“心之所识”也可能较“偏狭”,却必定“可以达于大道”,也即有所参透而获得真知(“达于大道”)。而“横通”之人,如周氏所谓“贩书”、“藏书”、“刻书”者之流,虽因“习闻清言名论”而所知甚广,因而“不得不谓之通”,但由于“根底浅陋”、“胸无智珠”而无法将所知融会贯通(“四冲八达”),并有所发明。显然,钱钟书所谓“参考书式的多闻者”,的确类乎章氏所谓“横通”之人,他们见闻甚广,所知甚多,但却没有基于个人的性情、理解而有所去取、有所融贯,用钱钟书的原话来说,他们未曾使所知的每一个“琐细事实”都在自身心血的滋养下添上“个别的性质”、长出“神经和脉络”,进而与自我的心智形成不可割裂的有机联系。    
    不难发现,钱钟书特别强调吸收知识时应注重个人的特性。而在谈到对“西学”的接受时,他更是明诏大号地提出了“化书卷见闻作吾性灵”这一宣言式的观点。他形象地比喻说,接受“西学”就如“啖鱼肉”,“正当融为津液,使异物与我同体”,以收“生肌补气”之效。(76)以此认识为前提,他对清末民初以提倡“诗界革命”著称的诗人黄遵宪提出了批评。他认为,黄氏未能如王国维一般对“西学义谛”深有解会,却喜“掎摭”(犹言牵扯)西方“声光电化诸学”,以“点缀”其诗,以致诗中所显露的“西学”知识,只如“眼中之金屑”,而非“水中之盐味”。(77)也即,黄氏未能将“西学”“见闻”化为“性灵”,融入诗作。    
    回过头来审视钱钟书本人的“知识修养”,可以肯定的说,钱钟书绝非“根底浅陋”、“道听途说”的“横通”之人,他对知识的吸收往往基于个人的性情、理解而有所去取,有所融通,并非仅仅停留在“博闻强记”的水准,因此,他虽因“兼览之博”而有“多闻”的一面,却与只知“记诵”而不善消化的“参考书式的多闻者”不可同日而语。至于他是否已将庞杂所学悉数消化,则显然应在对其学术成果作了全面而深入地研究之后,才能予以客观公正的回答。而以钱氏学术之博大,目前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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