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田大介]+cutting+伤痕02+case+of+tomoe-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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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因为我是个这样的人,她才会调整成这种手段。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等我们收拾完后,我和巴拉开了一点距离,走向美术社。等我走下三楼,到了二楼的楼梯转角时,正好看到灼的身影。
「哈啰,灼。」
「啊,哥哥,真巧。」
她感觉僵硬地举起手,嗯,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她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瞄向巴。对灼而言,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巴。所以尴尬是在所难免的。
学校的事情暂且不提,巴把自己遭遇到的事情,还有做过的事情都跟光濑家的人说了。宗一郎伯父、美都伯母,还有灼都受到不小的震撼。
宗一郎伯父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环胸,认真地思考,深深地咀嚼这个事实。
灼也一脸复杂地保持沉默,大概是不太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对待红条巴。
宛如沉淀般的静默后。首先打破这个沉默的是美都伯母。
美都伯母步伐有点紊乱地靠近巴,用整个身体紧紧地抱着她,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不停说着「对不起」。我不知道美都伯母道歉的对象是谁,她只是不停地哭泣,不断地谢罪。
巴无言以对,然而却有一行清泪从她的左眼缓缓流下。
我们三个人开始往前走。下到一楼,然后慢慢地走到川堂。
现在已是红叶飘散飞舞的季节。与通往图书室的川堂不同,连接中央大楼和社团大楼的川堂除了有屋顶的地方外,风儿都呼呼地吹着,卷起一片银杏叶漫天飞舞。
「——好美。」
巴凝视着脚边的枯叶,然后如此说道。
「如果下雨混到泥土,马上就变脏了……但在飘舞的瞬间互相交叠的落叶,我觉得非常美丽。」
「真像是美术社会有的意见。」
「圭不是也是美术社的?你不觉得吗?」
「巴说的是风景的美丽吧?陶艺的目的的确是表现这种飘忽无常的寂寥,不过我做的只是——怎么了,灼?」
灼双眼圆睁,嘴巴张得好大,呆站在那里。我回过头问道,灼则用颤抖的手指指向我们。
「『圭』……!还有『巴』……!什么时候……」
「因为姓氏相同所以只能叫名字啊,而且我的名字很难念,所以就干脆简化一点。」
「呃,这个我是知道……」
「?」
灼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我开始轻轻地自问自答起来。不,毕竟她可是那个曾经愤怒地冲去质问巴的灼,有些事情虽然我可以很理所当然地接受,但不表示灼就能够全盘理解。虽然对我来说那一切都已经算是过去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巴忽然间握住我的手,然后更挽住了我,隔着一层衣服也能清楚感受的柔软触感靠上了我的左手臂。
「……巴?」
「怎么了?」
「妳为什么突然这样?」
「挽着你啊,还是你的手臂也没感觉?」
「我不是在说这个……」
「不好吗?我们是户籍上的兄妹,一点问题也没有,这种程度很正常吧,灼同学不是也会跟你手牵着手出门吗?」
巴说完便将疑问的目光投向灼,灼像被冻住似地动也不动。
能够让我感到困扰对巴而言应该很痛快吧,但是她这个样子给别人看见的话没关系吗?如果她接下来的人生都坚持跟我扯在一起的话,也只会断送自己前程而已。只是为了憎恨而去恨,那还不如快一点去享受人生不是比较好……
「喂,圭……哥哥,你干嘛不推开她呀。」
「就算妳这么说……」
我如果随便甩掉她好像又会伤到她,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而且如果这样就能让她满足,那我觉得这样也好。
「……」
灼露出一脸不悦的表情,迅速地靠了过来,牵起我的手。
「灼?」
「这种丢脸的样子你们要在这里晾到什么时候,还不赶快进去社团教室!」
灼握着我的手的力道之大,彷佛想把我捏碎一样,我的右肩传来悲鸣声,她用宛若拔萝卜似的力道全力地扯着我。灼没有在楼梯转角处就离开,反而就这么拖着我们——真的是用拖的——一起来到美术教室。
「其实妳也不用特地跟来美术教室啊。」
「我只是来确认广告牌的施工进度而已。」
「昨天速水同学不是才刚来过……」
「今天也要确认啦!文化祭是这个礼拜五,也就是后天啊!」
灼像是摔东西似地用力地放掉我的手,然后打算拉开美术社的门,但是因为灼不会开门的技巧,即使用尽了全力,那扇门还是动也不动。
「可恶,这家伙!」
「光用蛮力是打不开的,开这扇门要有诀窍。」
巴放开我的手,温柔得让灼到旁边去,然后把手放在门把上。她将手放在门把上,左手则放在左边72度上方13公分的地方。
「——嘿咻。」
拉门拉开来了,过程顺利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先不提抓不到开门诀窍的灼,巴的手法之熟练,就连这个早该习惯的我也感到惊讶。
「看来妳好像很轻松就学会了,不习惯的人过了一个月也开得很辛苦。」
「只要懂了一次就好。不过这完全是因为学校太穷了,在换这个大楼的时候,继续延用以前美术教室的门才会这样。」
「咦?」
「啊,你们不知道啊,这不是很有名吗?」
「呃,我第一次听到,美术社应该没有人知道吧……妳是听谁说的。」
「这么嘛,忘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快进去吧。」
巴说完后马上走进美术教室,灼也臭着一张脸跟进去。
……哎,算了,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心情很疲惫疲累,身体也很痛,赶快把事情解决掉早点回家好了。
美术社里面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赶工。平常堆得乱七八糟的用具已被整理好,正中心放着奇特的立牌。在现任美术社社长的带头指挥下,大家正制作着文化祭的广告牌。
「啊,红条同学,妳来得正好。」
社长直直地朝着我们走来,然后把手里的设计稿纸拿给巴看。
「这是依照妳的想法设计的,可是碰巧没有这颜色,所以我想找代替的,妳觉得什么颜色比较好呢?」
「啊,那么大概就是用这个颜色……」
巴看起来心情不错也很有精神。虽说美术好像是被父亲——红条宗次郎要求所以才开始接触的,不过撇开这些不谈,她确实很单纯地乐在其中,品味也不错。当大家把美术社制作的看板设计全部集中在一起的时候,巴的设计便获得全场一致的肯定。
「啊,红条,你的作品什么时候可以弄出来。」
社长注意到我,于是顺便问了我一声。巴代替社长往制作广告牌的地方走去,灼则是一副想监督她的样子也跟了上去。
「明天就要到大学去拿了,虽然时间很急迫,不过应该没问题。」
「要顺便去跟花艺社要一些插花吗?」
「我也是这么想,嗯,我的作品是花瓶,不过都是器皿所以应该没差吧。」
「那你今天没事啰?那来帮忙用粗纸片折花吧。」
社长指了指在房间角落里的桌子,桌上放着一捆粗纸、一把橡皮筋以及纸箱。
「要做几个?」
「含备品总共六十六个,请你在今天以内做完。」
听到我这么问,社长和蔼地笑着回答。
「社长,我也来帮忙好了。让他一个人做我觉得不太好。」
巴从制作广告牌的人群里探头出来。
「是广告牌用的花吧,那我也来帮忙好了。」
晚了巴一步的灼也这么说道。
「——她们这么说,你觉得如何?」
社长露出打从心底觉得有趣的表情,如此问道。
「……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坚定地说道。
——那天的晚餐,只有我一个人用汤匙和叉子吃,因为握住筷子对我实在是太勉强了。
2
我比平常更早张开眼睛。
我转过头看着墙壁上的钟,才半夜三点多一点而已。平常就算早起也顶多只有早个三十分钟,今天这种状况实在是非常少见。毕竟现在离起床时间还早了三个半小时。
——文化祭起了个大早,又不是小学生……
虽然我想要再去睡个回笼觉,不过既然眼睛已经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我抱着困倦的感觉起床,坐在椅垫上,稍微玻Я瞬'眼,觉得眼睛四周怪怪的,也有点轻微的头痛。睡觉的时候流了一身汗,房间里飘散着汗臭味,代替睡衣的T恤上,脖子和背部都被汗水浸湿了沾在皮肤上。
——说不定我刚刚作了恶梦。
我用有如旁人的角度这么想着,我想不起来刚刚到底作了什么梦,残留在手心的只有奇怪又暧昧的触感。
我站起身走到走廊。家里一片寂静,全家的人都睡着了,我想只有在这里乱走的我才是个异类吧。
我走下楼梯,往厨房走去,然而那里却已经先有另一个人在了。
「……睡不着吗?」
宗一郎一边搅弄着杯子里的冰块,然后对着我问道。
「嗯嗯,有一点。」
「……要坐下来吗?」
对宗一郎的招呼,我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他的对面。宗一郎又准备了一个杯子,然后倒了一点点苏格兰威士忌。
「要跟美都保密哦,睡不着的话喝这个最好了。」
宗一郎暧昧地笑了笑,但是他的眼旁却有着黑眼圈,少了一股平日宗一郎的强悍感。
「……我要喝了。」
我把这个跟我的瞳色相同的液体含在嘴里,用力地吞了下去。喉咙传来过度强烈的刺激。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
宗一郎苦笑说道,然后将手中剩下的冰威士忌一饮而尽,接着又咕噜咕噜地倒满。
我再一次慎重地将蒸馏酒送进我的嘴里,先舔了舔,然后慢慢地喝着。很苦,不过意识却像全部清空一样十分地舒畅,这真是个不可思议的饮料。
我与宗一郎伯父无言地面对面。他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一开口又把酒杯送到嘴里。
「……即使到了这个年纪,人还是一直在烦恼。」
宗一郎这么说道。威士忌酒瓶里面的水位又下降了大约两根姆指的高度。
「烦恼着怎么做才会是最好的生活方式。如果照着别人所说的去做,或许就能不去伤害到任何人。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其实布满了荆棘,但是我却硬是冲进了这蔷薇花丛当中将之拨开,在我身边的人,是不是总是被我所拨开的荆棘给刺伤了呢?」
「至少,我能这么样地活在这里,都是托宗一郎伯父的福。」
短暂的清爽感消失了,我试着拚命地摇着头想要把头转回正面。
「我很感谢宗一郎伯父。」
「……谢谢,圭。」
宗一郎咕噜地声把酒喝完,然后准备了两杯水。我咕噜咕噜地喝着白开水。
「——其实我也多少察觉了一点。」
我把水杯放在桌上后,宗一郎用忏悔的声音说道。
「当我出席了那个恶心的红条家遗产继承会议时,我就觉得很奇怪,这个叫做红条巴的少女所处的地位到底是什么?因为她被当成宗次郎的私生女一样对待,于是我做了很多调查,但是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因为她不是被收养,好像是被买来的样子,不可能留下任何纪录——这么说或许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