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 作者:方方-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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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都破不了,你们就得蹲着。”
叶民主说:“我的个妈呀,那不如我和科长买下这地皮,索性盖了房子住在这里算
了。”
小邰说:“你眼里我们这些警察就这么低水平?”
叶民主笑道:“你这花花公子一个,就会抄着手满街打转,再找两个老百姓吼上两吼,
能一年半载破下案来,我倒真要谢你了。”
小邰说:“怪不得邱建国说你一张臭嘴,开口即臭,果不就是?怎么个谢?”
叶民主说:“五百块钱一桌,外加一瓶茅台。”
小邰说:“我这肚子就留等你这顿谢了。走了,九点半还要去江北找线人。”
叶民主小时候看电影时就觉得埋伏是件很有趣的事,现在他真的在埋伏了,仍然觉得有
趣。红房子门对的不是正路,所以连走近它的人都很少。这就愈发使埋伏的人格外轻松。叶
民主便陪着科长闲聊着天。平常虽说都是在一间办公室,可真正好好面对面说说话的机会却
并不多。钢厂是大厂,保卫科有六个半人。之所以是六个半人是因为有一个副科长是本市领
导的儿媳妇,原先在县城,因领导由下面提拔上来,其子其媳亦陆续进了城市。儿子安排在
了电视台,媳妇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实在没处放。恰市里开表彰会,领导同厂长一桌吃了
饭,便三句五句商量好放进钢厂。钢厂虽说只是一家工厂,可各科室人员没有一两刷子水平
也是进去不得的,何况厂长从来都与书记不对劲儿,自然也不愿为了一个别人的儿媳妇而给
书记留下一个把柄。故而厂长踌躇再三,将之放进了保卫科。厂长说和平时期也没多少卫可
保的,就一个人嘛,又是女人,让她混过这辈子算了。一般来说领导的媳妇比其领导本人更
有领导风度,保卫科这位也一样。有事时见不到她上班,没事时她却总在人眼前晃,谁也管
不了她。既是厂长都认可,科长当然也大可不必多一事。但算人数时,科长倒是不客气地只
将她算了半个。
工厂中坐办公室人大多来路繁杂,不知其中哪一位是因了上面哪一位的什么关系提的
干。叶民主初转业到钢厂时,对接待科小李的妖冶百看不顺眼,便在办公室里牢骚说这号人
一看脸就是个公共情人,厂里也敢弄来搞接待?还不把客人睡个遍?恰巧小李是分管保卫科
的副书记弄来的,与副书记本身就有些不清楚的关系。等叶民主了解到这些背景时,副书记
已早就给他穿了几次小鞋。叶民主算是获得一次“血”的教训。科长那一阵见他情绪不高,
便对他说:哪个上来的人没有点背后名堂?用工人的话讲,要不怎么正好就是他去坐了办公
室?叶民主从此在厂里的机关大楼里,跟谁都只讲些场面上的话,为此觉得每天晚上腮帮子
都是酸的。
科长说:“这次提副科长原来是有你的,结果,有人插了一手,没提成。”
叶民主说:“还是董书记?他不是跟小李闹翻了吗?我亲耳听到他说小李不是个东
西。”
科长笑说:“他当然说小李不是东西了。小李骚货一个,天天得让人干,才会有精神。
可董书记哪里干得动?小李不高兴了,背着他,又找了几个年轻的,等他一走,就补充自
己。他知道了,那还不死骂小李?不过这回不是他。他正跟小李闹矛盾,没心情管你的事。
这回是办公室马主任没同意。”
叶民主大惊,说:“马主任一直同我关系不错嘛,他丈母娘做生意被没收的执照,全是
我到那边局里找我的老战友帮他跑通的路子,连一分钱也没有罚他,他专门请我吃了酒席谢
我,还说将来会给我一些机会。”
科长就笑了,说:“你这算什么?你不是已经替他都解决吗?那你还有什么用?可马主
任准备把金大铁介绍给他的姨妹子,他这个姨妹子在县城当护士,跟她的姐姐哭了好几次想
进城来。可她一没本事,二没硬路子,不靠婚姻哪里有门让她进?偏她长得还丑,城里人怎
会有人看得上她?马主任相中了金大铁,表示如果成了,提副科长绝无问题。马主任是厂里
书记人选,大铁是知道的。这小子官迷了心窍,觉得若能同马主任搭在一起,将来前程自是
不可限量。这样,他们俩就算是交换了。”
叶民主听得顿时就觉得头皮发麻了。金大铁同他相比,无论工龄还是干龄都比他短得
多,哪有什么资格提拔在先?可他竟无话可说。
科长便笑道:“赶紧跟百林分手算了,叫马书记看上你多好,前程就似锦绣了。”
叶民主也只有笑了,说:“她要是丑,我晚上哪敢跟她睡觉?就是提拔成厂长,也还得
到外面搞皮绊。”
科长说:“黑灯不就行了?”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正在科长笑时,叶民主发现有人走近了红房子,便轻推了科长一下。科长拿起了望远
镜,没等他对准来人,那人已经越过红房子进了距红房子二十米开外的另一幢房子。这是一
幢新修的住宅楼,外墙镶满了黄色的磁砖。叶民主显得有些失望,说:“不是的。”
很快就傍晚了,叶民主说科长年龄大了,不宜守夜,而他曾经三班倒过,习惯熬夜。科
长谦让了一下,没有说服叶民主,便也依从了。科长说:“那你就先回去吃饭,晚上再来替
我。叶民主想想便同意了。
四
叶民主这天回到宿舍便看到百林的留条,叫去她那里吃晚饭。百林的手艺虽不是特别高
明,但也倒底强似厂里的食堂。叶民主便搭了公共汽车去了。原来百林有几个中学同学聚
会,都带了自己对象,百林自是不甘示弱,这样叶民主的出场就对她十分重要了。而叶民主
见百林,则更多是想同她一个人在一起,早上余兴未了,想起那番“格杀”便又不觉有欲欲
一试之情。更兼好些日子将不能与她同床共枕,那心情就显得更加急迫。却不料进门见得坐
有五六个男女,心下立即索然,这一索然,与百林的同学握手也好,寒喧也好,都有些懒懒
的意味。…百林说:“哎,我说你早上那股子劲头到哪里去了?你这可是第一次在我同
学面前亮相,让我丢了面子我是不依你的。”
叶民主听她说早上的劲头到哪里去了便不忍“噗”一下笑出了声。百林的同学都傻眼望
着他。叶民主心里暗道早上的干劲不都用到你身上去了?这会儿坐了这许多人,怎叫英雄出
劲用武?叶民主笑完也没说什么。百林对她的同学说:“他就是这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我总
是猜不透他。”
百林的一个男同学显然有意挑衅,突然说:“我怎么觉得他长得有些林边卫?”
另一个男生亦说:“可见百林用心之苦也。”
头一个男生又说:“之痴也。”
百林脸一红,觑了叶民主一眼,没作回答。叶民主想这两小子是什么意思?百林红脸作
什么?
晚上,好容易挨着百林的几个同学走了,又耐下性子等百林收捡房间和桌子,待百林做
完这些又进厨房洗碗时,叶民主便耐不住了。趁她洗碗时便开始动手动脚。嘴唇和手指都在
百林身上滑动。百林禁不住这样的挑逗,终于放下碗,手都没顾得上擦净,任由叶民主给抱
进了房里。叶民主欲放百林在床上,百林尖叫着衣服脏,有油。叶民主只好将她搁在沙发
上。沙发上虽别扭,却也自有沙发的韵味,叶民主想,以后还可以这样。
听到外面播天气预报时,叶民主已经做完了他想要做的所有事。百林站起来一件件套上
适才被叶民主扒下来甩得满地的衣裤。叶民主眼睁睁地看着她将小巧的三角裤穿好,又看她
双手伸到背后扣着胸罩,突然想如果有人碰了他这个女人他会怎么样?这一想就又想起适才
听到的“林边卫”这个名字,不由问:“林边卫是谁?”
百林说:“你管他。”
叶民主说:“我见你一听他的名字就脸红,想问问。那是谁?旧情人?”
百林说:“知道了还问什么?”
叶民主说:“你还爱他?”
百林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谈什么爱不爱?”百林说着又踅进了厨房。
叶民主心里不免就生出些醋意,心说你他妈跟我也不谈爱不爱了?老子这回可要考验考
验你。便打算故意弄出点玄虚。
等百林再出来时,叶民主已经穿戴整齐一副要走的样子。百林有些奇怪,说:“今晚不
住这儿?”
叶民主故作平淡地说:“不住了。这一段时间我可能没空找你。你也别来找我,找我我
也不在。”
百林说:“为什么?”
叶民主说:“我有公务缠身。”
百林说:“什么公务?”
叶民主说:“这我不能说。”
百林说:“就为林边卫?”
叶民主说:“哪能呀。”
百林说:“以前我追求过林边卫,林边卫心里没我,他看上了别人。现在我既然跟你好
了,就不会再理他。他前不久同他的女朋友吹了,听说我们今天聚会也想来的,可我有了
你,坚决没同意。你犯不着吃这个醋。”
叶民主说:“什么时代了,爱不爱都不谈了,还谈什么吃醋?我要不是用这鬼套子,孩
子都跟我生下了十个八个,什么事儿都做在了他前面,我还有什么好醋的?我有事情就是
了。事情办完了,我再找你好了。”
百林的脸由红变白,终于在叶民主走出门那一刹,她尖叫了一声:“你恶心,你小
气。”叶民主听了那声音,知是百林生气了,本想回头,可一看表,八点已近,已不容他
再回过头去。便想,我就小气一下又怎么样?你床都跟我上了,还有什么招数?
叶民主回到宿舍,怕科长等急了,心急火燎地在屋里到处乱翻,因为有了小邰关于带干
粮的提醒,叶民主便觉得晚上更应该多备点东西。比方军大衣,比方避蚊剂,还比方防身用
的刀。他将这些清理到一个背包里后,才又想到还应该有一件雨衣,以防万一下雨。即使不
下雨,清早时挡一下露水也是很必须的。
等叶民主到鹤立山时,别说八点,连九点都早过了。周围已零零星星亮起了灯。这一带
仍属郊区,荒凉冷寂之意在夜里特别突出。因为僻静,以致于叶民主刚走到山脚路口,就被
正做爱着的一男一女绊了一下。他有些发楞,呆看着他们,那男人便吼了一声:还不快走。
叶民主方逃窜般疾步上山。见到科长时心都还在跳个不停。科长说:“害怕?走这么急。”
叶民主松口气,方笑道:“是害臊。正正地撞见两狗男女干好事。”
科长便说:“好呀,看黄色片,党员记大过,干部要撤职。”
科长这一说,叶民主就笑了。这在厂里是一个典故。办公室马主任曾经在有一天上班时
到保卫科打开水泡茶,边倒水时边喜滋滋地说昨晚看了黄色片子。竟不料立刻就有人去厂领
导处汇报了。马主任是厂长一派的,与书记面和心不和,故厂里开大会时,书记便不点名地
提到了这事。并以别有用心的眼光望着办公室主任落坐处,严厉地说:看黄色片,党员记大
过,干部要撤职!立即厂里就传遍马主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