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岛群-第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明白。”
惠特尼详细地把自己的防区填在埃扎拉的地图上。犹太军官立刻把防区划成了格子,每个格子都标好了代号。这些格子以炮兵阵地为圆心,向外辐射出去,每15度角是一种颜色,只要报出了颜色和区号,即便是黑夜,也能准确无误地射击。真是犹太人的一丝不苟,惠特尼深为折服。
惠特尼建议由他的通讯兵再架设两条新的电话线,还谈妥了TBX电台上的呼号和暗语。他听奥勃莱恩讲,日军的无线电台会在通讯中哇哇叫进行干扰。
最后,惠特尼请埃扎拉到他的“王府”去喝杯酒。在卡纳尔,酒是最珍贵的东西。
埃扎拉喝醉了,唱起犹太教的歌曲。他断断续续地诉说自己的身世,他祖上在巴勒斯坦,不满英国人的统治,合家迁到波兰,住在华沙的犹太区。希特勒上台以后反犹,他和父亲来到美国,母亲故土难舍,战争开始后再也没有音讯了。波兰有纳粹的死亡营,华沙又发生过多次大屠杀,大卫非常担心母亲、姐姐和其他亲友们。
“卡纳尔通着华沙。”不知怎的,惠特尼学了范德格里夫特一句。他想起了那个冥冥中的上帝,是他制造了那么多的民族和种族,使人产生了贪欲,还有不平等,一些人或一些集团想控制奴役另一些人和另一些集团,于是有了战争,战争是上帝降给人类的巴比伦塔。每一个人在星球上都是那么渺小,然而在战争的棋盘上却息息相关。
“卡纳尔通着华沙。查尔斯,放心,日本鬼子不会爬上你的阵地,有我在……”
外面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如诉如泣。两个以杀人为职业的军人,谈论着杀人,却并不喜欢杀人。他们谈宗教、谈以色列入、谈犹太节日,在太平洋中的一个荒蛮海岛上,在一个风雨如晦的夜里,有两个人,有两杯酒……
4
“东京特快”的连续炮击,掩护了日军步兵大举登陆瓜岛。每天夜里,都有日本驱逐舰、运输船、驳船在埃斯帕恩斯角、圣克鲁斯角、科利角和太波角靠岸,卸下重炮、高射炮、弹药、粮食和士兵。日军统帅部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攻克瓜岛,把帝国陆军第二师团——仙台帅团派往瓜岛。师团长丸山政男中将,在拉包尔对百武晴吉中将和第十七军参谋长宫崎少将说:“在一木支队和川口旅团失败的地方,第二师团必定成功。我师团从日俄战争时代起,从未后退过。我不知道失败为何物。”
为策应瓜达尔卡纳尔攻略战,日军推迟了南海支队在新几内亚的进攻,减轻了对麦克阿瑟将军和澳大利亚部队的压力,把所有陆海空军兵力,集中到所罗门战区。一个战略上无足轻重、战术上作用有限的飞机场(完全可以在所罗门群岛的其他海岛上建一个同样的机场),因为皇军的“面子”问题,使日本高级指挥机构丧失了理智。六个月前,因为杜立特中校的空袭东京,日本海军犯了一次这种错误,冒险发动了中途岛战役;现在,轮到了陆军。纯属胜利者的昏头昏脑。很凑巧,口军把重兵集结于瓜达尔卡纳尔的同时,希特勒正强令保卢斯的第六集团军猛攻斯大林格勒,因为这个城市用了斯大林的名字,而不是原来的“察里津”。
对于战略上的情况,休伊上尉并不清楚,他也不感兴趣。那是“肩章上带金星的人们的事”。他只知道防守“血岭”两个山丘之间的谷地。他这个二百人的连队的命运,就系于这片谷地上。除了谷地,还有肚子,休伊连拉了一周赤痢,把他这二百磅的大汉拉得浑身乏力。
休伊知道真正的血战快来了。日军侦察兵越来越频繁地出没在雨林边缘,试探美军虚实;日军的炮兵完成了试射;雨林中天天都传出伐木声,那是日本工兵在为步兵开辟森林道路;雨林中还升起白色的炊烟,那是日本兵在做饭。
休伊显示出他的细心和想象力。他命令部队挖好火力点、地堡,尽量多修备用的机枪巢。因为日本人一向在夜间来,射击纪律特别重要。即使阵地被突破,也要用机枪封锁住敌人的后续部队。至于肉搏战,“海魔”在圣迭戈的训练中只有白天拼刺刀的课目。他专门请教了突击营的华莱士少校,少校告诉他:用手枪,用枪托,用工兵锨,用匕首,只要不害怕,日本兵根本没什么了不起。
傍晚时分休伊的左眼一直在跳。他的老家在伊利诺斯州,那些一辈子种玉米的农民们有些迷信,左眼跳是灾祸,日本人也许要进攻了。
雨林变得出奇的安静,伐木的工兵停止了砍树,唧唧呱呱故意喊叫引诱美军射击的日本狙击手也不吭声了,甚至林鸟也安静了。在黄昏的烟云中,变成一辐静态的图画。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太空中也没有无线电的噪音。老兵器预感到不祥的战前死寂。
远方雨林边缘的库拉草在摇动,没有风, 可能是日本兵在潜伏,在接近攻击的阵地。天气很沉闷,气压低,休伊心里感到难过。他渴望着有一道战争的闪电来划破让人发狂的死寂。
闪电打下来了,大自然的闪电。从铁底湾方向急骤涌来大团的乌云,一下子使黄昏的天空变得黑暗,雨说来就来,开始是雨滴,旋即变成雨帘、雨幕,雨墙。天空变成一片暴风雨的海洋。一片固体的水墙,把一切东西都淹没了。休伊被淋透了,他顾不上躲雨,左手一直拿着电话机听筒,右手拿着信号枪。他唯一的念头是:如果日本人掀掉伪装网准备冲锋,那大雨可把他们的火气浇掉一大半。现在溪水横流,遍地泥潭,深可没膝,根本无法冲锋。
雨终于变小了,天空容纳的水,终究有个限度。淅淅沥沥的雨还下着,空气闷得像蒸气浴室,蚊虫出来叮人,还得坚持着不能拍打,真要命。
啊!它终于出现了。从南方密林深处,窜起两枚红色的信号火箭,其中一枚质量很差,在一半的高度上就熄火了。另一枚升到顶点,留下曲折的尾迹。
日本人的大炮和迫击炮开始了火力急袭。外号“法国女郎之吻”的九二式重机枪也狂啸起来,大片的库拉草纷纷倒落,五颜六色的曳光弹在血岭上空乱飞。惠特尼营的官兵们全把手指扣到扳机上,等待着那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banzai(万岁)声。
看不见的日本兵从而林中冲出来。他们根据事先精心选择的冲锋路线,采用日本兵一贯的战术:密集的正面、窄狭的区间、很高的冲击速度,极大的冲击动量。就凭这种战术,他们已经征服了辽阔的空间。没见过战阵的人,势必会发生很大的内心恐怖。因为他们几乎在眨眼之间,就冲到了面前。
他们并没有冲到眼前,在他们和守军之间,有二道屋脊形的铁丝网。在同一木大佐和川口少将的战斗中,它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所以外伊专门从废弃的农场中弄来这些铁丝网。陆战一师的铁丝网,早同货船一起沉在铁底湾中了。有些铁丝网还是空运来的。如果在白天,日军的炮火和工兵会炸掉铁丝网;然而夜间,铁丝网隐没在库拉草中,日军竞无精神准备,冲击的队伍在它面前一犹豫,就像海浪撞击在岩石上一样——
“开火!”惠特尼下达了命令,休伊也下达了命令。美军的机枪按事先测好的位置和距离,一齐射击,其中一名叫塞克鲁西斯的机枪射手打得最准最狠。埃扎拉少校的大炮,根据惠特尼的指令,向雨林边缘射击,立刻在日军攻击部队和后续部队之间筑起了一道火墙。
美军的钢铁和火焰刮风般扫倒了接近铁丝网的日本士兵。黑夜中谁也看不清谁,全凭半个月来的演习,为了训练夜间射击和火力配合,惠特尼几乎把全营人逼疯了。
日本伤兵发出尖厉的叫喊声。这种垂死的叫声是任何严格训练也阻止不了的。他们的队形开始混乱,密度开始下降,动量逐渐降低,在付出了惨重伤亡的代价之后,残余的日军退回到原出发地。
一大股日军突破了铁丝网,冲入陆战队防区,为首的一个日本军官,挥舞战刀,指挥部下跳入陆战队的战壕和狐洞,杀死陆战队士兵。
一个小个子日军跳到休伊的战壕中,休伊向他打了一枪,未打中,他逼近休伊,狠狠一刺刀戳来。休伊躲入一个拐角,用手枪连击数枪,才把他打死了。这是休伊生平杀死的第一个人。那士兵瘫软在他的脚下,他感到直想呕吐。
二营的迫击炮也开火了。埃扎拉的105毫米炮越射越猛,山坡变成一片火海,终于把日军的攻击部队截为两段。惠特尼在电话中大声叫好,并且.背了《圣经》中的一段话:“耶和华伸手拉住我的口,对我说,我今日要施行拔除、拆毁、毁坏、倾覆。”
日军的攻击失去势头之后,休伊指挥着预备队把冲进来的日军都消灭了。
同陆战队比邻的突击队阵地上也爆发了激战。枪声,手榴弹声响成一片。一会儿,大卫的炮又往突击营的阵地上打夫,使二营阵地前出现了一个空档。
日军一下于就涌进来,突破了三道铁丝网。惠特尼在火光中清楚地看到一个凶悍的日本军官,挥舞战刀疯狂地砍杀。他的身后,一名日军士兵高擎着军旗,形成一幅奇怪而惊心的画面。美军的曳光弹就在他们身边穿梭交织,居然没有打中他们。战争中什么怪事都有。
二营的阵地被突破了。湖水般的日军一边夺路前冲,一边呐喊。他们的目标就是飞机场。在夜战的火光中,甚至可以看见在跑道边排列的美国飞机。
日军突击部队如水银泻地,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影子,然而他们却在东闯西钻,甚至有一小股日军包围了惠特尼的营部。山坡上到处都在混战,一部分美军的机枪不得不调转枪口,向黑暗中的魔影射击。战斗到了最后关头。惠特尼拿起无线电台话筒,拼命呼叫埃扎拉:“绿十三区,榴弹,急速射,快!敌人突破了我的阵地。”
埃扎拉不放心地问:“绿十三区在你的阵地中间。”
“顾不上啦,快,再迟就顶不住啦。对不起,我要组织营部赶跑日本人了。”
埃拉扎少校不再问了。猛烈的炮火开始落在营部前二十码的地方,灼热的破片纷飞,击倒了任何直立的人,无论是日本人还是美国人。美军的机动75毫米炮和37毫米速射炮也转到埃德森岭地区,用直接瞄准的方式向敌人射击。
惠特尼周围一片英语的呻吟声。除了炮弹爆炸的闪光外,他什么也看不见。他钻出地堡戴上钢盔,用M—1步枪向黑暗中射击。柯尔连续不断地投着手榴弹。他枪打得差劲,喜欢用手榴弹。
营长终于组织起一帮文书、工兵、通讯兵、医生和几名军官向敌人反击,用刺刀和手榴弹消灭了敌人。等他们再次返回战壕的时候,浑身溅满了血——敌人的和自己的、有的人手臂被打断了,有的人眼睛瞎了。天太黑,无法抢救,只有忍到天亮,有的人就这样活活痛死了。
休伊跃出战壕向日军投手榴弹的时候,肚子上挨了一枪。日本步枪的杀伤力很大,肠子一下子流了出来。休伊用三角巾捂住肚子,继续向日本人射击。渐渐地,整个腹部麻木了,麻木感一直升到胸部、脑部。他倚在胸墙上,吃力地喊了一声他的勤务兵,“吉姆……吉姆……”
等他醒来,战斗还在继续。他是被痛醒的。黑人士兵吉姆正背着他往机场方向跑。震动使肠子又颠了出来,和吉姆的脊背相摩擦,痛得休伊几乎又昏死过去。他轻声叫:“吉姆,放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