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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2369-孤筏重洋-第9章

小说: 2369-孤筏重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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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两人一班,像苍蝇似地在黑暗中黏附在橹上,让清凉的海水从头发上倒下来,橹柄把我们前后身都拍痛了。我们的手,因为要用力拿住橹柄,渐渐发僵了。在这开头的几天几夜,我们经过了一场很好的训练,把陆地上的汉子变成了海员。在开始的二十四小时内,每人掌舵两小时,休息三小时,轮流不息,我们安排得使那两个掌舵的人中,每一小时都有一个刚休息过的人来接替。


第二部分:到了南美横渡太平洋(3)

    在值班时间掌舵,身上每一根肌肉都用尽了气力。我们在推橹推得精疲力竭的时候,就转身到另一边去拉。我们的胳膊和胸部压得酸痛的时候,就用背去顶。橹把我们前后身都搓捏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不容易撑到接班人来了,便昏昏沉沉地爬进竹屋,脚上拴根绳子,带着一身咸湿衣服,在没有钻进睡袋前就倒下睡着了。几乎在同一刹那间,有人狠狠地拉了一下绳子,三个小时过去了,你又该出去,接替那两个掌舵人中间的一个。    
    第二天晚上更糟,浪不是平息了,而是更高了。接连两小时和橹搏斗,时间太长,一个人到了值班的后半段时间,已经没有什么作用,海浪占了上风,把我们冲来刷去,水一直灌到筏上。于是我们改为掌舵每班一小时,休息一个半小时。开始的六十小时就是这样过去的:白浪滔天,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冲击我们,我们不停地奋斗。    
    第三天晚上,虽然风还是吹得紧,海面却平静些了。在大约早上四点,掌舵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发觉的时候,黑暗中有一个出乎意料的浪头喷沫吐泡而来,把木筏冲成反方向。帆抽打着竹屋,快要把帆布和竹屋都打碎了。每人都到甲板上去把货物扎紧,拉帆索,希望把木筏再掉转头来,使帆得了风,平静地向前凸出。但是木筏不肯转过身来。它要筏尾先行,一点不让步。我们拉、推、摇的惟一结果是:帆从黑暗中横扫过来,差点把两个人打下海。    
    我们把帆放下,用竹桁卷起来。“康提基”横漂着,海浪来时像木塞般抛动。筏上每样东西都捆紧了。我们全体六个人爬进小竹屋,挤在一起,睡得像罐头里的沙丁鱼。    
    我们没想到,我们已经把航程中掌舵最困难的一段挣扎过去了。    
    天已经不早了,鹦鹉在吹哨、打招呼,在鸟架上跳来跳去了,我们才醒来。我们看到的第一件事是:太阳照在黄色的竹甲板上,阳光使得我们周围的海洋显出明朗和友好的神色。    
    艾立克在正午测量了我们的位置。他发现,把我们扯帆航行也算上,我们向北沿海岸漂去了,离开正确航线有一大节。我们还是在亨伯特水流中,离岸刚好一百海里。紧要的问题是:我们是否会漂进加拉帕戈斯群岛以南的险恶漩涡中呢?这是性命攸关的事。因为一到那里,我们会被流向中美洲海岸的强有力的洋流不知冲到哪里去了。但是,如果事情是按照我们所预计的那样发展,我们应该是在没有向北漂到加拉帕戈斯群岛之前,就随着主流,向西横渡过海。风仍是径直从东南吹来。我们扯起了帆,把筏尾迎着浪涛,继续我们的轮班掌舵。    
    这时,纳德的晕船已经好了。他和陶斯坦爬上摇曳的桅顶,用汽球和风筝放起神秘的无线电天线做试验。突然间,两人中有一个在竹屋放无线电的角落里叫道,他听到利马的海军电台在呼唤我们。他们告诉我们,美国大使的飞机,正从海岸上起飞出来,想最后一次向我们告别,并且要看看我们在海上是什么样子。隔不久,我们和飞机上的无线电话务员取得了直接联系,然后完全出乎意料地和这次远航的秘书格特·伏特谈起来。她也在飞机上。我们把我们的位置尽可能正确地报上去,又接连几个钟头发送寻找方向的信号。那架陆军119号飞机在附近兜圈子寻找我们,所以空中的声音时强时弱。但是我们听不到引擎隆隆之声,也始终看不见飞机。在浪涛的浪谷中要找到一只低低的木筏是不容易的事,而我们自己的视野也非常有限。到最后,飞机不得不放弃,飞回海岸。这是最后一次有人想寻找我们。    
    以后的几天,浪又大了。但是从东南嘶嘶发响涌来的浪涛,前浪和后浪的距离一律,因此掌舵就容易得多了。我们以木筏的左舷后半身迎着风浪,这样,掌舵的人可以少挨些海水冲洗,木筏走得更稳些,不会掉转头来。我们担心地注意到,东南方的贸易风和亨伯特水流,一天又一天地沿着一条通向加拉帕戈斯群岛的漩涡的航道,一直横过去。我们向西北方迅速前进,那几天平均每天走了五十五至六十海里,有一天创造记录,走了七十一海里。    
    过了约一星期,海面渐渐平静了,我们注意到海面的颜色由绿变成蓝。我们已经不是向正西北,而是开始向西北偏西漂去。这是第一个微弱的迹象,说明我们已经离开了沿海岸的水流,有希望被漂出海了。    
    我们单独在海上的第一天,便注意到木筏四周的鱼。但是我们那时掌舵还忙不过来,谈不到钓鱼。第二天我们碰上了一大群沙丁鱼,紧接着一条八英尺长的鲨鱼来了,在和筏尾碰擦时,翻过身来,白肚子向上。它在我们周围玩了一会儿,但是等到我们拿出鱼叉来,它不见了。    
    第二天,鲔鱼、松鱼和海豚都来拜访我们。又有一大条飞鱼砰的一声跳上来。我们用它作为鱼饵,立刻拖上两条大海豚,每条有二十磅到三十五磅重。这够几天吃的。在值班掌舵时,我们可以看到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鱼。    
    如果晚上我们把小小的风灯放在外面,飞鱼受到光的引诱,大的小的就会飞到木筏上来。它们往往碰到了竹屋或者帆,无法可施地跌落到甲板上。它们不在水里是无法起飞的,只能躺在那里跳动,像有长胸鳍的大眼鲱鱼。我们经常把飞鱼煎了当早饭吃。不知是由于鱼味和厨师的手艺,还是由于我们的胃口,总之,把鱼鳞刮掉,吃起来很像煎小鳟鱼。


第二部分:到了南美横渡太平洋(4)

    夜来临,星星在热带的黑暗天空中闪耀,我们四周磷光浮动,和星星赛美。有一种单体的发亮的浮游生物,真像一团烧红的煤块。当这发亮的小球冲到筏尾我们脚边的时候,我们立刻不自觉地把我们的光脚缩回来。我们捞住它们一看,原来是小小的晶莹的海虾。在这几天晚上,有时候把我们吓了一跳:海里突然冒出两只圆圆的、发亮的眼睛,就在木筏旁边,毫不闪动地,像要催眠似的一直瞪着我们。这样的客人常是大乌贼,冒出来浮在水面上;它们那鬼怪般的绿眼,在黑暗中闪闪如磷火。但有时候这些发亮的眼睛是深水鱼的,它们只在夜里浮上来,被它们面前的微光所吸引,呆在那里直瞧。有好几次海面平静的时候,绕着木筏的黑水中,忽然浮满了圆圆的头,每个直径两三英尺,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用大大的、发亮的眼睛瞪着我们。又有的晚上,看见水底有直径三英尺多的发光的球,不时一亮一亮地,好像是在打电筒。    
    一天,在中午大太阳中,我们又接待了一位来客,答案可能就在此。那天是5月24日,我们正在一片悠闲的大浪上浮漂,位置正好是西经95°又南纬7°。快到中午了,我们宰了早上捉到的两条海豚,把鱼脏扔下水。我正在筏头旁的水里游着玩,但是随时在注意四周情况,手里抓住一根绳子。这时我看见一条很粗的、棕色的鱼,六英尺长,在晶莹剔透的海水中好奇地向我游来,我立刻跳上筏边,坐在大太阳里看那鱼悄悄地经过。这时,我突然听见坐在竹屋后面筏尾上的纳德大声怪叫。他大叫鲨鱼,叫得喉咙都变了。我们的木筏旁边几乎每天都有鲨鱼,从没有引起这样的惊惶。我们都知道这准是什么非常特殊的东西,都跑到筏尾上去帮纳德的忙。    
    纳德本来是蹲在那里,在水里洗裤子,偶然抬头一看,面对面看见一张我们任何人有生以来从没有见过的最大、最丑的脸。这是一张名副其实的海怪的脸,庞大、难看之极,就是海老人亲自出马,也不能给我们这样的印象。这头又阔又扁,像是青蛙头,两只小眼睛长在两边,癞蛤蟆般的颚有四五英尺阔,嘴角上低垂着长须。头后面是大极了的身子,跟着细长的尾巴,尾端是尖尖的尾鳍直竖起来。这表明这只海怪并不是任何种类的鲸鱼。在水面下的鱼身,看上去是棕黄色的,但是头和身子都密密麻麻长着小白点。    
    这大怪物悄悄地、懒洋洋地从筏尾方面向我们游来。它笑得像条恶狗,彬彬有礼地摇着尾巴。那很大的、圆形的背鳍升出水面,有时候尾鳍也升出。当这家伙在浪谷中的时候,水从它宽阔的背上流过,好像在冲洗一片水下暗礁。在广阔的颚前,游着一群身上如斑马般一条条的向导鱼,排成扇形,又有大印鱼和其他牢牢黏附在它庞大身躯上的寄生物,都跟着它在水里旅行。因此,这一大堆东西,看上去像是一批奇异的动物标本,围绕着一个像是浮动的深水暗礁似的东西。    
    这个怪物是鲸鲨,是我们今天所知道的世界上最大的鲨鱼,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鱼。这种鱼是很少见的,只在热带的海洋中零零星星、这里那里见到几条。据动物学家说,鲸鲨平均长度是五十英尺,重十五吨。据说大的能到六十英尺长。    
    这只大怪物也在木筏底下绕着我们游起来了。它真是大,看见它头在木筏这一边,整个尾巴还伸出在木筏另一边。我们看到它全部面貌时,它真是显得不可思议地奇形怪状、迟钝、愚蠢。虽说我们都明白,如果它来攻击我们,尾巴一甩,就可以把木筏打得粉碎,我们却无法不哈哈大笑。它就在木筏下面兜圈子,渐渐地越兜越小了,我们只能坐在那里,不知会出什么事。它出现在木筏另一边,和和气气地从橹下滑过来,把橹举到空中,橹身从它背上轻轻溜过。    
    实际上,那鲸鲨在我们周围绕了不过一个钟头,但是我们觉得它好像拜访了我们一整天。到最后,艾立克紧张得受不住了。他正站在木筏角上拿着八英尺长的鱼叉,受到一些考虑不周的叫喊的鼓励,便高高举起鱼叉。当那鲸鲨缓缓向他滑来,鱼的大头正到了筏角之下的时候,艾立克使足了神力,顺着自己的两腿之间的空隙,把鱼叉深深插入鲸鲨的软骨组成的头。过了一两秒钟,那大家伙才明确知道到出了什么事。霎眼之间,这心平气和的傻瓜变成了一座钢铁般的山。    
    我们听见嗖的一声,连着鱼叉的绳子飞出木筏了,又看见水涌如山,那大家伙正头朝下,直钻入深水。三个站得最近的人被震得满地乱滚。其中有两个的皮肤,被鱼叉绳飞出去的时候擦破了。这绳很粗,足可系住一只小船,飞到筏边卡住了,但立刻像细线似的被扭断了。几秒钟之后,一根断了的鱼叉柄浮出水面,离我们约二百码。一群受了惊恐的向导鱼在水里窜来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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