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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钱钟书--爱智者的逍遥-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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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科学的普遍性”。    
    我们知道,“比较文学”是超越民族、国别与学科界限的文学研究,它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通过不同民族或国别文学的比较研究而阐明某种文学现象。这里所谓“比较研究”,既可以是指借助他国文学理论或术语阐发本国文学现象或观念,也可以是指以他国文学现象与本国文学现象相对照,如钱钟书曾提到:“说起中国诗的一般印象,意中就有外国人和外国诗歌在。这立场是比较文学的。” (56)而无论是何种形式的“比较研究”,都是他者与本我之间的对话和交流,它一方面使我们在他者的参照下,对本我有新的认识和新的发现,另一方面,也能增进我们对他者的了解。因此,“比较文学”研究在作为不同民族或国别文学的比较研究这一层面上,就如钱钟书所揭示的那样,不但“有助于了解本国文学”,也“有助于更好地了解外国文学”。此外,由于这一研究模式乃是超出个别民族文学或国别文学范围的文学研究,因此,往往可以由此总结出带“普遍性”的、适用于东西方文学的文艺理论或范畴,以此为基础,便有可能建构起一种为许多比较文学学者所向往的“共同诗学”。这一点下文还会提及,兹不赘。    
    我们看到,钱钟书是从“发展”轨迹和“艺术”品性这两个层面来谈论各国文学“异同”的。在钱钟书看来,各国文学既在“发展”轨迹上存在着各自的“特色”和彼此间的“共性”,又在“艺术”风格上存在着各自的“特色”和彼此间的“共性”。这种认识可以说是“比较文学”学者的“共识”。以中西文学的比较为例,一般认为,中国文学与西方文学在文类的产生上均经历了由诗歌而戏剧而小说的演进过程,这是中西文学在“发展轨迹”上的“共性”,而中国古典文学由诗而词而曲的演进路向,又是中国文学在“发展轨迹”上的“特色”;再从中西文学的“艺术”品性来看,“通感”手法和“诗可以怨”的功能论可以说是体现了中西文学的“共性”,而“比兴”手法和“意境”理论则可以说是体现了中国文学的“特色”。


第三章 “善沟夷夏谈何易”:钱钟书的中西文化与文学观第16节 “出位之思”与文学研究(2)

    此外,钱钟书还对跨学科研究的意义有着深切体认。在他看来,“文艺与哲学思想”是“交煽互发,辗转因果”的:一方面,“文艺承受哲学思想”,并“推波助澜”;另一方面,由于“诗人为时代之触须(antennae)”,“故哲学思想往往先露头角于文艺作品,形象思维导逻辑思维之先路”,如海德格尔甚称十六世纪有关“忧虑”之寓言,“先获我心”,又如卡夫卡早死,并未及见海德格尔、萨特,却与《地下室手记》的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起被奉为“存在主义之先觉”。(57)其实,对文艺与哲学思想的关联性,很多文学研究者均有明确的意识,并在研究实践中给予了足够重视,但欠缺在于,他们往往看到了文艺受哲学思想影响的一面,却忽视了哲学思想萌芽于文艺作品或逻辑思维受形象思维引导的一面,如卡夫卡、陀思妥耶夫斯基之于“存在主义”哲学的关系,即是显例。钱钟书指出,这一顾此失彼的研究思路,乃“今之文史家通病”。钱钟书还曾在早年强调说:“我们在钻研故纸之余,对于日新又新的科学——尤其是心理学和生理学,应当有所借重。” (58) 在钱钟书看来,文学或文艺研究无法脱离对人性的研究,因为,文艺作品往往体现了人这一“无毛两足动物”的“基本根性” (59)。因此,“心理学”、“生理学”以及伦理学等关于人的科学,便都对文学研究有着莫大助益。    
    综观钱著,借重哲学(含伦理学)、“心理学”之处甚多,如老子、黑格尔的辩证法思想,狄尔泰、伽达默尔的解释学思想,亚理斯多德以降的西方伦理学思想,弗洛依德的精神分析学理论,等等,均是钱钟书文艺研究中的重要理论资源。这就印证了钱钟书的清华同学饶余威对其所作的“精于哲学、心理学”的评价。(60)另需说明的是,钱钟书还对超媒体研究(跨艺术门类的研究)、译介学研究等不同类型的比较文学研究的意义,有着明确意识,其《中国诗与中国画》、《读〈拉奥孔〉》、《林纾的翻译》、《汉译第一首英语诗〈人生颂〉及有关二三事》等文,均堪称以上领域内的经典之作。    
    我们看到,钱钟书在指出各国文学在“发展”轨迹和“艺术”风格上既有“特色”又具“共性”后,接着强调,研究者在对各国文学的比较中,应善于从异中看出同(“即异而求同”),从同中看出异(“因同而见异”),这样才能使“文艺学”具有“科学的普遍性”。这一观点其实可以解析为两个层次:(1)“比较文学”研究乃是文学研究走向“普遍性”的前提之一。这一层意思按照钱钟书所引法国著名比较文学家艾田伯(R。Etiemble)的说法就是:“没读过《西游记》,正像没读过托尔斯泰或陀思妥耶夫斯基,却去讲小说理论,可算是大胆。” (61)艾田伯的意思是说,如果只局限于考察某一地区(如西欧)的小说创作,而不是对世界范围内的小说创作(包括中国小说、俄国小说在内)有一全面了解,便不应奢谈“小说理论”。因为,以某地区小说或某地区文学为依据所总结出的所谓“小说理论”或“文学理论”,往往是片面的、缺乏“普遍性”的,因而也是不足为凭的。(2)比较文学研究的基本方法之一乃是异中求同,同中见异。这一层意思显然已超出比较文学是否有学术意义或学术价值的问题,而已涉及到“比较文学”的方法论问题。    
    其实,对于“比较文学”的研究方法,钱钟书有着明确定位。众所周知,他曾借用法国已故比较文学学者伽列(J。M。Carre)的话指出:“比较文学不等于文学比较。” (62)意思是说,“我们必须把作为一门人文学科的比较文学与纯属臆断、东拉西扯的牵强比附区别开来。由于没有明确比较文学的概念,有人抽取一些表面上有某种相似之处的中外文学作品加以比较,既无理论的阐发,又没有深入的结论,为比较而比较,这种文学比较是没有意义的。事实上,比较不仅是求其同,也在存其异,即所谓‘对比文学'(contrastive literature)。正是在明辨异同的过程中,我们可以认识中西文学传统各自的特点。” (63)笔者以为,钱钟书的上述看法对误用或误解“比较文学”方法的人均具有纠偏意义。显然,那些热衷于“抽取表面相似的中外文学作品”、“为比较而比较”的所谓“比较文学”学者,属于误用“比较文学”方法的人;而那些将“比较文学”研究等同于“东拉西扯的牵强比附”的学者,则属于误解“比较文学”方法的人。不过,由于不少所谓“比较文学”论文确实存在着“牵强比附”、“为比较而比较”等问题,因此,其他领域的学者对“比较文学”学科有所误解和怀疑,也是不足为怪的。    
    可以看出,钱钟书相当重视中外文学的异同分析,并将其视为“比较文学”的基本方法。而他所谓异同分析,实则包含两个层次,首先是初步区分出不同文学的相似处或相异处;然后是因同见异,即异求同,也就是从初步区分出的相似处看出差异,或从初步区分出的相异处看出共性。显然,中外文学的异同分析只有从第一层次推进到第二层次,其所得结论才是可靠的和有深度的。以中英古典诗歌比较为例,在韵律层面,可以拈出不少相异处,如中国诗讲平仄,英国诗讲轻重音;中国诗的“停顿”(caesura)位置较固定,英国诗的“停顿〃位置较灵活,诸如此类。但进一步分析就会发现,这些相异处的背后存在着共性,即,它们都是服务于音韵和谐和便于吟诵这一美学目的的。显然,讲平仄或讲轻重音,“停顿”位置较固定或较灵活,只是中英古典诗歌的表面区别,而追求音韵和谐和便于吟诵,才是中英古典诗歌之普遍规律。(64)这表明,深层次的异同分析既能使“文艺学具有科学的普遍性”,又能使人认清所谓“中西文学传统各自的特点”,到底是“枝叶”之异还是“根本”之异(65)。    
    需要说明的是,钱钟书在突出强调作为比较文学基本方法之一的异同分析的同时,也注意到了比较文学方法的“多样性”。如他曾在中美比较文学学者的一次双边讨论会上指出:“比较文学,同时也必然比较比较文学学者,就是说,对照美国学者研究比较文学的途径和中国对等学者研究比较文学的途径。”他随后以肯定的语气反问道:“是否比较文学的方法也多种多样呢?” (66)我们知道,比较文学曾有“法国学派”、“美国学派”之争,美国学派以韦勒克为代表,提倡以审美分析、价值判断为主旨的“平行研究”,而法国学派则更注重建立在“事实联系”基础上的“影响研究”。由于不少中国学者了承袭传统学术重“实证”、重考据的学风,因此,他们在涉及到中外文学关系的研究中,往往自觉不自觉地就走上了“法国学派”的路子。(67)因此,考察“美国学者研究比较文学的途径”和“中国对等学者研究比较文学的途径”,便至少可以区分出“平行研究”和“影响研究”这种研究类型,以及与此相应的(1)中外文学现象的平行分析和(2)中外文学关系的实证考察这两种研究方法。钱钟书一再指出,“学说有相冥契而非相受授者”。(68)这就意味着,在钱钟书看来,中外文学中某些相似处的存在是出于不谋而合(“相冥契”),而未必是受到了某一方的影响(“相受授”)。而平行研究即以中外文学中不谋而合的相似处为研究对象,影响研究则主要考察中外文学中存在渊源关系的相似处。这就意味着,无论是“平行研究”还是“影响研究”,无论是中外文学现象的平行分析还是中外文学关系的实证考察,都离不开异同分析,因为,我们对中外文学中不谋而合处的揭示,实际上就是一个“即异而见同,因同而见异”,进而总结出文学艺术的普遍规律即共同“文心”的过程;而我们对中外文学渊源关系的考察,则必然应以对中外文学中相关文本的异同辨析为前提,否则,诸如异国之间“相受授”双方的“文学姻缘”,接受者的因袭与变异,以及因袭与变异背后的文化根源等等,均无从谈起。    
    除了对“比较文学”的学术意义和基本方法作了一般性论述,钱钟书对如何发展中国“比较文学”还有许多切实的建议,这对国内的“比较文学”学者以及“外国文学”、“中国古代文论”、“文艺理论”等领域中兼重中外文学与文论的的研究者而言,始终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因此,重提钱钟书的有关论述,并根据新出现的材料而有所增益,大约不算多余之举。    
    钱钟书有一个为中国比较文学学者耳熟能详的观点,即,“要发展我们自己的比较文学研究,重要任务之一就是清理一下中国文学与外国文学的相互关系。” (69)他进而指出,中外文化交流开始得很早,佛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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