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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九功舞系列--钧天舞-第3章

小说: 九功舞系列--钧天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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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是寂寞。

“你娘——夫人她——好吗?”还龄轻轻地问,有些不忍打破他的寂静,但她又不忍看他的寂寞,他本已是太安静的人,再寂静下去,她会觉得他会被寂静封成了冰,打上了锁,永远都出不来。

则宁低头看地上的杂草,良久,突然站了起来,往花园另一边走去。

“则宁少爷——”还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站起来,怔了一怔,追了过去。

只见则宁坐在花园一角一处土丘的旁边,慢慢地把刚才拔起的一片杂草的叶插在土丘上,他插得很专注,也很祥和。

那是个——坟墓?是个坟墓吗?还龄倒抽一口冷气,“你是说,里面的——是你的——母亲?”她又忘记了她应该叫“少爷”,退了一步,她突然明白,刚才他说在和人说话,难道,他指的就是和这座坟墓说话?他不识字的时候,必然是他小时候,他小的时候,就坐在这里和这个“不会说话”的“人”说话吗?这——这——

她还没有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则宁就点了点头。这里面就是他的母亲。

“你骗我!”还龄不想去体悟一个还不识字的小孩子在这里和一座坟墓“说话”时是什么心情,更不想知道当这个孩子还不会说话,永远都不会说话时,他又是什么心情?她只是突然觉得这太残酷太不可思议,太想让人哭,而她不想哭,“你骗我!你是未来的王爷!你娘,是诰命一品的夫人!她怎么可能葬在这里?秦王爷怎么可以允许她葬在花园里?你骗人!”他一定在骗人,不可能,他是如此高贵的王爷,如果他也是会悲哀的,那么,天下所有的老百姓岂不是都要凄哀致死?

则宁摇头,轻轻地,做了一个洗衣的动作,再轻轻地,做了一个上吊自刎的动作。他依旧是一双清澈明利的眼,无限安静地,做出了两个代表着一段绝望之缘的动作,那动作稳定而准确,丝毫感觉不到做动作的人心中的情感波动。

他娘,是秦王府里的洗衣婢,秦王爷临幸了她,生下了则宁。而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则宁不会说话,也许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她早早结束了自己,留下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故事的开头和结束都已经无从得知,还龄能够得知的是,这样的结束,最残酷的对待,是留给则宁的。

则宁坐在那小小土丘的旁边,淡淡看着坟上刚刚插上的青草,竟然有一种近似幸福的微笑,从眉梢,一直浸润到了唇边。

还龄并没有坐下来,她怔怔站着,看着则宁,心已经完全混乱再也清醒不回来。从此之后,她清楚,看见则宁,她就会想起他为孤坟插上青草的样子,想起他递给她一只蜗牛,想起他听见她领悟出那是“我”的时候那一刹那的笑意,想起他这种近似幸福的微笑。他并不是想刻意表现什么凄苦,他只是单纯想证明,她和他还是可以沟通的,一个不识字的人和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是可以沟通的,就像他和他娘一样,如此——而已。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从不对下人要求什么规矩,原来,他娘,一样也是个卑微的女人。

这就是秦王府名震朝宇的则宁吗?她慢慢俯下身,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心情,轻轻地道:“少爷,我们——应该回去了。老是坐在地上,会着凉的。”她可以感觉到,在对则宁说话的时候,心中有一种额外的温柔——而这种温柔,在她伺候别人的时候,是不曾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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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等丫鬟



之后,她就成了伺候则宁的贴身丫鬟。上玄的顾虑固然是她安分守己待在秦王府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想照顾则宁。她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想照顾一个人,希望他可以快乐,希望他不愁衣食,不为小事烦恼,希望他健康,事事顺心。她比在哪个少爷那里都卖力地做事,不为什么,真的不为什么,她没有奢求,她所要的,只是则宁平安,健康,在家里顺心如意,她能做到的就是这些,她会尽全力做到的。

还有,她要识字,她不能再依靠一只蜗牛一片叶子来了解则宁的想法,她要识字。

————

“少爷,茶。”还龄小心地端了一杯参茶过来,“厨房里刚刚热的,少爷小心烫。”她把参茶放在则宁伸手可及的桌面上,往茶盅盖上垫了一块小小的锦布,以防烫伤。

则宁本在查阅禁军名册,抬眼一看,不禁微微一笑。那锦布是双层夹棉的,双面都绣了花,向上的一面,绣的是一朵白莲和“平安”二字。垫上这样精巧的小东西,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烫伤了,还龄的心思很细腻,但是,难道她不知道他的武功,已经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这区区一杯热茶,如何能够伤得了他?则宁低下头继续看名册,右手很自然地垫上锦布,揭开茶盅盖,浅浅地呷了一口。

还龄看他喝茶,心中有一种平安祥和的感觉。看他专心看书,她静静地退下,尽量不要打搅了他。

她出去,带上了门。则宁缓缓把目光从名册上移开,专注地看着她出去的方向,然后拿起那块小小的锦布,看了一眼。那莲花绣得很精致,只是那“平安”二字就写得歪歪扭扭,有些引人发笑。她在识字?翻过另一面,上面绣的是一只鸳鸯,还有“吉祥”二字。

一只鸳鸯?从古鸳鸯都是成双的,何曾见过一只独处的鸳鸯?

————

日子就这样过。她全心全意地照顾他的起居饮食,衣裳冷暖。则宁的体温偏低,还龄就尽量帮他把所有单层的朝衣都夹上了薄棉;则宁不喜欢花,喜欢青草,还龄就尽量让他的耀澜阁开窗就可以看见青草碧树。他有时会在他母亲的土坟边坐一会儿,她就帮他往坟上种青草——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母亲的坟上长满青草,但她不会问,她就是忙忙碌碌帮他种,而他就静静地坐在一边看她忙碌。

那土坟也很奇怪,无论种上多少青草,都无法成活,永远都是光秃秃的样子。还龄也就养成一种习惯,每当没事的时候,来土丘旁边坐坐,往上面一颗一颗地种青草,一边默默地想心事。她不会再感觉到这孤坟凄清可怕,而渐渐可以感觉到那种母亲的味道,渐渐地理解,为什么,则宁会喜欢这里。

她在识字,渐渐地,识了很多字。每当她认出一个字,会写一个字的时候,她会很兴奋地拿给则宁看,则宁就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每当看见则宁笑的时候,他不知道她其实开心他笑多过于开心她又识了一个字。

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细微的点点滴滴,她会越来越牵挂则宁的一举一动,越来越重视则宁的喜怒哀乐,越来越容易为他的心情牵动,越来越多了心事——直到她不得不承认——她爱上了则宁少爷。

她爱上了则宁少爷。还龄默默地为则宁的娘的孤坟种青草,昨天种的已经枯萎,她小心地清理掉,种上新的。她爱上了则宁少爷,怎么办?夫人,你告诉还龄,怎么办?

土坟寂寂无声,她就一颗一颗种着青草,像种着自己的心情,种着自己的痴心妄想,然后笑颜灿烂,面对则宁。

————

“少爷,还龄已经帮少爷改了所有的衣服,为什么少爷的手还是这么凉?”还龄为则宁解下朝衣,则宁刚刚上朝回来。她有些烦恼地道:“我要怎么做,少爷才会暖和一点?”则宁的手永远都是冷的,从她进秦王府到现在,没有变过。

则宁换上便装,拿起纸笔,写道:“我不冷。”

还龄叹气,“少爷,你只是习惯了冷,不是不冷。还龄的手就不会这样的冷,一年四季,就算是冬天,还龄的手也是温热的。”她帮则宁折起朝衣,放到一边去,“还龄还是叫厨房准备一点姜汤——”

她还没说完,则宁没有听她的话,而是伸出手指,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却很冰冷。

她的手指纤柔,有些细小的茧子,却很温暖。

五指相交,她的手突然灼热起来,更显得则宁的手指分外的冰凉。

则宁像是感受到了差别,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他显然不知道别人的手是这样温热,有些吃惊,看了她一眼,却看见她双颊红晕,眼睛里流动着一种说不出的光,是羞,和喜。

一种小女人的光彩,却光彩得很夺目。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这一霎那受到震动,或者早已存在的东西在这一霎那受到召唤,则宁握紧了她的手。

他这一握紧,让还龄从亦喜亦羞的震惊和昏乱中惊醒过来,一把夺开了手,她的心跳得好快,惊惧地道:“少爷——”她满面都是惶恐之色,“还龄去给少爷准备姜汤。”她飞快地说完,飞快地从则宁的屋子里退了出去。她走得这样快,近乎是“落荒而逃”了。

则宁看着她逃走,脸上不自觉地微微一笑。从什么时候起,这个貌不惊人的丫头,已经这样深地侵入他的生活,侵入他的一切?从来——没有人关心他的手是冷的还是热的,他自己也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自己是这样的和正常人不同——

“少爷,你只是习惯了冷,不是不冷。”她是这样说。他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是冷的,也不知道,别人的手竟然会是温热的。

温暖——会是什么感觉?

像还龄一样吗?就像他看着她忙忙碌碌,识字绣花,打扫整理,包括在娘的孤坟上种青草时,那样的感觉?平淡,而又祥和?有一种从心底深处泛上的——温柔的感觉——他曾经遗忘了很久很久的——温柔的感觉。

————

“少爷,这是‘天下’两个字吗?”还龄看见则宁在看一纸文卷,一边为则宁磨墨,一边探过去看了一眼。

则宁正看到“刑部定置详复官五员,专阅天下所上案牍,勿复公遣心鞫狱……”闻言笑笑,点头,她认得的字越来越多,进步很快。

还龄有些得意,她刚刚到了认字的关键阶段,看见什么都想认上一认,磨着墨,看见墨上的金字,又念:“……八宝沉香。”她不认得前面的“建隆”两个字,那是大宋开国的年号。

则宁放下了手里的文卷,指了指墙上的长剑,又指了指前面第一个“建”字。

则宁在教她认字,还龄脸上一红,自从上次则宁握过她的手之后,则宁和她就亲近了很多,则宁只要无事,就会和她在一起,不一定做什么,听听她自言自语,看看她拿着抹布扫把清理东清理西,他看着看着,就会淡淡一笑。

“剑——”她看着则宁的神色,“建——”她看见他点头,不禁笑了起来,“建!”

则宁又指着剑身上的龙纹,再指着“隆”。

“龙?”还龄经他一连两指,指的都是长剑,她抬起头认真看那柄长剑,那不是则宁的配剑,则宁从来不用兵刃,这也不是装饰的长剑,是一柄利器。她突然心中泛起这样的想法,完全不属于她的想法,这是一柄利器!

则宁看她看着长剑看着看着突然呆了,有些惊讶,他也站了起来,看着那柄长剑,不知道这长剑有什么不对,他走过去,解下挂在墙上的剑,递给还龄。

还龄一呆,醒悟过来,他以为她是在好奇,所以解下来让她看。她不是在好奇,她脑中闪过的是——斩绫剑,剑长三尺三寸,缅钢所制,剑身龙纹,可饮人血,吹毛断发,利不可挡——她怎么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一些什么?则宁就在这时把剑递给了她,还龄一惊,本能地缩手不接,那剑脱开了则宁的手,掉了下来。

如此一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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