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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钱钟书--爱智者的逍遥-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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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不再一一列举。关键的问题是:还乡隐喻的恰切性程度有多高?它是否描述了一种真实的体验?我以为答案是肯定的。神秘体验其实并无神秘性可言;它蕴涵于日常经验之中,这些日常经验用禅宗的话来说就是吃睡起卧,运水搬材,所谓:“饥来吃饭,困来即眠”、“神通并妙用,运水及搬柴”、“困即睡,健即起,夏天赤骨力,冬寒须得被”(传灯录卷六慧海、卷八庞居士、卷十招贤)。布莱克说,“当任何一种情感足够丰富时,便能把人引渡到天堂。(all emotion; if thorough enough; would take one to heaven)”按照艺术的想象或吸毒者的幻觉,天堂这一死亡的圣殿有成千扇向所有人敞开的门,和成千条通向它的道路。酒和性通过神秘的路径“把人引渡到天堂”,它们因此堪称“人造乐园”(artificial paradises),抗拒诱惑者失之,屈服于诱惑者得之。中国神秘主义者因此视醉汉为“全”(庄子达生篇,列子黄帝篇,法藏碎金录卷一)。人类的智识活动与此有着相似性。当我们全身心地关注某一对象或情境时,我们的思维会在此刻将所有杂念屏蔽或净化,当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导致主体的融合(因为其所有能量和冲动都聚焦于某一点)及主体与客体的融合之时,我们就处在一种类似神秘主义的迷狂或升华状态。求知过程中出现的所谓自我隔离与专注的状态,不过是我们入睡时那种宁静氛围的贫乏说词:    
    我们的身体进入安眠状态,    
    并且变成一个鲜活的灵魂,    
    这时,和谐的力量,欣悦而深沉的力量,    
    让我们的眼睛逐渐变得安宁,    
    我们能够看清事物内在的生命。    
    (摘自华兹华斯《丁登寺》,采用汪剑钊译文)


跋与附录附录二:钱钟书英文论文选译(4)

    下文拟分别以我们一般人思想漫游的经验及中国神秘主义的著述为依据或反思对象,考察还乡隐喻的恰切性。    
    还乡既是休歇,也是复归。心灵业已抵达一个熟稔之地,有如财产失而复得。我愿意虔敬地将这一情形描述为业已完成目的之思想之旅的动人之处。人们常说战争的目的是终止战争、恢复和平,与此相似,所有心理活动的目的也是终止活动,俾使受怀疑、悔恨、困境、疑难所破坏或困扰的精神恢复稳定或平衡。心灵厌恶令人烦扰和忧心的不确定性的程度不亚于本性之厌恶虚空;每一次从固定状态出发的漫游都包含着回归的意向。难题要么被解决,要么被舍弃,欲望要么得到满足,要么被压抑。提出问题的目的就是等待回答,也即是期望不再成为问题。怀疑精神或者超越自身而终于信仰,或者驯服自身而安于怀疑主义。为了恢复平衡状态,扰人的不确定性和怀疑常被草草打发。人们迫不及待地接受结论,把臆想变成法条,滥用信仰意志,屈从于各种语录的霸权,简言之,也就是把权变当作思想偷懒的借口,并用一笔糊涂帐换来精神的平静。只有头脑极为清醒的人才能制止不确定的假设发展为不可更易的教条。所有哲学谬误与政治过错均根源于这种追求定论(finality)与确信(cocksureness)的激情。对人类的愚蠢特性有极深认识的福楼拜恰当地将这种激情视为万恶之源。为了纾解自身的焦虑,精神必须以正当或不正当地方式化解问题。中国哲学每每将心的本体(mind…in…itself)比作“止水”(still water),庄子是开风气者。考虑到人体机能维护或恢复受不安或焦虑搅扰的固定状态的根本倾向,庄子所作的比附其实并不离奇。这也表明,“止水”一词与心理学所谓“意识流”并不相悖。伟大的心理学家威廉∙;詹姆士在提出“河或水流是人类精神生活的最佳隐喻”这一观点的同时也指出,意识在流动的过程中也会有“休歇处”或“相对静止的阶段”,也就是在得出“确实结论”的时候。(《心理学原理》)精神不安地追求安定,永不止歇地寻找休歇处。在永不停息的思想发展过程中,任何休歇处都是不易而易的,当视其为精神臻于“完足”(made up)之境的特定点时,它就是不易的。由此可见,一切有目标的思考都可以在情感层面被喻为一种乡愁或寻求归宿的冲动。人们受衰老和疲惫的驱使所走向的归宿也许只是一个航海者之家;但它毕竟也是一个休歇处。    
    进而言之,我们千辛万苦的新结论、新发现,常常给我们一种似曾相识,旧物重逢的印象。据说飞黄腾达时的Beau Brummel在换穿新衣前,必会用玻璃在衣服上小心地划一道口子,这样就不会显得触目的新。人们每有新发现时,常常觉得原来不过如此,其心理也同样浮华。我以为,这就是柏拉图所谓“一切探究与求知不过是回忆”之说的心理基础。许多和神秘主义毫无瓜葛的思想者也记述了这种知新忆旧的体验,但他们并未从中推导出先在的存在(a former state of existance),也没有将其视为永恒(如理式)的显现。方德耐尔在《皇家学院史》序言中说,真理在人心里显露的时候,写写意意地来;虽然我们第一次知道它,倒好像不过是记起了旧事。济慈所谓诗歌当如记忆(poetry should “appear almost a remembrance”)的观点,也可以作为佐证。丁尼生的诗句表现了认新为旧的错觉,也证明了还乡隐喻的贴切:    
    如旧梦的掠影    
    心有所感    
    无迹可寻    
    中国神秘主义者不同于基督教神秘主义者,他们是在本心中发现本质真实或绝对真理。印度神秘主义者所谓自我乃世界灵魂(World…soul)之说与此倒是颇为相契。按照神秘主义的理解,精神如飞去回来器一样向外求索终又回到自身。老子因此告诫其门徒“不出户”,因为“其出愈远,其知愈少”(老子四十七章)。庄子照例以寓言的方式暗示远游求道反会迷真丧道:“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庄子天地篇)列子的说法是,“务外游不知务内观。外游者求备于物。内观者取足于身。取足于身。游之至也。求备于物。游之不至也。”(列子卷四)前文提到,北禅宗鼻祖神秀把“将心外求”比作“舍父逃走”。人问:“何者是佛?”,一僧答曰:“大似骑牛觅牛。”(传灯录卷九)另一僧答曰:“骑驴觅驴”,大似塞万提斯对其笔下村夫嘲弄语之翻版(“looked for his ass while he was mounted on his back”,−;−;《堂吉诃德》)。换言之,对中国神秘主义者而言,智慧是回到你自己(bei…sich…sein;in te ipsum redi),倘若求诸身外,就如同眼镜架在鼻子却忙着找眼镜一般不足为训。心灵在认知的过程中,或者依于本心,即便向外求索,也会在周行一圈后回到自身。用普罗提诺(Plotinus)的话来说,“灵魂的自然运动不是直线式的,……相反,它是围绕某个内在的事物,某个中心而周行的。而灵魂周行所围绕的中心正是灵魂自身。”普鲁克勒斯也同样认为心理活动以圆为态。这正好对应于中国神秘主义者的观点:“终始若环,莫得其伦,此精神之所以能假于道也。”(淮南子精神训)心智活动的“终始若环”(termini ad quem and a quo meet)的特性,使还乡或回家之喻特别切合道家、禅宗及其印度和希腊同道的神秘主义理解。华兹华斯咏唱道:    
    我们的命运,存在的心和家    
    连同无限,只在别处    
    (《序曲》)    
    中国神秘主义者读到这句诗时大约首先会评论说:家不在别处,就在此处。有诗为证:    
         
    尽日寻春不见春,    
    芒鞋踏遍陇头云;    
    归来笑拈梅花嗅,    
    春在枝头已十分。    
    (《鹤林玉露》卷六梅花尼子悟道诗)    
    All day long I looked vainly for a sign of Spring    
    My grass shoes raising clouds from the dust of all fields    
    Returning home; I Smilingly pick a plum…blossom and sniff it    
    And lo! here on the sprig is Spring in its fullness    
    这首诗对时髦的漫游世界者和旅游爱好者来说是一种打击,他们    
    −;−;从东看到西,从西看到东    
    一切都不会占据他们的灵魂    
    其实,我们大多数人从不在意是否占据灵魂,只要灵魂足以保障肉体的完整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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