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9-孤筏重洋-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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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奥拉—纳!”我们用波利尼西亚语欢迎他们。
“雅—奥拉—纳!”他们也同声大叫着。有一个人跳出来,后面拖着他那独木艇,在沙上的浅水里着,一直向我们走来。
这两个棕种人穿的是白种人的衣服。他们体格很好,光腿,戴着自己编的草帽遮太阳。他们上岸向我们走来,有点犹豫不决。但是,当我们笑着和他们一一握手的时候,他们便对我们笑容满面,露出编贝般的牙齿,这比说话还更能表达友谊之情。
我们的波利尼西亚语欢迎词,把这两位坐独木艇的人吓了一跳,也鼓励了他们。当他们同族的人在安格图海外用英语叫“晚安”的时候,我们也曾同样被骗过。他们接着用波利尼西亚语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篇,讲完了才知道他们这一番热情的流露在我们是一窍不通。他们便不多说了,只是和和气气地笑着,手指着另一条快要靠岸的独木艇。
那条艇里有三个人,水上岸来招呼我们,其中有一个能说一点法语。我们了解到:在礁湖的那一边,有一个岛上有村落,村里的波利尼西亚人在几晚以前,看见我们的火光。可是在拉洛亚的礁脉上,只有一条水路,可以通到围绕着礁湖内的一圈小岛上。这条水路直接从村前经过,没有人能够向礁脉内的小岛走去,而不被村里的人看见的。村里的老人因此得出结论:他们看到的、在东边礁脉上的火光,不是凡人的,一定是什么神鬼的东西。这样一说,把他们想过来查看一下的念头都打消了。可是不久有一块箱板漂过了礁湖,板上漆着符号。有两个岛民曾到过塔希堤,认识字母,认出了板上的大黑字:提基。这一来,毫无疑问,礁脉上出了鬼,因为提基是他们本族早已死去的始祖——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但是接着罐头、面包、香烟、可可和一口木箱,箱子里有一只旧鞋,都漂过了礁湖。他们才都知道在礁脉的东边有船遇难了,首领便派出两条独木艇,来寻找逃得性命的人。他们曾望见这些人在岛上生的火光。
能说法语的那个棕种人,经其他的人怂恿,问起为什么漂过礁湖的那块木板上写着“提基”的字样。我们解释道,“康提基”字样,是我们的东西上都有,这是我们坐着来的船只的名称。
第四部分:和波利尼西亚人在一起和波利尼西亚人在一起(3)
当我们的新朋友一听,船上的东西都救出来了,船搁浅着,礁脉上那个扁扁的破东西就是我们坐来的船,便惊奇地大叫起来。他们希望把我们都装进独木艇,带我们过湖到村子里。我们道了谢,但是不去,我们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住到能把“康提基”从礁脉上搞下来为止。他们惊愕地望着礁脉上扁扁的新奇玩意儿,认为我们简直是在做梦,想把这压瘪了的船身再浮起来!最后,那位发言人恳切地说,我们一定要跟他们一起去,因为首领曾对他们下了严格的命令,不带上我们便不许回去。
于是我们决定,我们中间要有一个人和岛民同去,作为我们派到首领那里的使者,这人不久要回来,向我们报告那边岛上的情况。我们决不让木筏留在礁脉上,也不能放弃在我们小岛的所有的东西。班德和岛民去了。这两条独木艇从沙上被推到水里,碰上顺风,向西驶去,一会儿不见了。
第二天,地平线上白帆成群。看起来岛民把所有的船都开来了,要接我们去。
整个船队抢风向我们驶来。驶近了,我们看见我们的好朋友班德在第一条独木艇里,挥舞着帽子,周围都是棕种人。他向我们叫道,首领和他一起来了,我们五个人应该排成队,很有礼貌地站在沙滩上,等候他们登陆。
班德以极其隆重的仪式,把我们介绍给首领。班德说首领的名字叫做台比莱亚里·台里法陶。可是如果我们叫他台卡,他也知道我们在称呼谁。我们叫他台卡。
首领的第一个要求,是想看看把我们活着送上礁脉的船。我们向“康提基”走去,后面跟着一串岛民。我们走近木筏的时候,岛民们突然止步,大叫起来,顿时议论纷纷。我们现在能清楚地看到“康提基”的木料了,有一个岛民脱口叫道:
“这不是船,是排排!”
“排排!”他们一致同声叫道。
他们在礁脉上飞奔前进,水花四溅,后来爬上了“康提基”。他们像兴奋的儿童一样,到处乱跑,摸摸木料、竹席和绳索。首领也和大家同样高兴。他走回来,带着询问的表情重复说道:
“‘提基’不是一条船,是一个排排。”
“排排”在波利尼西亚词汇中是指“木筏”和“平台”;在复活节岛上,也指岛民用的独木艇。首领告诉我们,这样的“排排”现在没有了,但是村子里年纪最大的人还能叙述这方面的古老传说。岛民都在大说大叫,夸奖那粗大的筏木,对绳索却嗤之以鼻。这样的绳索在咸水和太阳里用不到几个月的。他们骄傲地指给我们看他们支架上的捆扎,绳索是他们用椰子纤维自己编的,这样的绳索能在海上用五年毫无问题。
在回到我们小岛上的时候,小岛被命名为费纽亚康吉岛,也就是康提基岛。
岛民从独木艇里拿出鸡、鸡蛋和面包果来。有的拿了有三根尖刺的鱼叉,到礁湖里刺了些大鱼来。我们便围着一团营火,举行宴会。我们把坐着“排排”在海上漂行的经历都讲了,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要听关于鲸鲨的那一段。每次我们讲到艾立克把鱼叉猛插在鲸鲨头上的时候,他们总是惊叫起来。我们给他们看鱼的形状图,他们条条都认识,并且马上告诉我们波利尼西亚语叫什么。但是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鲸鲨,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到了傍晚,我们开了无线电收音机,大家都高兴极了。起初他们最喜欢教堂的音乐。后来,出乎我们意料地,我们收到了美国真正的草裙舞曲。于是其中最活跃的分子高举双臂,在头顶上舞动。不久,所有的人都跳起来,拱着腰,随着音乐大跳草裙舞。夜来临,大家围着一堆火,在沙滩上宿营。这对岛民和对我们一样,都是一件新鲜有趣的事。
第二天早上我们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起来了,正在煎刚捉到的鱼,又有六只椰子,刚开了盖,放在那里准备给我们早上解渴。
“‘提基’会在今天漂进来,”首领说道,说时手指着破筏,“今天会有高潮。”
十一点左右,海水开始经过我们,流向礁湖。礁湖像是一个大盆,渐渐灌满了。岛四周的水在上涨。到了下午,真正从海里来的水流到了。大水滚滚而来,洪峰一个接一个,许许多多珊瑚石淹没在水里了。岛的两边都有大水流过。大水冲倒大块的珊瑚石,像风吹面粉一样把沙岸冲溃了,又在别处冲积起来。破筏上的散竹从我们眼前漂过,“康提基”开始移动了。放在沙滩上的东西都要搬到岛中央,不然会被潮水冲去。过了不久,只有礁脉上最高的石块还看得见,我们小岛四周的沙滩都没有了。水在涨,快要淹到这薄饼似的小岛的草丛了。这真有点儿可怕。好像是整个的海在侵袭我们。“康提基”身子一转,漂起来了,一直漂到被几块珊瑚石挡住为止。
岛民们跳到水里,在漩水中既游且,从这岸到彼岸,最后爬上了木筏。纳德和艾立克跟了上去。木筏上准备好了绳索。当它翻过了最后几块珊瑚石,从礁脉上松动下来的时候,岛民们跳下水去,想把它拉住。他们不熟悉“康提基”,也不知道它那一直要向西推进的羁勒不住的脾气。他们无法可施,被它拖着走。不久,它动得很快,横过礁脉,向礁湖漂去。它到了比较静止的水里,稍稍有一点手足无措,似乎在向四周张望,像是要看看情况再作计较。在它又要移动,并且发现了漂过礁湖的出口以前,岛民们已经用绳子把它拴在岸上一棵椰树上。“康提基”就这样挂在那里,被紧紧地拴住在礁湖上。这只经过万里重洋的木筏,终于翻越了礁脉的险阻,到达了拉洛亚岛内的礁湖上。
第四部分:和波利尼西亚人在一起和波利尼西亚人在一起(4 )
我们喊着鼓舞士气的号子,一再兴奋地唱着“克克德胡鲁胡鲁”,同声协力,把“康提基”拖到以它自己的名字命名的这座小岛的岸上。潮水涨得比平常的高潮高出四英尺。我们以为整个岛会在我们眼前消失了。
风吹浪涌,礁湖上波涛翻滚,我们没法把我们的许多东西装进狭窄、潮湿的独木艇。岛民们必须赶快回到村子里,班德和赫曼跟他们去看一个小孩,那孩子躺在村子里一所小屋里快死了。孩子头上长了一个脓疮,而我们有青霉素。
第二天,我们四个人单独在康提基岛上。这时东风太大,岛民们不能过湖来,湖里散布着尖笋般的珊瑚石,又有浅滩。原来已经稍稍平息的潮水,又以长长的冲击队形,凶猛地涌进来。
过一天,海又平静了。我们已经能够潜水钻到“康提基”底下,看到九根木料虽然被礁脉把底层刮去了一二英寸,还都完整无恙。绳索嵌进去太深了,许许多多绳索中,只有四根被珊瑚石割断。我们动手清除筏面。把乱糟糟的东西从甲板上扫除后,我们这只骄傲的木筏看上去好多了。小屋子像手风琴似的,拉起来撑住了,桅杆也镶接好,装好。
这一天,地平线上又是白帆点点,岛上的人来接我们,搬运我们的东西了。赫曼和班德和他们一起来,告诉我们:岛民们在村子里已经准备了盛大的庆祝宴会。我们到达那边岛上的时候,一定不能先离开独木艇,要等到首领本人认可,我们才可以走。
我们乘一股清风,横渡宽达七英里的礁湖。我们不胜怅惘地看着康提基岛上熟识的椰林向我们挥舞道别。渐渐地椰林变成一丛,缩成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岛,像其他沿着礁脉东部的小岛一样。但是在我们前面,比较大的岛越来越大了。我们看见其中一个岛上有一处码头,椰林间的小屋上空炊烟袅袅。
这村子看上去死沉沉的,一个人也看不见。现在正酝酿着什么?在珊瑚石垒成的码头后面的沙滩上,孤零零地站着两个人,一个又高又瘦,一个胖大得像一只酒桶。我们走上去的时候,向两个人都敬礼。他们一个是首领台卡,另一个是副首领杜波厚。我们都喜欢杜波厚的满面欢笑。台卡头脑清晰,是一个外交家。杜波厚像孩子般天真烂漫,表里如一,有幽默感,有淳朴的力量。这样的人是难得碰到的。他身躯庞大,有君王之相,使人一看就觉得,波利尼西亚的首领就该是这个样子。实际上,杜波厚是岛上真正的首领,但是台卡逐步取得了最高地位,因为他能讲法语,会算会写,这样,在塔希提岛的机帆船来装运椰干的时候,村民不会受骗。
台卡向我们解释,要大家一起排队,到村子里的聚会所去。等小伙子们都上了岸,我们排成整齐的行列,向那里出发。赫曼走在前头,手握鱼叉杆子,杆子上飘着旗。我自己是走在两位首领之间。
村子里有着和塔希提做椰干生意的鲜明标志,机帆船运来了许多木板和铅皮。有的小屋古色古香,用树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