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5-永恒如歌-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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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然一梦之后,小波独自躺在一间宽敞的房间里,周围洁白一片。
小波突然有种幻觉,感觉自己正置身茫茫雪野。
正在这时,Sam走进屋来,他用微笑安慰小波。并用调皮的腔调说:“Rob这个家伙,怎么不管你?”
小波鼻子突然有些发酸。他强迫自己以微笑作答。
“他是不是不在北京?我往你家打过电话,家里没人接。我也给Rob的手机打过,关机了。”Sam又问。
小波点点头。
小波只能点头。因为他不知Rob在哪儿。Rob亦不知他在哪儿。因为他把手机弄丢了。
即便没弄丢也一样。因为Sam不是说过,Rob的手机关机了?
Rob此刻是不是已经抵达泰国了?Lydia的生日不是快到了?
小波的心脏抽搐了两下。
但Rob怎能将他独自抛在机场里呢?上周Rob还曾经抱着他说:这世界上能忍受我的,只有你一个。真不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或许Rob并没上飞机。或许他正往家走。
或许如此。
《永恒如歌》 第三部分第八章 歧路(4)
应该如此!
Rob从不打北京的计程车。机场的班车只到东直门,从那里走回家,总要有两三个小时。
在这下着小雪的寒冷夜晚,也许Rob正往家一步一步走去。
家。
小波突然想到家,如电流流过全身。
他本来就要回家的。
他必须立刻回家。
小波恳求Sam让他回家。
Sam沉思片刻,说:“Rob不在,谁照顾你?
小波咬了咬嘴唇,嘴角随即微微一动,算是一笑,费尽力气。小波强打精神说:“今晚多亏你了。我没事儿。还是送我回家吧。”
半小时后,小波独自躺在卧室的大床上,看着遥远的屋顶。
Sam走后,这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小波一人。
但小波宁可Sam走。
仿佛这房子的另一个主人,此时正藏在某个角落里,当Sam走后,他就会魔术般地出现似的。
可Sam走了,这房间里便只剩下小波一人。
两年以来的大部分夜晚,这房间里都只有小波一人。
唯有今夜,房间却显得特别大,床也特别大,四周则特别的寂静,仿如冬季无垠的旷野。
小波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关了灯。
窗外细雪依旧,路灯上蒙着水雾,圣诞的霓虹在远方闪烁,
有一首歌,依稀飘荡在遥远的街道,又好像其实源自小波的灵魂深处:
落单的恋人最怕过节
只能独自庆祝尽量喝醉
我爱过的人没有一个留在身边
寂寞它陪我过夜
marry marry christmas
lonely lonely christmas
想祝福不知该给谁
爱被我们打了死结
lonely lonely christmas
marry marry christmas
写了卡片能寄给谁
心碎的像街上的纸屑
4
人生似梦。
小波的梦却似一部抽象派的电影。由许多零散的碎片组成,并无完整而连续的情节,仿如彩灯碎落地面,碎片四散,各自反射出五彩而各异的影像
好像小波的卧室,一间偌大的房间,深蓝色天鹅绒的落地窗帘,绚丽多彩的玻璃吊灯,咖啡色的桃木地板,橘黄色的台灯光,本组成了一幅和谐而连贯的图案,却在小波断续的梦境中分割开来,变形,扩散。
梦的碎片,将其折射成许多缤纷各异的图案。
比如在某一刻,小波看见漆黑而辽阔的夜空。没有月,只有星,群星在凄厉的北风中更显璀璨。
小波脚下是蜿蜒而无尽的山路。山路崎岖而狭窄。前方遥远处有隐约的灯火。但相隔无比遥远,似梦似幻。
小波头很痛,腿很沉。他每吃力向前迈出一步,那灯光便远离一步。似乎永远也追不上。
这漆黑无尽的夜,就在某一片梦的碎片中,永恒地绵延下去。
而恍惚间,不知多久之后,另一片碎片随着晨曦悄然而致。梦境的碎片,从不遵循时间的轨迹。
小波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一片明亮。
天不知何时亮了。
那是一片辽阔无垠的旷野。小波正躺在旷野之中。刺眼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北风渐弱,变作轻柔的春风。
小波翻个身,头枕着柔软的草坪。
草坪上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气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小波贪婪地吮吸。
温柔的春天的旷野,在这一片梦的碎片中,永恒地绵延。
然而又在朦胧之间,另一片碎片,却将小波带入黄昏。
太阳已然偏西,风大了,天空中飘着细雪。
小波顶着风,推着一车杂货,在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太阳悄然的消失了。
小波钻入漆黑的洞穴。
小波把青菜一点点洗净,切好;点火,烧热锅,下油,炒出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一转身,Rob正举着一瓶红酒,满脸醉人的微笑。
头顶的小窗外,有一颗星,很遥远却很清晰。
Rob点燃一支香烛,把杯中斟满红酒。地下室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幽香,红酒入口,似乎越发淳厚。
Rob将手伸过桌面,轻轻握住小波的手。
悠悠烛香,悄然浸润小波的心田,融融暖意,正在胸口汇聚。
小波轻轻抽出手,他说:“我就请你吃顿饭而已,怎么搞得这么隆重?”
Rob说:“宝贝,和你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会很隆重。。。”
烛火薰红了小波的脸。小波站起身,烛火却灭了。
在一团漆黑中,小波伸出手,却再也触摸不到什么。
小波轻声叫:Rob?
《永恒如歌》 第三部分第八章 歧路(5)
小波大声些,再大声些。
却再也无人应答。
小波仿佛又回到那无边的漆黑旷野之中。耳边只有北风在呼啸。
从二零零三年圣诞夜开始,之后的一夜一天再一夜,三十多个小时。小波便在这许多梦的碎片中穿梭。直到最后一刻,他又回到起点——那一片无边无际的夜空,只有星,没有月。
小波独自前行,脚下是崎岖而无尽的山路。
前方有隐约的灯火,却距离他好远,似乎永远也追不上。
这一刻,小波突然从梦中醒来。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缝隙中,透进一丝悠悠的路灯光。
枕侧有一股气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小波闭上眼,将手划向那一片气息残留的床单——大床的另一半,冰冷而光滑。
小波用最轻微的声音说:“你到底在哪儿啊!”
突然间,一只冰凉的手,落在小波额头。
小波秉住呼吸。他生怕轻轻一动,梦便醒来,那只手也一下子消失了。
那只手的手心生着厚茧。
瞬间之后,生茧的手,延伸成胳膊,并把小波紧紧抱在怀中。仿佛要嵌入皮肤下面。
合二为一。
小波突然落了一滴泪。一滴而已,却是止不住的。
5
生平第一次,Rob在北京叫了一辆出租车。
Rob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到家。他不再担心听出租司机用高傲的声音说话,也不担心司机绕远路坑他钱,他对司机说:“我给你五百元,请不要和我讲话,也不用开计价器,就请你在最短时间内把我送到家!”
所以尽管Rob并没把地址讲得很清楚,他更说不出自己家到底在长虹桥的东边还是西边,但从机场到家,依然没超过三十分钟。
圣诞之夜。十二月二十五号晚上11点,北京的街道出奇的慷慨,并没有一点点堵车的迹象。或许是圣诞前夜堵得过渡了,所有人都惧怕出门了。
当Rob走近家门时,他的心情是格外紧张的。
当他打开门,拧亮了门厅里的灯,看见小波的皮鞋正横七竖八的丢在门前时,一颗心终于跌到肚子里。
双脚却突然沉重起来。
Rob没急着上楼。他在客厅里慢慢踱着步子。家里一切如常。餐桌上摆着一盆鲜花,那是他前天离开时刚刚浇过的;客厅的沙发上放着一只玩具小熊,平时小波常说:它最像你!
一切如常。在三十多个小时之后,这家里的一切都如常。
只有他自己,也许不再如常。Rob放慢脚步,心情异常沉重起来。
昨晚的曼谷,恍惚的一瞬间。当Rob从醉意的激情中醒来,他看清了,那正微笑着等他拿钱的年轻男孩并非小波。
那泰国男孩有着和小波同样漂亮的大眼睛,但他皮肤黝黑,个子也比小波矮着许多。
最疼的时刻,便是醉酒初醒。
那男孩笑着用英语说:You so handsome! I like you fuck me; tomorrow you have time?
男孩走后,Rob找遍房间和卫生间,以及记忆的每个角落。
没有安全套的踪影。
醉意不再。Rob彻夜未眠。
曼谷的夜闷热而潮湿。
但Rob并不后悔。Rob从不为任何事情后悔。
他相信,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原因。
就好像五年前那个下着雪的早晨,他开车穿越半个芝加哥,来到小波的地下室门外,并等待了整整一宿。
他没等到小波,却不曾后悔浪费掉一天时间,和一张返回纽约的飞机票。有了那一天一夜,才有后来的许多日日夜夜,在那阴暗的地下室里,蜷缩着睡在散发着霉味儿的旧沙发上。那曾是Rob此生最快乐的日子。
要快乐便要付出代价。
这代价便是和小波一次次的争吵。这代价便是把小波一人丢在首都机场。这代价便是昨夜的泰国男孩。
Rob不后悔。他从不后悔。他只想立刻回纽约去。他要去找他的医生做个检查。他等待着最后的判决。他不喜欢糊里糊涂的过日子。
判决的答案只有两种:在一起,或分开。
Rob甚至没想到自己的生命。在他看来,对他的判决,便只有两种:与小波在一起,或与小波分开。
如此想着,在某一瞬间,Rob甚至觉得:若判决是后者,未必是一件坏事。
但在回美国之前,Rob不能不见小波一面。他要确保那只任性而要强的兔子此刻正待在家里,一切平安。
但回到家后,当Rob看到家中一切如常,他却突然感到心痛了。
他不愿去想这算不算后悔。他只想:也许一切都将不同了。
但这也许并非坏事,他和小波,也许原本就不该在一起。不然的话,小波就不会因为去泰国而生气,就不会在登机的最后时刻突然消失。
那只任性的兔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在家睡觉?
一个暴躁,一个任性;一个倔强,一个要强。
也许本不该在一起。
老天依然是公平的。如果作出第二种判决,小波就无需再次在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