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情未央-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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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什么东西。
老五想想鸟人每次见到自己那副虔诚相，没想到一转背竟然玩点这些阴招，气愤得不得了，自然留意起他来。鸟人有几大特点，二十刚出头的老五是怎么也学不会的。
先说说他所谓的设计。
在他看来设计就是——画个标志。画标志他最拿手。只要你告诉他公司名称、所属行业，他便会立马在公司名称中选择一到两个关键字，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快译通翻出相同的英文单词，喀嚓把英文的后缀一刀切掉，仅仅留下那么几个除了他自己谁都看不懂的单个字母。接着打开电脑，把字母往Photoshop上一贴，随便找个不多见的英文版字体，或者做个旋转，兴致来时加个边，用鼠标四周拖他一拖，一个小时不到，搞定！最后，也是他最用心最考究的工序是，仔仔细细把每个字母代表的含义，以及被省略的英文原始单词是什么，组合后的字母代表何意义打印在标志后面。特别指出，一定要使用英文，这样才有国际感、时代感，才能代表公司未来将于国际接轨的美好未来。
因为这一招，牛主任佩服得不得了，有段时间大会小会的表扬，说，同志们啊，知识就是知识，人才就是人才，不一样啊。肖壬小伙子带给了我们广告部一股清新的空气啊。你们看看他外语水平多高啊。
肖壬尝到了装大尾巴狼的甜头，越发不可收拾。创造性地发明了他迄今都未改变的语言风格，也是他的第二个成功之道——绝对使用中英混杂的语言，让英文单词随时出现在话语中，杜绝只使用中文，管他妈的别人听不听得懂！比如，案例必须说成Case；“理念”一词的中文在他的口中是绝对不允许的，那得说成Idea快乐时，他说Happy，生气了，他可不会像老五那么粗俗，只能骂一句Shit，再不然实在气愤那就不得不来一句Fuck了。
肖壬有一次得意忘形了，问老五：“你们学校拿学位要不要过四级啊？”
老五故作惊讶地说：“你过啦？”
“那是当然落！”肖壬一脸得意。
“Shit，他Mother的，老子六级只得了八十分。”老五第一次尝试着用肖壬的口吻说道。
肖壬的脸涨得像猴子屁股，自讨没趣走了。
大二上现代文学史，系里从某区文化馆调了个新老师充实力量。这位先生每次说着说着就串到了戏剧问题。他最为得意的有两点，一是儿子很出息，是中央某大报的编辑；另一个就是文革期间他演变了所有样板戏的男主角，杨子荣、洪长青、刁德一的台词他都可来它几句。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又串到了评剧，也不经同学们允许，拿着粉笔就“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不如男……”唱了起来。老五趴在课桌上睡得满嘴涎水，突然惊醒吓得连忙问老酋怎么啦，老酋也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说，谁知道鸟人发什么神经。后来据说做了体育评论员的江西老表被挑逗得喉咙发痒，舌头坚硬，站起来大声毛遂自荐，老师，我来段京剧。说罢“你杀刘备不要紧，他弟兄闻言啦怎肯罢休……”呜里哇啦吊起了嗓子。文学史幸亏到图书馆找了几本书仔细研读才没变成个“史盲”。
第一部分 颓人前传第8节 古代文学史教授
不过外请的古代文学史教授还的确有几坛子墨水。先生是个老学究。为了调动积极性说着说着就会奉送一两段野史。那天先生正把个屈原说得吐沫横飞，突然话锋一转，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大力疾书六个大字——二月，奔者不禁！然后义正词严地问道，有同学知道这句话是何解？学生们摇头摆脑。先生说，这是开放的古人规定，每年的农历二月，男人和女人只要互相钟情，可以相约私奔野合。所谓，二月，奔者不禁是也。
猪鼻子插葱，永远装不了大象。古代文学史老五从不打瞌睡。肖壬这个鸟人看来连葱都插错地方了。
鸟人还有个绝招，老五一直没学会。他总能在领导到科室时准时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或者正在伏案疾书，一副勤勉上进的样子。观察很长一段时间，老五发现了他的秘密。肖壬一大早报过到后，总会去牛主任办公室问一问，祈求似的要主任给他介绍几个客户，然后一溜烟跑得不见了人影。还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老五在另外广告公司的熟人突然问起他们部里是不是有个叫肖壬的傻逼。老五说有。那个熟人满脸羡慕，你们电视台做事就轻松啦，那小子一个礼拜有四天泡在我们办公室“驮腿”（泡妞）。他看上了我们策划部的一个妹子。怎么可以不上班落，他？
“靠！谁说他没上班。老牛别眼里鸟人勤奋得很咧。你想啊，这个鸟人白天在你们办公室驮一天的腿，下班前半个小时赶回广告部，打开电脑装模作样在那七搞八搞，主任不走，他绝对不会走，就算陪到晚上十二点他也干。老牛前脚出门他绝对后脚开溜。真他妈的是个骗子！”
老五气愤地说着。从小父母亲只告诉过他，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做老实人，怎么就不教一教怎样博取领导的欢心？
牛主任说，冰箱厂最近有钱却不知道怎么花，小五出个创意出出主意吧。老五查资料、做调查前前后后半个月时间终于完成了洋洋洒洒数万字的策划案，提出冰箱厂买断重点市场的几列火车专列的广告所有权，自以为尚属全国首创，每天做着一炮打响的白日梦。谁知一等就是几个月。碰巧主任心血来潮打扫抽屉，翻出了被他压在桌底的策划案，随便扫了几眼之后，把老五招至办公室说，方案我早就看过了，你拿回去再改改吧，就不必送给我看了，哪天有空我去冰箱厂带你一起走动走动。
老五以为此事肯定不了了之。谁知不久后，老五闲得无聊坐在办公室拿着报纸折腾出气，连中缝广告也不放过，突然眼前一亮，《文摘》报说，南京出现了中国首列以企业命名的火车，开创了中国广告史的先河。
老五不免又心痛地想起了告诫满哥的那句名言：在没有知识的地方愚昧就是科学！！！
第二部分 与我一样人模狗样的男女朋友们第9节 你有蛮背时啊
一大早跑到办公室，满哥就幸灾乐祸地死活要拖着老五去看热闹。老五肚子饿得发慌，在电视台门口买了两个糖油粑粑一边猛啃一边猪头猪脑地被满哥半推半拉带到了办公楼。
办公楼前人声鼎沸早就吵开了锅。老五挤进人群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大字报。大字报对象直指电视台领导。内容无非大肆罗列几位台领导贪污受贿、赌博嫖娼、任人唯亲、霸道专行等等丑恶内幕。有好事者，正高声朗诵着也算得上文采飞扬的大字报。而另一帮人，则交头接耳探讨究竟是哪几位女主持与领导同志有染，发生过克林顿和莱温斯基式的暧昧关系。
昏头昏脑还没睡醒的老五对这一切其实并不感兴趣。贪污受贿有检察院、反贪局去查办；赌博嫖娼那是公安局的职责；至于任人唯亲、霸道专行，那可是个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讨论起来没完没了。一娘生九子，九子九条心，领导同志为人行事风格千奇百变，无人可以琢磨。上大拢招待所宿舍管理员、曾经风靡星城市的造反派头目坚哥同志就曾带着满嘴酒气语重心长地告诫过年轻的老五，“脚步为亲”才是与领导保持良好关系的根本。任何人都不要梦想着领导会主动发现你，要想获取领导的重视，你必须主动接近他而不是等着他来发现你。
大字报上列举的领导如何对某些一心想被捧红的女主持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显然有捕风捉影之嫌。老五很是不以为然。虽说领导同志必须注意作风问题，但某些人一旦失意，便喜欢将怨气全部发泄到别人身上，因此一有机会就拿着裤腰带以下的部位来说事，总归不是那么光明正大，反而有点像妇人之举。不过倒是应了一个道理，秀才造反一支笔，怨气发泄发泄就完事了。
其实要说怨气，老五屁眼里面都是火。
肖壬就让老五很生气。自从肖壬这个鸟人分来后，牛主任似乎一夜之间道行突增、功力猛涨，十分重视起策划工作，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成立了策划部，肖壬自然是负责人之一，老五想进制作部的梦想也成了泡影，和肖壬面对面干起了专职策划兼文案，包揽了广告部大至半年总结、年终总结、全年规划、向台领导厅领导宣传部领导的汇报材料，小至会议纪要、活动通知、迟到早退奖惩办法等等。也就是说凡是需要动笔的东西，老五都包下了。
更可气的是，就连满哥借钱出差这样的报告，也要老五代为捉刀。当然，这样的刀也不是白捉的，老五勒令满哥到“金天大酒店”吃了两斤口味蛇，这才按时将报告写出来。老五是个闲不住的人，终于有了份分工明确的工作，说真的，反而更加高兴了。
不过此时，再也不会有人趁老五一个人在办公室，偷偷打听他爸是干吗的，他妈是干吗的了。老五以前总是老老实实交代，他们都是农民，但这帮傻逼硬是不信，说：“怎么可能？能进广告部的没有一个不是有后台做靠山，你骗谁啊，小五？”
每到这时，老五也禁不住问自己，我骗谁？我他妈的祖宗十八代都是农民，我还想我爸是中央首长呢。不过，我怎么就进了广告部呢？想到牛主任那张奸笑着的脸，老五死活想不通。每个人都会迷惑自己将来会怎样，但很少有人会为自己老爸老妈是否是亲生的而困苦。老五猛然有了一种孤儿寻亲的感觉。
一天，业务科聚餐。老五趁着科长酒过七旬，谈兴大发，不失时机地刨根问底，终于得知了为何别人四处打听他身家姓氏的缘故。
“你有蛮背时啊，小五。其实一开始你就是被分配在新闻部的。可是后来，有个相关厅局头头的儿子死活要进广告部。老牛怕那个小子到广告部后，知道太多电视台广告经营的内幕，以后追查起来有麻烦，便四处活动说你爸是省领导，为了保密不便说出你爸真名，没办法，领导干部的直系亲属还是要照顾照顾，加之只有一个名额，那位厅局头头没办法只好作罢。这样，你也就顶替他儿子进了广告部。
说实话，老五还一度为有人时常打听他进广告部的原委而沾沾自喜，不想白高兴了一场，这不过是一幕现代版的“狸猫换太子”。
这就是那时的老五同志！作为手捧全市优秀大学毕业证书的老五，作为怀揣十几万发表在全国各地报刊杂志各种新闻作品的老五，最终却成为了全班30名毕业生中惟一一位聘用工，而且被迫放弃理想离开奋战已久的新闻战线。
有关聘用制度的改革，老五其实是积极拥护的。说起这个问题圈外人并不十分了解。关键是即使现在，电视台仍一直严格地按照正式工、台聘员工、部聘员工以及临时工将人员划分为四大类，从而使不同的人员享受不同的待遇。对于这些，老五的同学东海电视台记者王小咪、《新闻晨报》的老乡董鸡婆以及《粤州晚报》的贵州同学老酋等对此是闻所未闻的，自然而然地激情满怀构想着如何为了新闻事业摩拳擦掌。其时老五却只能咬牙切齿地笑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