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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九功舞系列--钧天舞-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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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宁微微一震,他竟连见还龄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吗?他几乎忘记了,在遇到还龄之前,他几乎天天都是这样忙碌,因为,他有一个从来不管事的爹,他常常一年到头见不到他几次,所有的——他吁了口气——所有的事情,从小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开始,自己一个人处理,一直到现在。爹从来都没有称赞过他,因为,爹不喜欢娘。他摇头阻止自己不再想下去,六音来了,一定又有事。

————

则宁回来的时候是凌晨,刚刚打过四更,他一回来还龄就知道,她要去迎接少爷。

门“咯”的一声响,她骇了一跳,转过头来,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人,那人推开了她的房门,但人在暗中,看不清楚。

谁?还龄本来害怕,转念一想,在秦上府中还有什么好怕的?何况现在则宁回来了,人人都没有睡,可以说是绝对安全的。她站起来,有些心虚地想起,自己还是所谓的“武林高手”,更没有害怕的理由,她去看看门外站着谁?

“你是——”她走到门口还看不清楚,因为四更天实在太暗了,她只看见门外那人一身朝服,一个“谁”都没有说出口,那人迅速扑了进来,一把把她推进门,顺手带上门,把她扑到了床上。

还龄心中的震惊骇怕一时间达到极点,她惊鸿一眨,看到的竟然是则宁!是则宁的脸!她只能这样评判,则宁的脸,则宁的衣服,则宁的身形——她惟一不肯承认的,这人就是则宁!不可能的,则宁不可能这样对她,绝对不可能,他只是个长得很像则宁的——坏人!她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这种状况,她的脑海里骂人的话只有一个词——坏人,其他的小姐没有教,她也不会。

这个坏人!他想要干什么?还龄的震惊只维持了一刹那,那人竟然用一块黑布把她的眼睛蒙了起来,好像根本不想让她看清是谁,然后就开始撕她的衣服。

“哧”的一声,在夜里分外的明显,还龄从极度惊恐之中清醒过来,大叫一声:“救命啊,你是谁?放手放手!救——”她只叫出几声,那人立刻点了她的哑穴,她登时出不了声。

但他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他想强暴她!他在撕她的衣服!还龄震惊恐惧之后,想起她的一身武功,挥手一拳往来人胸口打去。

她的武功精要全在剑招,拳脚并非所长,那人始终默不作声,她伸拳来打,他丝毫不怜香惜玉,“咯啦”的一声,他用分筋错骨手错开了她右手的筋骨,让她不能再打。

还龄痛澈心脾,咬起牙左手一掌斩去,正斩中来人的肩头,她顺势一抓,抓裂了来人的衣服,手指抓过来人肩头的时候,清楚地感到,在来人的肩头上,有一个十字形的疤痕。

“咯啦”再一声,来人见她如此顽抗,索性一一错开她身上各处经脉。让她痛极,却既说不出也动不了,然后,他就开始侵犯她的身体。

还龄极度的厌恶憎恨,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侵犯,即使是则宁,在没有名分之前,她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侵犯,这非关情爱,而是原则!她不是可以玩弄的女人!她付出的是真心,要求回报的也是真心,而不是——暴力!

她不能抵抗,那她就死吧。还龄想也没想,伸出舌头用力咬了下去。

那人一开始并没有理睬她寻死。

身上极度的剧痛已经盖过了她咬断舌头的痛苦,鲜血一下子涌出来,灌满了她的嘴。

原来血是甜的,她想,她不感到凄凉,也没有遗憾她最终等不到少爷,她觉这样死,也死得有价值些。她并不是想守住贞节,而是,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侵犯,她想守住的,不是贞节,是尊严。

在渐渐来临的死亡和身上极度的羞辱痛苦之中,她就像看幻觉一般,静静地,悄悄地,无声无息地,看见了她的过往——

大辽的承天皇太后,师父,暗杀,容隐,小姐,则宁——一幕幕,一幕幕,像无声的鬼怪,无言地嘲弄着她的一生。如此的失败,如此的荒谬,如此的古怪,如此的爱,和如此的结局——

她竟是一辈子都活错了呢!长在错误的地方,学了错误的东西,做了错误的事情,爱上错误的人,然后错误地死。

不知道上天下辈子会不会补偿她,让她活得正常一点,至少,不必这么复杂,让她爱一个人,简简单单就好,好不好?好不好?她想要有一个人疼,一个人就好——

那人突然发现她气息渐绝,毫无反应,拍了她两下,肌肤冰冷,“死了?”他自言自语,“真是扫兴,三贞九烈的女人,我还指望你给我办大事呢!”他可没有对死人下手的兴趣,哼了一声,悻悻地起来。

“咯啦”几声,他帮她接回了错开的筋骨,撬开她的嘴,撒了一把药进去,“死丫头,少爷我可是救过你的,你死了可千万别来找我,要整你的可不是本少爷,你死了,有本事自己向阎罗王问清楚,别来找本少爷的麻烦!”

左右一看,无人,那人便悄悄地离开了。

————

则宁本要去见还龄,但是六音从来不会轻易到秦王府,他来了,必有要事!

六音坐在桌上,他一身舞衣,腰间系着一个雪白的铃铛,风一吹似乎就可以起舞,那铃铛也会叮叮当当的微响,那一身打扮,出奇的妖,也出奇的艳,整个人看起来就两个字——“妖美”,是带足了七分邪气的妖美。他坐在桌上,不会显得粗鲁不雅,反而有一种奇异的风情,让人心动神醉的风情。

“终于见到你了,要见到你可真不容易。”六音懒懒地半个身子偎在墙上,一头长发有一半没有绾好,落下来的一缕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显得尤其魔魅动人,“我要去苗疆一趟,你帮我向皇帝告假。”

则宁一怔,六音是最忙也最懒的人,他要告假?要千辛万苦去一趟苗疆?他不是最喜欢舒服,最喜欢享受,去苗疆一路颠簸辛苦,他去干什么?

“你不要管我去干什么,你只管给我告假。”六音看得出他疑惑,但声音依旧懒懒散散,伸出一根手指,在则宁面前晃了两下,“我走了,就这样。”

则宁又是一怔,这样就走?他灵光顿转,六音是直接要去苗疆!现在就去!为什么?突然之间,他从六音低垂的眼中看到了一种熟悉的光,熟悉的牵挂,突然醒悟,知道他去干什么——因为皇眷姑娘出身苗疆啊!想通了此节,他微微一笑。

六音似睡非睡地瞟了他一眼,“笑什么?你又知道?”

则宁无言,拍拍六音的肩,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皇上的乐官岂可随随便便告假?但是六音难得认认真真要做一件事,他决定了,就绝无改变的可能。

————

则宁和六音这短短一阵对话,虽不是很长,却耽误了他仅有的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等他送走六音,已是近五更天,应该上朝了。

这一次回来,好像注定见不到还龄,则宁一边让小碧为他更换朝服,一边想,还龄为什么没有来?她是病了?还是那一天她生气了?

还龄是不会轻易和他生气的,则宁很清楚,她自怨自艾的可能更大一些,但她为什么没有来?

直到他上轿出门,还龄仍然没有来。

————

她竟然没有死。

还龄在早晨醒来的时候,感到的第一件事,不是愤恨,不是痛苦,也不是怨毒,而是可笑——她竟然没有死,是谁告诉她,说嚼舌可以自尽?她现在可以笑着告诉她,咬断舌头是不会死的,连痛都不会。

踉踉跄跄站起来,她走到镜子前面去照自己。

披头散发,满面血污,衣裳破碎,状若厉鬼。

真难看,她脑子里空空的,无意识地只有这一句话。

断舌的伤昨夜那人竟然帮她上了药,怪不得她不会死,也不会痛,上的必然是一种好药;他还帮她接回了错开的筋骨,所以她虽然全身剧痛,却可以行动自如。

察看了一下自己,再察看了一下四周。

她几乎被一个很像则宁的人强暴了,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决不相信那是则宁,绝对、绝对不可能!

她没有死,但咬断了舌头,她也变成了一个哑巴,一个永远都不会说话的哑巴!她突然觉得很绝望,为什么那个人要救回她?她死了多好?成全她的名声,成全她的尊严,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体会过则宁的心情,她只是作为一个正常人,一个具有优势的人在照顾他,——直到她现在成了哑巴,她才更深、更深的了解到,作为则宁的痛苦,和绝望。

他可以那么宁定,必然经过了凄厉的挣扎;他从不自卑,是因为他有绝大的勇气;作为一个哑巴,不看轻自己,很难——很难——

她恨昨天晚上的那个人,她爱则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爱他,这样接近他。

————

日上三竿。

则宁从宫中回来,四权和五圣从来没有这样协调过,因为宫中伤寒的事情,聿修竟然主动找他商量事情,讨论可能,而容隐也稍稍收起了他的孤傲,可以平心静气地谈些事情。当然上玄是不情愿的,但六音不在,通微他不管这些事,则宁清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他很配合,上玄也无话可说。

毕竟,死伤这么多人命,是谁也无法轻忽的事情,上玄也很关心。

他一回来,就在看当日出入宫廷的名单,看得浑然忘我。

“咯”的一声。

则宁抬起头来,只见还龄端着便服走了进来,平常她会笑着说:“少爷,更衣了。”但今天她没有。

她今天似乎经过了特别的修饰,穿着一身鹅黄的绣裙,插着一支银簪子,脸上竟然上过了脂粉,她本来脸色偏黄,现在肤色雪白,上了一层脂粉更显得娇美动人。

她也带着笑,但笑的似乎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同。

她不是喜欢打扮的人,出了什么事?怎么了?则宁仿佛可以感受到她身上带着的那种凄艳,她是还龄,可是她又不像还龄。

是她的记忆恢复了?则宁抬起手,本想对她说明真相,但却突然发觉,她还是不识字的。

还龄并没有做什么古怪的事,她只是没有说话,静静地走进来,静静地为他解下朝服,静静地帮他更换便服。

他问不出声,只能疑惑地任她摆布。

还龄并没有想做什么,她只是很单纯地想伺候完最后一次少爷,然后,她就走;她尊严失在了大宋,心也失在了大宋,剩下一个半残的废人回铸剑谷,师父——是可以原谅她的吧?或者,杀了她也无妨,有什么所谓呢?

少爷,你不知道,如果还龄只是真的如此单纯的一个丫头,那有多好?如果我是这样一个丫头,即使我的舌头断掉了,手断掉了,脚断掉了,我都会告诉你,我真的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我相信,你是不会嫌弃还龄的,如果你也真的爱还龄。但是,我不是啊,我终究要回大辽,那里虽然没有我的家,却是我的故土,我的归宿。

我不怨来中原四年,不怨,我在这里遇到了你,遇到了配天,遇到了容少爷,上玄少爷,你们都是好人,我——不后悔。

还龄一面更衣,一面在心里默默地想。

突然之间,她感觉到手指触到了什么令她惊心动魄的东西,让她突地挣开了手,向后跳了一步,她如果

不是无法发声,可能早已失声尖叫。

她往后跳了一步,那便衣从则宁身上滑下,露出了他的肩头。

一个十字的疤痕!

十字的疤痕!和昨天晚上那人一模一样!

还龄一时间整个人都冷了,昨天——昨天晚上的——会是则宁?不可能!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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