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志-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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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比你好是不大可能的,你那么年轻就当上副教授,很快就是教授,然后就像金老师一样带研究生啦。康季平笑了一下,说,但愿如此。声音却有点苦涩。
第三章唯一的机会(5)
下午叶楚洲他们谈事情,万丽没有参加,叶楚洲也没有勉强她。一下午,万丽一直一个人坐在香镜湖边,经历了这一天心境上的大起大伏,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安静下来了,面对平静似镜的湖水,一种从来也没有体验过的宁静渐渐升华起来,渐渐地弥漫了她的全部的身心,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和这湖水融成一体了,她就是一滴水珠,一片荷叶。这种情绪堆积着堆积着,万丽竟有了一种写作的冲动,万丽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纸和笔,写下了一个篇名《香镜湖遐想》。
后来万丽才知道,向问回避叶楚洲,只是一个表面行为,甚至可以说是掩人耳目的,其实向问是极力支持这件事情的,所以他才会回避,有许多问题,他不在场,谈起来反而更方便一些。叶楚洲最终还是和张汉中以及里和县方面达成了一致,决定三家共同开发香镜湖。这个项目在南州引起了重大的反响,时隔不久,省报发表了大块的文章,盛赞这种联合开发旅游景区的行动走在了全省的前面,是改革开放的新举措。
这期间,叶楚洲一直呆在南州,省报见报的那一天,他打电话给万丽,让她看一看当天的省报。万丽看到这篇文章,心底里不由泛起一股久违了的但却是那么熟悉的酸涩滋味,当初的向问,不就是因为一篇文章,改变了命运?时隔几年,又是一篇文章,不同的是,当初还只是想在内参上发,这回却正式见了省党报。万丽从这大块的文章中似乎嗅出了什么味道,但她辨别不清到底是什么味道。省报赞赏南州的大文章,市委知道吗?平书记知道吗?平书记对这件事情是什么态度?为什么《南州日报》反倒没有发这样的文章,如果市委是支持的,平书记是支持的,《南州日报》应该首先刊登类似的文章,万丽看着看着,心里忽悠忽悠地,好像又回到了当年。
等同事下班走后,万丽忍不住打电话给叶楚洲,叶楚洲一接万丽的电话,便高兴地说,看起来你还是很关心我呀,是不是看了文章有什么想法?万丽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叶楚洲,但话到口边,又觉得不宜和叶楚洲多说什么,叶楚洲不像康季平,康季平不在机关圈子里,怎么说、说什么都不要紧,叶楚洲不一样,他虽然下海经商了,但万丽却分明地感觉到他与南州官场这个圈子的联系仍然在,仍然很紧密,甚至更紧密,这种感觉,也让万丽对叶楚洲有了一点新的认识。但是无论万丽说不说,叶楚洲都已经感受到万丽的想法,在这一点上,万丽常常惊讶叶楚洲为什么常常会和康季平一样走进她的内心深处。叶楚洲说,万丽,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市报不见报,反而省报见报了?万丽说,这个项目,是南州到目前为止最大的联营项目,但好像南州市委没有介入,没有参与,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背景?叶楚洲说,万丽啊万丽,你真是块好材料,实话跟你说,我是先走《南州日报》的,但是走不通,报纸不敢发,才去走省报的。万丽说,你牛啊,人家只有上面走不通往下走,你是反过来,要是省报仍走不通,你就要走《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了吧。叶楚洲道,那是当然,还好省报走通了,但也费了很大的周折啊。万丽说,这是肯定的,恐怕也只有你能做得到。但是,你有没有考虑,如果南州市委有不同意见,你这样做,不是刺激了他们吗?叶楚洲说,可我要是不这么做,下面我在南州的工作是寸步难行啊!万丽说,你经你的商,你造你的休闲度假宾馆,你不是已经离开政治了吗?叶楚洲笑了笑,说,这个你慢慢看,看了以后你会明白的。停顿了一下,叶楚洲又说,对了,我看到你发表在《南州晚报》上的那篇《香镜湖遐想》,到底是女秀才,我们坐在那里开了个会,你就出一篇美文。万丽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也是瞎写写的,后来碰到一个同学,在晚报副刊工作,一定要拿过去发。叶楚洲说,你看看我们两个,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你从文学的角度,我从经济的角度——万丽赶紧说,不是一回事,跟你们开发香镜湖无关的。叶楚洲说,你认为无关就无关啦,别人都认为有关呢。幸好这一把——话说到这儿,却没了下文,万丽也听不懂他说的“幸好这一把”是什么意思,正疑惑着,叶楚洲又说,一篇小美文,有时候也有政治力量在里边呢。万丽说,那我以后再也不写了。叶楚洲说,也不至于那么害怕吧。我认识好些女同志,尤其是当了领导干部的女同志,空闲下来,还都喜欢写写弄弄,散文随笔之类的,写写自己的心情和感想,有的也不一定拿去发表,就是写给自己看看的。这就是女同志和男同志的区别,也让我们自惭形秽啊。还是贾宝玉说得好,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臭泥巴做的。看起来,你们女同志的内心世界,确实要比男同志更清爽更细腻更美好。万丽笑道,我代表女同志谢谢你的鼓励。
最后叶楚洲说,万丽,这一两天里,你要是有空,我再请你吃顿饭,算是告别宴会了。万丽一惊,她一直以为叶楚洲还在等她的答复呢,就在两天前,叶楚洲还特意打电话来问她,考虑好了没有,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会儿叶楚洲突然这么说话,万丽有些发愣,犹豫了一下,说,好吧,但这次应该我请你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客人,我是主人,哪有都叫客人请客的。叶楚洲说,好,你请。说着叹息了一声,又道,我原以为我们以后可以在一个锅里吃饭——你别误会,我是说,我深圳公司的员工,都是在公司吃饭的。万丽说,你怎么知道我会拒绝你的邀请?叶楚洲停顿了一下,没有说为什么,却换了个话题说,万丽,我相信,你无论到哪里,都会是出类拔萃的。既然你愿意在这里干下去,我也相信你能够坚持下去,要有信心。万丽说,这和你刚回来时跟我说的话不一样嘛。叶楚洲说,此一时彼一时,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和了解,我对你又有了新的认识嘛。万丽知道他没有说假话,又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这样简单的。但既然叶楚洲不肯说,她是不会去追问他的。
叶楚洲回南方去了,把万丽人生唯一的一点点可能出现转机的机会也带走了,更准确地说,是万丽自己推走的。推的时候,她似乎是义无反顾的,用尽了力气,但一旦等叶楚洲真的走了,万丽心里不免又空洞了好一阵子。反复地在问自己,是不是错过了机会,是不是自己把希望踢走了?还有一个问题,也一直在缠绕着她,叶楚洲走之前,她并没有透露出自己的点滴想法,为什么叶楚洲就能断定她不会跟他走呢?他为什么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了呢?
第四章一丝悲哀(1)
企业宣传干事培训班的账一直还没有结清,这是一项专门活动开支,按规定先由部里向财政局打报告,财政上批了,就可以活动了,活动结束,再拿明细账单去结总账。这个明细的账单,是万丽和部里的会计一起认真做好,并反复核对过的,但是部里的会计去了三趟,都被李秋打发了回来,只得交还给万丽,说,万科长,你自己去吧,我是搞不定了。万丽头一次去的时候,李秋只瞄了一眼,就说,拿回去,你动都没动就拿来了,你以为我管钱是看人头管的,就算看人头也看不到你。万丽忍气吞声回来又重新再做了一下,再去的时候,万丽是带着点儿气去的,也是凑巧,正好另一个单位也有位女同志在李秋那里等报批,很顺利,一会儿就谈妥了,万丽看李秋今天脾气好,以为自己也能过关了,所以尽量压着自己的不满,还带笑讨好李秋,说,李科长,计部长批评我了,一点点小账,到现在也结不清楚,我说幸亏李科长管得严,要不然差错就大啦。李秋又看了看账目,仍然用那尖利的爪子一推,还是那两个字,不行。万丽说,李科长,我重新做过啦。李秋眼睛看也不看她,只哼了一声,说,你是换汤不换药。就再也不理她了,自己办起公来,把万丽晾在一边,十分尴尬。万丽本想一走了之,但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已经跨出去的脚步又收回来,回头瞪着李秋道,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还说不看人头?你就是看人头给钱!李秋头也不抬,冷冷地说,对,我就是看人头给钱,我还狗眼看人低呢,你能拿我怎么办?万丽急道,我叫计部长来跟你说。李秋说,别说计部长,部长局长我见多了,有本事你去傍上平剑刚,叫他给你批条。看万丽愣了,李秋又说,我告诉你,别说平剑刚的条,就是平剑刚自己来,我照样叫他回去。万丽气得嘴唇直哆嗦,“哗”的一下,竟把账单撕了,李秋却毫不动容,仍然冷冷地道,撕账单?好啊,你厉害,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撕账单呢。你撕,撕了你还得重新做。万丽停顿了片刻,突然间就“哇”的一下大哭起来,惹得隔壁科室的同志都来看热闹,李秋却是铁石心肠,仍然无动于衷,说,哭,谁不会哭?万丽把撕烂了的账单扔到李秋面前,转身跑了出去。
万丽没有回宣传部,她跑出了市委机关大院,到路边小店,给康季平打电话,直接打到了康季平的办公室,正好是康季平接的电话,她也顾不得那边说话方便不方便,没头没脑就说,康季平,我不干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耳边回响的是当初叶楚洲说的那句话“老子不干了”。听得电话那头康季平说,你别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万丽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康季平说,你等着我,我马上过来找你。
一见到康季平,万丽脱口就说,我很后悔没有跟叶楚洲走。康季平说,你以为你跟上叶楚洲,就不会碰到这样的事情了?万丽说,我气受够了,我不想再折磨自己,再这样下去,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康季平也没有问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说,当你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再坚持一下,可能希望就在你面前了。万丽气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也不想再相信你,过去就是因为我太相信你,才使得自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进退两难。康季平宽厚地笑了笑,说,但也有几次,关键的几次,你没有听我的意见,可你自己作出的决定,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嘛,这说明我们还是有相当一致的思想水平呀。万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由说,叶楚洲的事情,我并没有告诉你,你怎么会知道?康季平说,你又忘了?我说过,我会关心你一辈子的。万丽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是的,叶楚洲跟我谈过以后,我没有来问你,我是想替自己作一回主,如果问了你,你肯定是不赞成我去的。康季平说,所以嘛,最后是你自己决定不跟叶楚洲走的,你还赖我呀?万丽的眼泪又含在眼眶里了,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到了康季平面前,她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妹妹。在和叶楚洲相处的过程中,她也曾经觉得叶楚洲和康季平有一些相似之处,但慢慢地,她越来越感觉到,叶楚洲和康季平是不一样的,虽然叶楚洲有时候也像康季平一样关心她,他说话的方式甚至都有点像康季平,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