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毒的历史-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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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煮烟,动辄上千两的南土上 等货。他嫌当地煮烟匠手艺太潮(不好),每次都从自贡请来“技师”,细煮细滤,每搞一次,都长达十天半月。覃为“玩格”,喜欢烧“名堂烟”,什么“美女脱衣”、“虾蟆晒肚”、“金蝉脱壳”之类,花样极多。有次,一个“打烟匠”自称手艺无敌,给覃吃了“蛤蟆跳井”、“官上加官”,获得覃的夸奖,打烟匠在得意忘形之下,脱口而出地说:“请旅长再吃一颗‘连珠炮’。”覃旅长对此颇忌讳,勃然大怒,抓起烟枪劈头打去,并骂道:“你在咒老子,给我滚。”从此例来看,烟匠能烧成美女脱衣、虾蟆晒肚、金蝉脱壳、虾蟆跳井、官上加官、连珠炮,名堂、花样是够繁多的了,够吉利的了。
广东潮州人很早就接触鸦片,对烟土的熬制、烟泡的烧工都极讲究。上海开埠后,一大批潮州人在上海开烟馆,形成了潮州帮。潮帮之烟馆,以“烧工”著名,蘸烟发泡时,细沫白泡层出不穷,有“六出角”、“七出角”、“狮子头”等美名。
正因烧烟名堂多,一些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往往聘请著名的“烧工”为其烧烟泡,让美妾玉女在旁服侍,过着一榻横陈,吞云吐雾的醉生梦死的日子。
其次,烟具的考究。吸食大烟,离不开专用烟具,如烟灯、烟枪、烟扦子、烟盘等。但烟具的好坏、价值的高下,却有天壤之别,豪华者镶金嵌玉、饰以珠宝,价值愈万。一些达官贵人、大地主、大商人为了显示富丽堂皇、豪华富裕,往往很注意烟具。他们在自己的家中专辟烟室,使用价值连城的烟具,“享受着”烟毒的“美景佳味”。在全国,各地都有自己崇尚的烟具,下面分别加以介绍:
内蒙古地区。临河有钱的人吸烟,非常讲究:枕的是红缎靠枕,摆的是“景泰蓝”烟灯。民谚有云:“恰图出的烟盘明又明,潞安府的烟扦尖棱棱。”常见的烟枪,有的是用粗甘蔗制成,有的用木杆子加工而成,多用金、银、铜质镂镀镶焊,工艺精美好看。烟枪上安的烟斗,一般以宜兴陶器“允鸣氏”牌的最好。当地大官僚潘秀仁过瘾时头枕檀香枕,嘴含红玛瑙嘴的烟枪,用金扦子挑烟,用盘龙灯烧烟泡,很讲究排场。大地主李三毛旦过生日,有人送他一副豪华的烟具:紫檀木大烟盘,银丝编织的盘龙灯,琥珀嘴的烟枪,老鸹眼的大烟杆,宜兴的陶瓷烟斗。
安徽。安庆的官僚、地主、士绅等往往自己在家开烟灯应酬客人,烟室幽雅,床铺清洁,冬裘夏席,暖凉宜人。全套的烟具很精制,点的是“风灯”,抽的是“三把半”的烟枪,烟斗、烟盘也都是珍品,喝着细茶、参汤、房中另有姨太太及丫头侍候,他们吸的是“雅品烟”。
山东。济宁的官僚豪绅,阔商大贾,朱门广厦中别辟烟室,罗汉榻上枕衾锦绣,烟具罗列,件件考究。主要有紫檀木大盘,内放白铜刻花点翠小盘,正中放置烟灯。烟灯主要有两种,一是太谷灯,用紫铜制成承座、灯身,全高约14~15公分,灯座直径10公分,精雕细刻着各式花纹,外套玻璃罩,通体呈宝塔型。二是胶州灯,高约10公分,以白铜制成,形制与太谷灯相似,但八角玻璃短罩,外有雕花栏栅套住,其花纹有字等。烟枪则由噙口、枪身、花子、抓、斗等五部分组成,全长约66公分,粗3公分。枪身为紫竹、湘妃竹、象牙制成,嵌以翠、玉、玛瑙、犀角、象牙质料的噙口(即烟枪嘴)。在枪身的五分之四外开口,覆以白铜钻花长条,名曰花子。上面留口,装上翠、玉、水晶之类做成的“抓”,上安烟斗。烟斗以安徽寿州陶斗最为知名,有八角、六角、四方和圆形,上面嵌有银线。枪的末端则有象牙、牛角、翠、玉之类的包头。烟扦以“张判扦子”为名品,以14号钢丝制成,长约18公分。此外,还有烟缸(彩花古瓷或铜质雕铸)、烟合(象牙或牛角制成)、灰合(铜质)、挖斗(铁质)、掇子等物品。
第五部分:销金窟:烟膏店与烟馆烟毒风景线(1)(图)
自晚清鸦片大量传入中国以来,社会各个阶层,士农工商、三教九流,都有瘾君子,都有吸食者,清代的道光皇帝、大臣、太监、地方官员;民国的军阀、高官、买办、资本家也多有吸毒成瘾者。在一次国民党政府讨论禁烟问题的大会上,有人提议检查入会者是否有烟瘾——检查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熬瘾”,让他们呆在会场一定时间,有瘾者必显丑态:呵欠连天、鼻涕、眼泪直流,浑身大汗淋漓——但是提议还是被否决。因为入会者中瘾君子太多,他们要抓紧时间制订出“禁烟章程”,争取早些回到公馆,抽吸大烟。
瘾民的众生相,通常瘾来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满足烟瘾后,精神松弛,倍觉闲适,“赛过活神仙”。当时有人编写了一则讽刺文章,用十二生肖来形容吸烟者的丑态:
烟瘾来时,性情烦躁异常,竖眉怒目,形同疯犬;走路拱肩缩颈,有气无力,好像老羊迈步;走进烟馆东张西望,好比老鼠;蹲着像猴子;躺倒像死猪;过足烟瘾,蹦蹦跳跳,犹如狡兔;回家时轻盈快步,形同蛇游,速如飞马;做起事来力大如牛;高谈阔论真有龙虎精神,声音嘹亮,可比公鸡。
对于这种情形,李盛芳在《李寿山与敦化烟馆》一文中也作了详尽的描述。李寿山是该文作者李盛芳的父亲,经营一家烟管所,即大烟馆。作者自小就出入其父亲经营的烟馆,对那里的吸食者有着深刻的印象。后来,他回忆这段经历,作了很详细的记述。他写道:
每天早饭后,即8点左右,烟鬼们陆续来了,先到营业室去拿自己的烟证(是一个小本,有点像医疗证那样),把一份烟钱拿出来交给营业员,由营业员记上烟证,收款后发给一份烟,大小能有8分长(不到一寸),比毛笔杆还细,用带花纹的粉色纸包着。拿到烟份后,进抽烟室找看灯的要灯具。在这种时候,他们一般的是不打招呼的,跟看灯的也不多说话,明显表现迫不及待,似乎如果和别人一打招呼,对方马上就要跟来抽几下似的(其实,烟民这种迫不及待,是因为瘾来了,急于吸食一口,而不是怕别人分享)。所以只要烟份、烟具拿到手,那就旁若无人,马上寻找自己理想的铺位,放下烟具,脱掉鞋子,头朝里躺下,先点上烟灯,再小心翼翼地扒开烟份上的粉色纸和里面一层腊纸,等都扒开后,里面出现了一条像膏药似的大烟,油黑锃亮,烟鬼们看见它比看他亲爹娘还要亲几倍,扒好后就美滋滋地一手拿起大烟枪,另一只手拿起烟扦,再把烟泡按放在烟斗上,对准烟灯,用烟扦扒拉着,吱吱地吸进这头一大口,而后再慢慢地吐出点烟来。这时,他们的自身感觉可能比神仙还要美呢。本来他们吸进这口烟,恨不得一点也不吐,全部吞进肚里,但不吐又不行,没法呼吸,因而只好少而又少地吐出些,就这样吱吱地把这支烟泡吸光。最后把烟斗打开,用烟刀底把灰刮出来,放在烟斗的眼上,用烟灯一烤,再吸上这最后一刮海儿口。待把这些烟吸光后,才心满意足地,但又恋恋不舍地放下烟枪,坐起来伸个懒腰,精神十足地和别人唠起来,张家长,李家短,哪家的小老婆偷野汉子;谁家的女人打巴刀了(即离婚);哪个赌场的赌注最大,谁谁一宿输了多少等。因为这些人大多数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所以他们了解这些新闻最有条件,烟馆便成了他们交流新闻的场所。
另外,吸大烟的人也有两个人对面躺着吸的。有的人是二人一起去的,有的是事先约好的,准时到烟馆碰头;有的是两人平时关系不错,或是亲属,碰上一位正抽呢,另一位拿出自己的烟份躺在对面,两人对抽;还有的是今天没有钱;又犯了烟瘾,由另一位拿出钱来,用他的烟证把烟份买来,两人合抽,也不过是出钱的人多吸几口罢了。他们对面吸大烟,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是同使一套烟具、一杆烟枪。抽吸时是你吸一口,我吸一口,来回递,从不擦烟嘴,由对方从嘴里拿出,再放入另一方嘴里,没人计较对方的嘴干净与否。
从上述资料,我们可以看出大烟馆中烟民吸烟时的情景,烟民的众生相。当时,吸食风景无奇不有,一个家庭,一个单位,甚至一个城市全都沉浸在烟雾之中的状况也广泛存在,为我们绘出一道道奇异的鸦片烟风景。
先看一看全家吸烟的情况。四川是产烟土的大省,吸食鸦片很普遍,几乎所有人家都备有烟具,或备自己吸食,或用以招待客人。上世纪30年代,重庆白象街住着一名律师,名叫吴学礼。吴家五口人,人人都吸烟,他的妻子、父亲、母亲和内弟,都是烟民。每天夜里,人人高卧烟榻,怀抱烟枪,吞云吐雾,不觉东方之既白,方才过足了烟瘾,放下烟枪,上床睡觉。因此,第二天上午11点钟,一家人仍高卧不起。吴学礼的邻居,是一位小学教师,见此情景,写了两首打油诗,讽刺吴家,奉劝吴家。他在一首诗中写道:
律师吴学礼,日高犹未起。
川膏与云土,一天几两几?
在另一首诗中写道:
一家五口人,个个点烟灯。
神仙吹玉笛,香雾帐中腾。
第五部分:销金窟:烟膏店与烟馆烟毒风景线(2)(图)
在四川,在全国,像吴学礼这样一家几口人都吸食大烟的并不是个别现象,而是大有人在。如在内蒙古的某些地区,一些有钱人家的老子吸烟,全家人为之忙前忙后,体贴周到地服务。“媳妇们灯前打烟露笑容,姑娘们端茶献殷勤,还有那跑跑的二不小后生”。这种吸烟图景,还颇有“天伦之乐”的意味,然而这是怎样的一副“天伦之乐”图啊!
在江苏南通单麻子桥,全家吸食鸦片,搞得倾家荡产,大有人在。如有一个叫葛德连的人,既开茶馆,又开酒店,生意颇兴隆;他还聚赌抽头,收入很可观。葛德连抽鸦片上了瘾,又劝说其妻子“有姑娘”一块吸,不久夫唱妇随,夫妻二人齐头并卧,一递一口地吸将起来,他们二人沉浸在烟毒之中,生意也顾不了许多,不到三年的功夫,茶馆、酒店全关门歇业了。以前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财,也化成了缭绕的烟雾,挥霍一空。不久,他们就失去了生活来源,尤其是没有钱抽鸦片烟了。这夫妻二人一狠心,竟然把已许配人家的女儿“芹侯”卖给了妓院,得到了七十块银元,又吸上了几天的大烟。钱花光之后,他又将自己的六间草房卖掉了,不几日卖房子的钱也抽光了。以后,葛德连再也没有什么家产可卖了,于是打起了妻子“有姑娘”的主意,让有姑娘卖淫,以卖淫的钱养活二人,满足二人的烟瘾。过了一段时间,有姑娘不见了。有的说葛德连把妻子卖给了人家,有的说有姑娘自己跑掉了。鸦片搞得这一小康人家倾家荡产,卖女儿、卖妻子,家破人亡。然而,这种惨景并不只是一家一户,而是很多的。仅单麻子桥,就因为一家人吸食大烟,就使本来富裕的生活变得贫穷无以自存者大有人在,有的倾家荡产,走投无路;有的丧尽天良,卖妻子,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