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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钱钟书--爱智者的逍遥-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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瘛⒅�/外、雅/俗等种种壁垒的“圆照”之识,“圆通”之见。    
    而在以诗歌为例说明某国“特色”云云“不可轻信”的前提下,钱钟书又总结说:中国诗只是诗,它该是诗,比它是“中国的”更重要。好比一个人,不管他是中国人,美国人,英国人,总是人。(23)这段话再明确不过地表明了钱钟书看待中西文化的一个基本立场:尚“普遍性”,轻“特殊性”。而“本位文化”论的一个基本特点,正是强调文化的“特殊性”以及本国文化的“特征”(如所谓“中国文艺或思想的特色”)。我们不妨重温一下王新命、萨孟武等十教授于1935年共同发表的《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宣言》,它无疑是“本位文化”论的总纲。该宣言多少有些危言耸听地指出:“中国在文化的领域中是消失了;中国政治的形态、社会的组织、和思想的内容与形式,已经失去它的特征。由这没有特征的政治、社会和思想化育的人民,也渐渐的不能算是中国人。”宣言同时强调,“中国是中国,不是任何地域,因而有自己的特殊性”,而“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之目的,是使“在文化领域中因失去特征而没落的中国和中国人,不仅能与别国和别国人并驾齐驱于文化的领域,并且对于世界的文化能有最珍贵的贡献。”(24)    
    从这一宣言可以看出,“本位文化”论者乃是基于地域差别而强调文化“特殊性”以及本国文化的“特征”,这种近似于“地理环境决定论”的文化立场与钱钟书所谓“东海西海,心理攸同;南学北学,道术未裂”(25)的一贯主张,显然大异其趣。从上述宣言还可以看出,“本位文化”论者并不主张在“器物”层面固守“中国本位”,但却要求在“政治形态”、“社会组织”、“思想内容和形式”等方面恢复本国的固有“特征”,这与“中体西用”论者的立场并无实质性差异。因此,胡适先生在该宣言发表后,一针见血地指出所谓“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不过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最新式的化装出现”。(26)    
    笔者注意到,“本位文化”论者固守文化“特殊性”的立场与晚清“国粹派”实堪称同调。因此,如对晚清“国粹派”的缘起与文化观有一基本了解,无疑会增进对“本位文化”论以及钱钟书之反“本位文化”立场的理解。     
    回首二十世纪初,以章太炎、刘师培、邓实、黄节诸人为代表的晚清“国粹派”,曾风云一时。他们以“海上学社林立,顾未有言国粹者”为缘起,先后创立了“国粹学社”、“国学保存会”,并主办了标志性刊物《国粹学报》。(27)总体观之,这批学者不仅擅长藉经史为反清革命酿造激情,而且更关切中国传统文化的命运。他们意识到了民族危机与文化危机的一致性,相信文化危机是更本质、更深刻的民族危机。因此提出“研究国学,保存国粹”的口号,呼吁人们重视保持民族文化的“独立性”。(28)无疑,“国粹”及“国学”乃是晚清“国粹派”藉以文化运思的最基本概念,它们均传自日本,这就显明了晚清“国粹派”与日本明治时期“国粹”论者的渊源关系。    
    明治21年,三宅雪岭、志贺重昂等日人因不满于当时政府片面推行“欧化”政策,发起成立“政教社”,刊行《日本人》杂志,倡言“国粹保存”,以与之相抗。三宅雪岭等所谓“国粹”,乃是从英文“Nationality”一词转译而来,其词义是:“民族”、“民族性”、“民族主义”、“独立国地位”。“政教社”同人大体上正是在原来的词义上使有国粹一词。他们认为,日本岛国特有的地理环境在“不知不觉间”化育了大和民族。“国粹”就是日本民族的“民族性”、“特性”;它是“顺应大自然法则的产物”,因而不是主观的而是客观的存在。(29) 晚清“国粹派”所讲的“国粹”,则有多重含义。其中之一是指缘历史、人种、地理所形成的中国文化“独特的民族性”,这大致与日文原义相仿佛。如晚清国粹派成员之一许守微认为:“国粹者,一国精神之所寄也,其为学,本之历史,因乎政俗,齐乎人心所同,而实为立国之根本源泉也”(30)这种论调可说是开了前述十教授“本位文化”宣言的先河。换句话说,三、四十年代的“本位文化”论,也许不过是晚清“国粹”思潮的老调重弹。它当然并非是文化思想贫乏的表征,而毋宁是说明了如何在西方文明的冲击下调整好中国文化的前行步态,是一个自19世纪以来一直困扰着“后发现代化”国家如中国的文化难题。    
    可以看到,无论日本还是中国的“国粹”思想,都与“民族性”、“独立性”、“特性”之类概念相关联。而对这些概念的强调,其实都体现了对文化“特殊性”的执着与坚守。因为,人们谈“民族性”也好,谈“独立性”也好,谈“特性”也好,都是在两种以上文化相碰撞或相比较的背景下进行的。而人们强调文化的“民族性”,也就是强调本民族文化与其他民族文化各有其“特殊性”,不应也不容混同。人们倡导文化的“独立性”,往往意味着应在外来文化冲击下保持本民族文化的“特殊性”。人们谈论文化的“特性”或“特征”,则常常会开出一张本民族特有之物(即,能体现文化“特殊性”之物)的清单,如日本的“国粹”论者主张“和服倭屋不可废”,而晚清“国粹”派则力斥“醉心欧化”者欲废“汉字”、“中医”之非。(31)    
    一般而言,某一历史时期中的强势文化常常被视为“普遍性”的体现,作为回应,以弱势文化守护者自命的人往往习惯于强调本土文化的“特殊性”。从十九世纪后期以来的种种东西文化观来看,西方文化为人类文明之楷式的论调不绝于耳,如“全盘西化论”的代表陈序经就认为:“西洋的现代文化,无论我们喜欢不喜欢,它是世界潮流的趋势。”(32)再从当前全球范围内的文化讨论来看,诸如“本土化”、“保持文化特殊性”之类取守势的观念,总与发展中国家或西方世界中相对弱势的国家“形影相吊”。(33)而象美国这样的超级大国,则以其基于强大国力和全球影响力的民族自信,热衷于强调美国文化的“普世性”或人类文明的“美国化”。(34)    
    前文已指出,钱钟书看待中西文化的基本立场是尚“普遍性”而轻“特殊性”。但钱钟书在文化领域所宗尚之“普遍性”乃是指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或诸民族文化本质上是相通的,而不是指某种文化如美国文化具有“普遍适用性”。例如,他曾指出,那些热衷于谈论“东西文化特征”的人常说“某东西代表地道的东方化,某东西代表真正的的西方化”,而“真实那个东西,往往名副其实,亦东亦西”。譬如“中国旧文学中有一种比兴体的‘香草美人’诗,把男女恋爱来象征君臣间的纲常,精通西学而又风流绮腻的师友们,认为这杀风景的文艺观,道地是中国旧文化的特殊产物,但是在西洋宗教诗里,我们偏找出同样的体制,只是把神和人的关系来代替君臣了。中世纪西洋文学中尤多此类比兴的作品,但丁就是一个刺眼的例。”钱钟书进而总结说:所谓“国粹”或“洋货”,往往并非中国文化或西洋文化的“特别标识”,而是和“哈吧小狮子狗”的身份一样,“亦东亦西”。(35)这一观点与钱钟书所谓“中国诗只是诗,它该是诗,比它是‘中国的’更重要”以及“东海西海,心理攸同;南学北学,道术未裂”等文学观文化观,均表明钱钟书所宗尚之文化“普遍性”并非意指某种文化具有“普遍适用性”,而是意指诸种文化本质上是相通的。这就意味着,钱钟书尚“普遍性”的文化立场有别于“文化普遍主义”(cultural universalism)。“文化普遍主义”的特点是首先设定了“某一不容置疑的基本价值标准”,“一旦遇到论争”,它确信能够以此为依据找到“解决办法”。而其所设定的“普遍标准”,“看来象是某一种特定的文化(如一种宗教,一种哲学,一种政治意识形态)的产物”。(、36)这种以“某一种特定文化”为依据设定“普遍标准”的观念模式显然有悖于钱钟书沟通东西文化以寻求“普遍性”的基本思路。    
    由于钱钟书“尚普遍性”的文化立场乃是着眼于诸种文化本质上的相通性,因此,它就不但与“本位文化”论者针锋相对,亦与“全盘西化”论者所谓西方文化为普世文化的论调“貌同心异”。因为,钱钟书固然强调“国粹”并非中国文化的“特别标识”,而对所谓“洋货”,亦持如是观。并且,在钱钟书看来,那些推崇“洋货”而鄙薄“国粹”的“欧化”论者,往往犯有把新旧之别来替换中西之别的逻辑错误,他们“说到新便想到西洋,说到西洋便想到新,好象西洋历史人物,跟他老人家一样的新见世面”。钱钟书进而指出,“具有这种心眼来看文化史,当然处处都见得特点了。”(37)    
    那么,钱钟书强调诸文化相通性的立场及其以“求同”为特征的沟通中西的文学研究模式(38),是否如一些西方汉学家所怀疑的那样有抹煞“文化差异”之嫌呢?(39)笔者以为,钱钟书并无意于抹杀“文化差异”或东西方文化各自“特征”的存在。只不过,在他眼中,中西文化或诸文化之间,“同”固然远大于“异”,且表面之相异不掩本质之相通。钱钟书曾指出:“中西对象不同,理论因而差异,我们不该冒失为特点,因为两种不同的理论,可以根据着同一原则。”他举例说,“中国文章讲平仄,西洋文章讲轻重音;西洋诗的禁忌,并非中国的四声八病,而两者遵守着声调和谐的原则;虽不相同,可以相当。”(40)这就是说,“讲平仄”与“讲轻重音”这两种中西修辞学上的“不同理论”,乃是“根据着同一原则”,可算“貌异心同”,因此,不应将这两种理论“冒失为”中西方文评的“特点”,也不应将它们视为中西文化中“特有”或“独有”的东西。(41)


第三章 “善沟夷夏谈何易”:钱钟书的中西文化与文学观第15节 “出位之思”与文学研究(1)

    如果说,钱钟书对“中体西用”论、“本位文化”论等保守的中西文化观所作的反思,为其重中西会通的文学研究提供了必要的思想依据,那么,他上承章学承为学贵“通”之说所提出的“打通”论以及有关“比较文学”的论述,则显示了他对会通中西的文学研究的方法论自觉。    
    钱钟书《游雪窦山》诗云:“天风吹海水,屹立作山势。……我尝观乎山,起伏有水致。……乃知山与水,思各出其位。”(《槐聚诗存》)笔者以为,钱钟书文学研究意识的基本特征,就是能够看到不同领域、不同学科之间存在的相通性,就好比山有水致,水有山势,因此,我们不妨以“出位之思”来概括其文学研究意识。    
    1、“打通”论溯源    
    钱钟书在文学研究中常常以“外来之观念与本国之材料相参证”,不少研究者因此将他定位为“比较文学”学者,并致力于从比较文学的角度来考察他在文学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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