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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汉书 作者:(汉)班固-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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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欲侯宠姬李氏,乃以李广利为将军,伐宛。
    骞孙猛,字子游,有俊才,元帝时为光禄大夫,使匈奴,给事中,为石显所谮。
自杀。
    李广利,女弟李夫人有宠于上,产昌邑哀王。太初元年,以广利为贰师将军,
发属国六千骑及郡国恶少年数万人以往,期至贰师城取善马,故号“贰师将军”。
故浩侯王恢使道军。既西过盐水,当道小国各坚城守,不肯给食,攻之不能下。下
者得食,不下者数日则去。比至郁成,士财有数千,皆饥罢。攻郁成城,郁成距之,
所杀伤甚众。贰师将军与左右计:“至郁成尚不能举,况至其王都乎?”引而还。
往来二岁,至敦煌,士不过什一二。使使上书言:“道远,多乏食,且士卒不患战
而患饥。人少,不足以拔宛。愿且罢兵,益发而复往。”天子闻之,大怒,使使遮
玉门关,曰:“军有敢入,斩之。”贰师恐,因留屯敦煌。
    其夏,汉亡浞野之兵二万余于匈奴,公卿议者皆愿罢宛军,专力攻胡。天子业
出兵诛宛,宛小国而不能下,则大夏之属渐轻汉,而宛善马绝不来,乌孙、轮台易
苦汉使,为外国笑。乃案言伐宛尤不便者邓光等。赦囚徒扞寇盗,发恶少年及边骑,
岁余而出敦煌六万人,负私从者不与。牛十万,马三万匹,驴、橐驼以万数赍粮,
兵弩甚设。天下骚动,转相奉伐宛,五十余校尉。宛城中无井,汲城外流水,于是
遣水工徙其城下水空以穴其城。益发戍甲卒十八万酒泉、张掖北,置居延、休屠以
卫酒泉。而发天下七科適,及载E05F给贰师,转车人徒相连属至敦煌。而拜习马者
二人为执驱马校尉,备破宛择取其善马云。
    于是贰师后复行,兵多,所至小国莫不迎,出食给军。至轮台,轮台不下,攻
数日,屠之。自此而西,平行至宛城,兵到者三万。宛兵迎击汉兵,汉兵射败之,
宛兵走入保其城。贰师欲攻郁成城,恐留行而令宛益生诈,乃先至宛,决其水原,
移之,则宛固已忧困。围其城,攻之四十余日。其外城坏,虏宛贵人勇将煎靡。宛
大恐,走入中城,相与谋曰:“汉所为攻宛,以王毋寡。”宛贵人谋曰:“王毋寡
匿善马,杀汉使。今杀王而出善马,汉兵宜解;即不,乃力战而死,未晚也。”宛
贵人皆以为然,共杀王。持其头,遣人使贰师,约曰:“汉无攻我,我尽出善马,
恣所取,而给汉军食。即不听我,我尽杀善马,康居之救又且至。至,我居内,康
居居外,与汉军战。孰计之,何从?”是时,康居候视汉兵尚盛,不敢进。贰师闻
宛城中新得汉人知穿井,而其内食尚多。计以为来诛首恶者毋寡,毋寡头已至,如
此不许,则坚守,而康居候汉兵罢来救宛,破汉军必矣。军吏皆以为然,许宛之约。
宛乃出其马,令汉自择之,而多出食食汉军。汉军取其善马数十匹,中马以下牝牡
三千余匹,而立宛贵人之故时遇汉善者名昧蔡为宛王,与盟而罢兵,终不得入中城,
罢而引归。
    初,贰师起孰煌西,为人多,道上国不能食,分为数军,从南北道。校尉王申
生、故鸿胪壶充国等千余人别至郁成,城守不肯给食。申生去大军二百里,负而轻
之,攻郁成急。郁成窥知申生军少,晨用三千人攻杀申生等,数人脱亡,走贰师。
贰师令搜粟都尉上官桀往攻破郁成,郁成降。其王亡走康居,桀追至康居。康居闻
汉已破宛,出郁成王与桀,桀令四骑士缚守诣大将军。四人相谓“郁成,汉所毒,
今生将,卒失大事。”欲杀,莫適先击。上BD6A骑士赵弟拔剑击斩郁成王。桀等遂
追及大将军。
    初,贰师后行,天子使使告乌孙大发兵击宛。乌孙发二千骑往,持两端,不肯
前。贰师将军之东,诸所过小国闻宛破,皆使其子弟从入贡献,见天子,因为质焉。
军还,入玉门者万余人,马千余匹。后行,非乏食,战死不甚多,而将吏贪,不爱
卒,侵牟之,以此物故者众。天子为万里征伐,不录其过,乃下诏曰:“匈奴为害
久矣,今虽徙幕北,与旁国谋共要绝大月氏使,遮杀中郎将江、故雁门守攘。危须
以西及大宛皆合约杀期门车令、中郎将朝及身毒国使,隔东西道。贰师将军广利征
讨厥罪,伐胜大宛。赖天之灵,从溯河山,涉流沙,通西海,山雪不积,士大夫径
度,获王首虏,珍怪之物毕陈于阙。其封广利为海西侯,食邑八千户。”又封斩郁
成王者赵弟为新畤侯;军正赵始成功最多,为光禄大夫;上官桀敢深入,为少府;
李哆有计谋,为上党太守。军官吏为九卿者三人,诸侯相、郡守、二千石百余人,
千石以下千余人。奋行者官过其望,以適过行者皆黜其劳。士卒赐直四万钱。伐宛
再反,凡四岁而得罢焉。
    后十一岁,征和三年,贰师复将七万骑出五原,击匈奴,度郅居水。兵败,降
匈奴,为单于所杀。语在《匈奴传》。
    赞曰:“《禹本纪》言河出昆仑,昆仑高二千五百里余,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
也。自张骞使大夏之后,穷河原,恶睹所谓昆仑者乎?故言九州山川,《尚书》近
之矣。至《禹本纪》、《山经》所有,放哉!”
    
      ●卷六十二 司马迁传第三十二    
 昔在颛顼,命南正重司天,火正黎司地。唐、虞之际,绍重、黎之后,使复典
之,至于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其在周,程伯林甫其后也。当宣王时,官
失其守而为司马氏。司马氏世典周史。惠、襄之间,司马氏适晋。晋中军随会奔魏,
而司马氏入少梁。
    自司马氏去周适晋,分散,或在卫,或在赵,或在秦。其在卫者,相中山。在
赵者,以传剑论显,蒯聩其后也。在秦者错,与张仪争论,于是惠王使错将兵伐蜀,
遂拔,因而守之。错孙蕲,事武安君白起。而少梁更名夏阳。蕲与武安君坑赵长平
军,还而与之俱赐死杜邮,葬于华池。蕲孙昌,为秦王铁官。当始皇之时,蒯聩玄
孙卬为武信君将而徇朝歌。诸侯之相王,王卬于殷。汉之伐楚,卬归汉,以其地为
河内郡。昌生毋怿,毋怿为汉市长。毋怿生喜,喜为五大夫,卒,皆葬高门。喜生
谈,谈为太史公。
    太史公学天官于唐都,受《易》于杨何,习道论于黄子。太史公仕于建元、元
封之间,愍学者不达其意而师悖,乃论六家之要指曰:
    《易大传》:“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涂。”夫阴阳、儒、墨、名、法、
道德,此务为治者也。直所从言之异路,有省不省耳。尝窃观阴阳之术,大详而众
忌讳,使人拘而多畏,然其叙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
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其叙君臣、父子之礼,列夫妇、长幼之别,不可易也。墨者俭
而难遵,是以其事不可偏循;然其强本节用,不可废也。法家严而少恩,然其正君
臣上下之分,不可改也。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然其正名实,不可不察也。道家使
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澹足万物。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
名、法之要,与时迁徙,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
多。儒者则不然,以为人主天下之仪表也,君唱臣和,主先臣随。如此,则主劳而
臣佚。至于大道之要,去健羡,黜聪明,释此而任术。夫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
神形蚤衰,欲与天地长久,非所闻也。
    夫阴阳,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节各有孝令,曰“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未必然也,故曰“使人拘而多畏”。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
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纪纲。故曰“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
    夫儒者,以六艺为法,六艺经传以千万数,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
故曰“博而寡要,劳而少功”。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礼,序夫妇、长幼之别,虽百
家弗能易也。
    墨者亦上尧、舜,言其德行,曰“堂高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剪,采椽不斫;
饭土簋,EA76土刑,粝梁之食,藜藿之羹;夏日葛衣,冬日鹿裘。”其送死,桐棺
三寸,举音不尽其哀。教丧礼,必以此为万民率。故天下法若此,则尊卑无别也。
夫世异时移,事业不必同,故曰“俭而难遵”也。要曰“强本节用”,则人给家足
之道也。此墨子之所长,虽百家不能废也。
    法家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则亲亲尊尊之恩绝矣,可以行一时之计,
而不可长用也,故曰“严而少恩”。若尊主卑臣,明分职不得相逾越,虽百家不能
改也。
    名家苛察缴绕,使人不得反其意,剸决于名,时失人情,故曰“使人俭而善失
真”。若夫控名责实,参伍不失,此不可不察也。
    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实易行,其辞难知。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
无成势,无常形,故能究万物之情。不为物先后,故能为万物主。有法无法,因时
为业;有度无度,因物兴舍。故曰“圣人不巧,时变是守”。虚者,道之常也;因
者,君之纲也。群臣并至,使各自明也。其实中其声者谓之端,实不中其声者谓之
款。款言不听,奸乃不生,贤不肖自分,白黑乃形。在所欲用耳,何事不成!乃合
大道,混混冥冥。光耀天下,复反无名。凡人所生者神也,所托者形也。神大用则
竭,形大劳则敝,形神离则死。死者不可复生,离者不可复合,故圣人重之。
    由此观之,神者生之本,形者生之俱。不先定其神形,而曰“我有以治天下”,
何由哉?
    太史公既掌天官,不治民。有子曰迁。
    迁生龙门,耕牧河山之阳。年十岁则诵古文。二十而南游江、淮,上会稽,探
禹穴,窥九疑,浮沅、湘。北涉汶、泗,讲业齐鲁之都,观夫子遗风,乡射邹峄;
厄困蕃、薛、彭城,过梁、楚以归。于是迁仕为郎中,奉使西征巴、蜀以南,略邛、
莋、昆明,还报命。
    是岁,天子始建汉家之封,而太史公留滞周南,不得与从事,发愤且卒。而子
迁适反,见父于河、洛之间。太史公执迁手而泣曰:“予先,周室之太史也。自上
世尝显功名虞、夏,典天官事。后世中衰,绝于予乎?汝复为太史,则续吾祖矣。
今天子接千岁之统,封泰山,而予不得从行,是命也夫!命也夫!予死,尔必为太
史;为太史,毋忘吾所欲论著矣。且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扬名
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大也。夫天下称周公,言其能论歌文、武之德,宣周、
召之风,达大王、王季思虑,爰及公刘,以尊后稷也。幽、厉之后,王道缺,礼乐
衰,孔子修旧起废,论《诗》、《书》,作《春秋》,则学者至今则之。自获麟以
来四百有余岁,而诸侯相兼,史记放绝。今汉兴,海内一统,明主贤君,忠臣义士,
予为太史而不论载,废天下之文,予甚惧焉,尔其念哉!”迁俯首流涕曰:“小子
不敏,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不敢阙。”卒三岁,而迁为太史令,䌷史记石室金鐀
之书。五年而当太初元年,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天历始改,建于明堂,诸神受记。
    太史公曰:“先人有言“‘自周公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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