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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长达半天的欢乐-第12章

小说: 长达半天的欢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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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我在路灯下坚持把那张报纸看完了,看完那些形形色色的案件和新闻,再看完娱乐和人文版,我的心情立马变好了。我看到了更多比我们更不幸的人,也许关注社会现实会治疗忧郁和自闭。我甚至还想起了在北京火车站看到的《南方周末》的广告词“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    
       在他们排练的昏暗的大厅后面,有一面大镜子,我一个人在镜子面前站了半天。晚上,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女孩。她穿着粉红色的紧身小吊带上装,涂着浓重的眼线,戴着金黄色、鲜艳蜷曲的假发,贴着长长的假睫毛。以前我就在各个演出场所见过她。每次她的打扮都令人触目惊心又恰到好处,好多回我都想问她是怎么打扮的。我和她打了招呼,然后就趁演出还没开始到附近的网吧上网。在“诗江湖”聊天室,两个分别叫“寒号鸟酒吧”和“远看是看报近看在撒尿”的人和我聊上了。他们彼此认识。我说我在武汉看演出,可能过几天回北京。他们说到时候去火车站接我。我没忘了问他们的名字,其中“远看是看报近看在撒尿”说他叫青春,我乐了一下,原来也是我知道的诗人。青春说“寒号鸟酒吧”是他在东北上大学的一个好朋友,他的名字叫竹林。    
       那天演出真没什么好说的。来的应该都是武汉朋克圈里的榜样,可怎么看还就是那几个人。我还碰到了张洋,这种场合他理所当然会在场,我们连头都没点,每个人身边都有好几个人,我们在和那些人说话。我还想起,曾从他那里借过一本王小波的书,他上回给我介绍的电影《坏孩子的天空》、《格斗俱乐部》、《出租车司机》我都看了,但这也没必要告诉他吧。武汉的几个乐队我觉得编曲、歌词都有些单薄了。真正的亮点是AU乐队的一首歌,唱出了我的心声。我听清了其中几句“数到一、二、三、四向后退,因为人们都认为我不拥有18岁”。刘葛在台上一遍一遍地唱着:“18岁,18岁,18岁……”    
       18岁。我还不到18岁。我曾在一首诗里写过“把青春永远留在17岁”,我现在发誓决不让任何人控制我的18岁。可什么是控制呢?18岁和别的年龄都没有区别,18岁在我看来,只是个年龄。    
       演出后我问刘葛,这首歌叫什么名,他说叫《年轻而骚动的心》(此处注:是“骚动”的“骚”,而不是……)。我还写了一首诗,没有题目。    
       献给那些年轻而“骚动”的心。    
       我们终究会找到我们的同类,我们的朋友,从此不放手,浪迹天涯,永不变心。    
       演出结束后,还有人三三两两地坐在高高的大台阶上喝酒抽烟。我披着刘葛的皮夹克独自喝酒。这时我听见我边上的几个人好像在谈论诗歌,他们还说到了“下半身”和沈浩波。我一激灵,走过去说:“你们在说沈浩波吗?我认识他。”    
       他们说:“是啊,你是谁?”我说:“我叫春无力,也写诗。”立刻就有一个看上去很文雅的男人附和:“春无力啊,我听说过她,最近她在诗江湖上很火,老贴诗。”“对,对……”我简直是他乡遇知音,连忙问:“你叫什么名字?”“小引。”他给我介绍另外的人:“这是苏遇,这是××……”我一一握手,心里很激动。小引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他们自己编的诗刊送给了我,在扉页上写上“春无力看看。小引。2001。10。20。”并留了他的电话和邮箱。他还说明天武汉的一些诗人聚会,希望我也去看看。我说好的,明天给你电话。他们很快走了,我拿着那本书看着,那本叫《或者诗歌》的诗刊有着淡绿色的封皮和淡淡的墨香。刘葛走过来,问我在看什么,我说在看诗。他奇怪地笑了,然后从裤兜里拿出一把红色的小锁递给我:“送给你一个好玩的东西,你可以挂脖子上。”    
       我接过刘葛送我的锁,红色的小锁。我翻着锁,看到上面刻着两个字:永固。那天晚上可能有月光。我把它放在身上,但不知道该拿什么链子来配它。红色的锁。我想起五五五也有过这么一把锁。    
       “我们一会儿去江边玩吧。”我建议道。行啊。江边就江边。过了一会儿刘葛突然又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掰成两半后给了我一半,剩下的一半自己吃了。“这个比较厉害。”刘葛说。我看清了,是一粒白色的药丸,我张嘴把药塞进去,就着啤酒咽了下去。刚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半个小时后,我突然感觉我正在此时,正在此地,正在这天正渐渐变黑的蓝天下。我们离开时已经很晚了,我突然对去江边没了兴趣。刘葛在上出租车时还问我:“要不要去江边?”别人听了都大笑:“江边?你们去江边干吗?”刘葛说:“春无力要去。”“我不去了,”我上了另一辆出租车,“我有点累。”    
       半路我就开始狂吐。刚开始我想忍着下车再吐,可我实在忍不了,我的胃里翻江倒海,大脑空空的,但意识还清醒。我突然觉得我很牛逼啊,我简直是身体力行地喜欢朋克,否则我不必跑这么远来受这份罪……崔晨水不断地问我:“好些了没有,你没事吧?”还给我捶背。我觉着身体很沉重,把头伸出窗外,看旁边的汽车不断地从我头旁“嗖嗖”地飞驰而过,一阵凉风吹过,我的眼泪鼻涕同时流了出来。“你没事吧,春无力,春无力!……”    
       “没事……”我挣扎着回答完崔晨水,问了我最关心的问题:“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能——下——车?……”我实在很难受,也许是喝酒和吃药后的联合反应。我吐得甚至有些神智不清,伤心欲绝,我突然觉得孤单,像一个人被甩在了陌生的城市里。我絮絮叨叨地对崔晨水说了很多心里话,这时,我只想找个人倾诉。    
       我是被崔晨水搀下出租车的。我说我要打个电话,崔晨水体贴地说:“好。”我拿起电话,拨通了我除了崔晨水以外最信任的人李小枪的号码,我在电话里哭得不成样子。听到李小枪的声音,我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坚实的大地上一样,“哇”地哭出声来。旁边的武汉朋克们冷眼观望,只有崔晨水一脸焦急,我的好朋友,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在这里,只有你一如既往不图回报地对我好。李小枪很着急,他说:“你快点回来吧,不然我可以找你去。”我说:“不用了。”这是我惟一能清醒地说出的一句话。我已经好久没像今天一样痛哭了。也许我真的需要哭一哭,我需要发泄和愤怒。李小枪,我回北京后就去看你。    
       见我挂了电话,崔晨水走过来问我想不想吃点东西。“我想吃点水果。”我说。他给我买了一些香蕉和桔子。“回去好好睡觉吧。”他扶着我的肩膀。“不,”我虚弱而坚定地说,“我要去上网。”“那我陪你去。”崔晨水立刻说。“我一个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我的眼睛看着地,我怕看到他关切的眼神,我怕对他就像对李小枪一样无以回报。“你真的没事吗,春无力?”“没事。”是的,在几乎所有的时候我都会说没事。因为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事,不知道有没有事当然是没事。“好的,那你拿着水果,可以边上网边吃,玩完后就回来睡觉吧。”他把装着香蕉和桔子的塑料袋递给我,我刚要接,他说还是我帮你提着吧,我陪你去网吧,然后我就走。我说好的。    
       崔晨水给我找好网吧的座位,然后为我买了一杯可乐,给了我100块钱,把水果给我放在桌子上。他知道我兜里没钱了。我看着他恋恋不舍地离开。崔晨水,我怎么能忽视你的友谊,你的心地像金子一般善良和纯洁,你不只是对我这样,你对所有需要你帮助的人都是如此,就算是在我最迷惑的时候,我也没有怀疑过这一点。我一直呆到天发亮,清洁工都开始工作才走出网吧。我和凉的曾和我说起过的那个上海诗人小左在网上一直聊了整个晚上。     
       走出网吧我找了一家饭馆吃了一碗武汉的热干面。面很香,我却好像没什么胃口,我很想坚持吃完,但只吃了一小半。我想起第一次吃热干面是张洋带我吃的。他临去云南的那天,带我去找他的一个朋友拿东西,路过水果湖。水果湖,多美的名字。水果湖,你是黄色的,水果湖,你是蓝色的。在水果湖的一家很正宗的面馆,他点了两碗热干面,他说你来武汉好几天了,还没吃过武汉最常见的热干面呢。是啊,我还顺便想起了张洋很喜欢李小龙。他曾推荐我看看李小龙的所有电影。说实话,我应该稍微感谢一下张洋,是他在武汉的黄昏的路边,给我绘声绘色地讲那些我没看过的电影,冒着烈日陪我租我想看的碟,甚至把他的一些个人经历毫不避讳地讲给我听。我还想起今天还要和诗人小引他们联系,我要好好睡一会儿。我回去时,崔晨水他们都还睡得很香。崔晨水还在打呼噜。    
    


第三章让无力者有力 (3)

     三    
          
       我醒了以后,崔晨水他们也刚醒了一会儿。其实我没睡多少时间。吃过饭后我收拾了行李,让崔晨水带我去买回京的火车票。他们还要在武汉附近的城市玩几天。我想不管和谁出门,我总是最先打道回府的那一个。在一家代售机票、火车票的店里,我终于拿到了回家的车票。崔晨水听说我下午还要去见武汉的诗人,就又给了我一些钱。我用他的手机给小引打了电话,然后对他说:“你先走吧。”    
       小引和苏遇带我去找吃饭的地方。我说我已经吃过了,他们说再吃一点吧,下午武汉的很多诗人都会来。其中有一个和你年龄差不多大,叫邓兴。我说我知道他,我很喜欢他的东西。很快邓兴也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他笑容可掬,体重超重。小引说春无力你的头发实在太好玩了,怎么是紫色的,我说原来是红色,现在洗掉色了。下午几乎武汉所有的诗人都聚齐了,大家吃过东西后就念诗。我头一回看到这么多诗人朗诵作品,有些紧张,幸好我的书包里正好有我刚写的几首诗。我读了《投机分子》、《我喜欢一个人睡》、《没有想法》、《啦啦啦啦啦啦啦》、《我的自白》等几首诗,邓兴说《我的自白》写得很有意思。诗会结束后邓兴还陪我去上了一会儿网,在诗江湖的聊天室里,我又遇到了那天晚上的那两个人。我告诉了他们我的车次和到北京站的时间,我说是早晨到站,你们起不来就不用去了。他们说你怎么认啊?我说到时候你们就能认出来啦。    
       我戴着帽子,抹着浅棕色眼影和深棕色唇膏走出火车站。我记得那眼影和唇膏还是以前小陶送给我的,是一个很贵的牌子,好像是纪梵希的。竹林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我问他青春呢?他说今天青春要去工艺美院上课,他让我代他来接你。“哦。”我说。“你一会儿能去我们那儿玩吗?青春下午就回来了。”“行,不过你得先陪我回趟家,我要把东西放下。”竹林陪我回到我家,我去洗澡,他在我的电脑上玩游戏。洗完澡后我对竹林说:“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累了,我想先睡会儿觉。”我大概是睡了好几个小时,从上午一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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