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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5175-永恒如歌-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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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藏在哪儿的管子又在呼呼的喷出蒸汽。狭小黑暗的房间立刻闷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小波却不再觉得呼吸困难。他已经彻底把呼吸忘记了。他正置身于茫茫无际的雪夜之中,浑身上下都结成冰,心跳已然停止。    
    什么人的身影切断小波的视线。    
    什么人正把脸向小波凑近。    
    什么人正把手放在小波胸膛上。    
    小波投入什么人的怀抱。    
    小波把那陌生的躯体狠狠抱紧,把眼睛也拼命闭紧,狠狠咬住后槽牙。    
    湿软的唇落在小波唇上,霸道地把一股烟臭送入小波口内。    
    小波不再挣扎。他仿如一片落叶,在狂风中随意飘荡。    
    带着烟臭的舌尖离开小波的唇,从下巴,脖子,一直滑向胸部。    
    小波睁开眼。透过水雾,他看见Rob,正在别人的怀抱中,愤怒地看过来。    
    一瞬间,这拥挤的蒸汽室里,仿佛只剩下两个人,用难以形容的眼神,对视着。    
    Rob一把推开怀里的人,愤然走出蒸汽室去了。    
    有人在用广东话小声叫骂。    
    小波再次闭上眼。泪水再次滚落。    
    几秒钟之后,小波猛地挣脱了那许多只手。力量不知从何而来。小波也冲出蒸汽室去。    
    背后,更多人在小声说着什么。小波听不清也听不懂。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Rob。    
    在荡漾着刺鼻味道的简易卫生间里,小波反手锁上门。Rob插腰站在墙角,冷笑着说:“喜欢这里么?”    
    这是2004年Rob对小波说的第一句话。    
    小波紧紧咬住嘴唇。


《永恒如歌》 第四部分第十章  重逢(4)

    “为什么不说话?喜欢就说喜欢,那个叫什么Ramend的一定也喜欢!”    
    “Ramend是谁?”小波不解地问。    
    “噢?你怎么问我?该我问你!”    
    “Ramend?”    
    Rob的目光如深谷幽潭,深不可测,寒若冰霜。    
    小波心里猛地一震。四个月前的那一夜突然又浮现脑海。在一片漆黑中,那人向他靠近,然后把手放在他身上。他向着床的边缘躲藏,再躲藏,直到滚下地。    
     “Ramend。。。就是上次来广州开会的那个Ramend么?他。。。。怎么了?”    
    小波回答的有点含糊。他突然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的确,他事后什么也没告诉Rob,因为他不想向Rob解释,解释他为什么没跳下床把香港人大骂一顿,也没法解释为什么他就只向着床边缘躲藏。要知道,很多年前,在北京的酒店里,小波也是这样,一直向着床边缘躲过去,躲闪着Rob!直到今天,有时小波仍睡在大床的边缘。Rob不是经常为此生气么?    
    但这决不是一回事!香港人和Rob,这怎么可能是一回事?但小波却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了。    
    “他没怎么,他好得很。” Rob继续冷笑。    
    “你听到什么了?到底?”小波问。    
    “既然敢做,就不要害怕别人听到。”    
    “我做什么了?你说我做什么了?”    
    “你别叫,你做什么,关我屁事?”Rob把头转向另一侧。    
    小波再次咬住嘴唇。他了解Rob,过多的解释一无是处。此刻的他,已经百口莫辩。    
    沉默如一把刀,将小波一点点凌迟。    
    “这里很不错吧?你该喜欢的!”     
    Rob突然又开口。    
    “我干吗要喜欢这里?”     
    “噢,你不喜欢。我忘了,这里的人都脱光了,看不出是香港的还是美国的,看不出有钱没钱!”    
    一时间,一切感觉都消失了。小波胸中只有愤怒,此生从未感到过的愤怒,如烈火般将小波完全吞噬。    
    愤怒如最剧烈的兴奋剂,令小波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做不出来。就只有发抖,难以克制的颤抖,把每个细胞都震碎了。    
    二十分钟之后,小波独自走在广州的大街上。    
    他的双手仍在微微颤抖。    
    带着凉意的风,迎面吹在小波脸上。他真想把上衣脱掉,让这冷风把全身都吹透。    
    这不是小波头一次愤怒地独自跑出来。但小波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坚定。他将步子迈得很大也很急,他要把一切甩在背后,把所有的记忆都丢到寒风中去。    
    然而,时间是最神奇的魔术师。又二十分钟之后,小波的步伐已经渐缓。他知道他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坚定。    
    再二十分钟之后,小波停住脚步。    
    当愤怒彻底随风而逝之后,剩下的只有孤独和委屈。    
    无边无际的海水般的孤独。    
    小波转过身,看着背后灯火依稀的街道,满是川流不息的行人。    
    四个月前,小波也曾疾走在广州的街道上。但不论他走多远,有个熟悉的身影却始终尾随着他。    
    然而此刻,茫茫人海之中,却只有他一个人。    
    任凭他走向哪里。    
    的确,任由他走向哪里。再没人关心他走向哪里。    
    小波走回饭店。他向前台打听Rob的房间,前台告诉他,Rob已经在半个小时之前退了房。    
    小波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他坐在地毯上,把头靠在墙壁上。    
    小波想:我把他独自扔在那个龌龊的澡堂里了。    
    可这能怪我么?他怎能那样怀疑我?他怎能那样对我说?    
    小波猛地用手抱住头,呻吟着:“可我怎么会把他扔在那个龌龊的澡堂子里了?我不是故意的!”    
    “可他干吗要带我去那个龌龊的澡堂子?难道就是为了惩罚我?难道这么多天,惩罚的还不够么?”    
    小波将身体蜷缩起来,抽搐着。好像一团揉紧的废纸,滚到墙角,永远没人再留意。    
    再没人对他说:“你下来干什么?回床上去!”    
    许久之后,小波直起身子。房间的一切依旧。浓重的夜,一切都沉浸在梦里。    
    小波用沙哑的声音说:“我不是故意的,可你是故意的。。。。。。”    
    难道一切都结束了?    
    还有什么可以挽留呢?就让一切结束?    
    然而就在此时,小波突然听见门铃声。    
    一遍,两遍,三遍。。。    
    小波愣愣地坐在墙角,数着门铃,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十遍之后,又是宁静。    
    小波对自己说:这回真的结束了。    
    可怎能让它就这么结束呢?    
    触电般的,小波猛然跳起身,向着房门冲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很帅的年轻人,留着寸头,皮肤黝黑,一身牛仔,仿佛一棵并不太茁壮的松树,虽不高大,却清秀挺拔。    
    这张面孔似曾相识。小波却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小波正要开口,那年轻人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向他挤了挤右眼。    
    全世界静止了两秒。    
    年轻人上前一步,用手轻轻拂着小波的肩,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说:“别说。什么都不用说。我就是来陪陪你。”


《永恒如歌》 第四部分第十章  重逢(5)

    5    
    在第一道晨曦划破夜空之时,Rob正站在窗前,看着空旷的街道。    
    街道在沉睡,整座广州城都在沉睡。醒着的似乎只有他一个。    
    Rob在这窗前站了整整一夜。    
    他的生命又减少了一夜。    
    Rob站在窗前,看着马路对面的公寓酒店。那家酒店他住过千百回,再熟悉不过了。    
    可他还是提着两个箱子,走过一条又暗又臭的地下通道,走到马路对面,换一家更豪华酒店入住。    
    这家酒店很贵,但价钱并不是问题。起码不再是问题,他还需要节省么?也许人生本该多姿多彩。以前他尝试的太少,以后他时间不多了,应该抓紧时间尝试。    
    酒店可以换,桑拿可以换,酒吧可以换,情人可以换,亲人也可以换。    
    不,亲人已经不存在了。永远都不再存在了。    
    存在的只有难以逾越的距离。    
    其实距离并不远,只隔一条马路,由一条肮脏昏暗的地下通道相连。    
    朝霞,如破堤的潮水,从天边滚滚涌来,把对面的公寓酒店染成金色。    
    这灿烂的颜色突然使Rob感动。不知感动从何而来。    
    Rob幻想着小波正在这朝霞中越走越远。小波的头发上还有点点水迹。他走的那么坚定,仿佛这世界上的全部罪过,就只在Rob一人身上。    
    凭什么摔门而去的是你?    
    然而,当Rob搬进新的酒店,并在自己的窗前站定时,他突然问自己:“他就这么走了?真的走了?在独自在饭店里等了整整十天之后?”    
    “整整十天啊!难道,他真的有理由委屈?”    
    许多天来,Rob一直在对自己说:你真的不了解他。    
    直到那一刻,Rob突然问自己:你凭什么不了解他?    
    这问题让Rob吃了一惊。    
    Rob顾不上吃早饭,径直赶到小波四个月前曾经入住的酒店,用五百元为报偿,查到了当时的住宿登记。第一夜,Ramend和小波两人一个房间;第二夜,Ramend和小波每人一个房间。    
    接着,Rob又用另外的五百元为代价,查出Ramend当时在酒店登记的手机号码。Rob连夜打电话给Sam,Sam有些在电信行业工作的朋友,是无所不能的。    
    一个小时之后,上午十点,Rob接到两份传真,是Ramend和小波的手机整整半年的通话记录。    
    小波和Ramend一共通过5次电话,两封短信。全部发生在四个月前的几天之内。之前没有,之后也没有。    
    Rob猛然想起四个月前,小波肩上的淤清。小波轻描淡写地说:是我没小心从床上滚下来,在家具上碰的。    
    Rob突然懊恼起来。    
    他飞奔着下楼,穿过肮脏昏暗的地下通道。    
    Rob有某种直觉,觉得自己烦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他曾对小波说:“这里的人都脱光了,看不出是来自香港还是美国,看不出有钱没钱!”    
    也许为了那句话,小波永世都不会原谅他。    
    他将永世都不再原谅自己。    
    可他的“永世”还能有多久呢?    
    三个月,还是半年?    
    然而,就在Rob眼看要走进公寓酒店大门的一刻,他却突然慢下脚步。    
    Rob冷笑着。这次是对自己。    
    就让小波恨吧。又有什么不好呢?    
    小波拼了命地工作,生病发烧也不声不响,被人欺负了也不言不语,天天小心翼翼地生活,日日忍气吞声的道歉,他的生活快乐么?    
    Rob的存在,究竟小波小波带来了什么?    
    房子?汽车?    
    一生衣食无忧?    
    其实小波并不需要这些。至少,这不会令小波感到幸福。    
    但除此之外,Rob还带来了什么?一次次的争吵,一次次的泪水。不是在几周之前,Rob还把生病的小波独自丢在首都机场?    
    Rob低下头,不去看渐渐模糊的酒店大门    
    Rob对自己说:也许他根本就不需要我。    
    Rob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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