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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2369-孤筏重洋-第16章

小说: 2369-孤筏重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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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休息。过了午夜,我们还听见它们绕桅飞行,发出粗哑的叫声。    
    现在落到木筏上的飞鱼是另一种大得多的。我曾和当地人沿法图黑伐的海岸去捕鱼,认识这种飞鱼。    
    接连三天三夜,我们直奔法图黑伐而去。但是接着来了一股疾劲的东北风,把我们吹向土阿莫土珊瑚群岛。我们现在已被吹出真正的赤道南流,洋流已不像以前那样可靠了,常是有一天没一天的。洋流能像看不见的河流,在海面上四处奔流。如果洋流淌得快了,常是波浪多了,水的温度降低一度。洋流每天的方向和力量,可以由艾立克计算出来的和测量出来的位置之间的差别看出来。


第三部分:横渡太平洋横渡太平洋(7)

    在波利尼西亚的门口,风说了一声“通行”,便把我们移交给一股孱弱的洋流。这股洋流使我们大吃一惊,因为它是向北极流去的。风并没有完全停息—在整个航程中都没有过—在风势微弱的时候,我们把所有的一点破布都挂起来当帆。我们从没有一天是回头向美洲去的,在二十四小时内,我们最少也走了九海里;在整个航程中,每二十四小时的平均速度是四十二点五海里。    
    贸易风究竟硬不起心肠,在这最后一段航程中扔掉我们不管。它又来上班了,把倾斜着的木筏推着、撞着前去。木筏正准备进入世界上的一个新奇区域。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越来越多的海鸟成群飞来,在我们上空绕着,无目的地四处乱飞。一天傍晚,太阳正要沉入海中,我们注意到鸟群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推动力。它们向西飞去,不再注意下方的我们,也不注意飞鱼了。它们飞去时,我们从桅顶上可以看到,都是沿着同一条线路直接飞去。说不定它们在上空看见了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说不定它们飞行是受了本能的支配。无论如何,它们的飞行是有计划的,直向最近的岛—它们生儿育女之所—飞去。    
    我们转动橹柄,使我们的航线和鸟群飞去不见了的方向完全一致。甚至在天黑以后,我们还听见失群的鸟在星月交辉的夜空中叫着,从我们上空飞过,飞行的方向和我们现在行驶的方向是一致的。当晚景色宜人,月亮微圆,月圆在“康提基”的航程中这是第三次了。    
    第二天,我们上空的鸟更多了。但是到了晚上,我们已无需依靠它们来指点路程。我们发现了地平线上有一片奇异的不飘动的云。其他的云都是小小的羽状卷云,是从南方来的,跟着贸易风飘过天空的穹顶,一直飘过西方的地平线不见了。我曾在法图黑伐岛上看见过这种贸易风带来的云在飘动,我们在“康提基”上也曾日以继夜地看到过这种云飘动。但是这西南方地平线上的一片孤云并不飘动,它像一股狼烟,直冲云霄,贸易风带来的云就在旁边飘过。波利尼西亚人知道,在这种云之下就有陆地。因为热带的太阳晒烤着灼热的沙土,产生了一种暖空气升上天空,使得其中的蒸气在较冷的大气层中凝结了起来。    
    我们对着这片云驶去。日落之后,云不见了。风势不变,我们把橹拴紧了,无需掌舵,“康提基”也能对准方向驶去。现在掌舵人的工作是:坐在被磨得光滑发亮的桅顶的地板上,注意望,看有没有陆地的踪迹。    
    当天晚上,我们上空群鸟乱鸣,震耳欲聋。月亮几乎圆了。


第四部分:和波利尼西亚人在一起驶到南海群岛(1)

    7月30日的前一天晚上,“康提基”上有一种新奇的空气。或者是由于所有的海鸟噪叫得耳朵都聋了,这表示有新鲜事物在酝酿。在过去三个月当中,除了波吟涛吼,我们所听见的只是那没有生命的绳索的死沉沉的格拉格拉的声音;而现在群鸟鸣声嘈杂,听上去十分兴奋,原来我们还在世上。月亮从桅顶的望哨上移动过去,似乎比从前大了、圆了。在我们的幻想中,月亮是在椰林尖上,映照着热情的风流事迹的,而不是一片黄澄澄的光芒,照耀着大海中冷血的鱼类的。    
    到了六点钟,班德从桅顶下来,叫醒了赫曼,钻进小屋。当赫曼爬上发响的摇曳的桅杆的时候,天已破晓。十分钟之后,他又下了绳梯,抓住我的腿把我摇醒了。    
    “出来看看你的岛!”    
    他满脸欢喜,我一跃而起。班德还没有真正睡着,也跟着出来。我们一个紧跟着一个,能爬多高便爬多高,一直爬到两根桅杆交叉的地方挤着。我们周围有许多鸟,天空中一层轻盈的紫蓝色的薄纱,倒映入海。夜将尽,这是最后残留的夜色。但是在远远的东方的整个地平线上,朝阳初升,渐次明亮。在遥远的东南方,以血红的晨晖为背景,显出一个淡淡的影子,像是一道蓝色铅笔痕,短短地在海的边缘上画了一段。    
    陆地!一个小岛!我们贪婪地注视着,把其余的人都叫醒。他们睡眼惺忪地跌撞出来,四处张望,以为筏头就要撞上沙滩哩。噪鸣的海鸟在空中密集如天桥,飞向那远处的岛。太阳升起来了,天大亮了,红色的背景扩展成为金黄色,使这岛更明显地出现在地平线上。    
    我们第一个念头是这岛的位置不应当在那里。然而岛是不会漂动的,一定是木筏在夜间被卷入一股向北去的水流了。我们只要在海面上看一眼,从波浪的方向就能立刻看出,我们在黑夜中把机会错过了。从我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已无法借用风力驾驶木筏漂向这座海岛。土阿莫土群岛周围,都是当地的强有力的洋流,冲向陆地,纠缠成为乱流,方向不定。其中有许多遇到在礁脉上和珊瑚湖中流出流进的奔腾的潮水,便变了方向。    
    我们把橹掉过来,但是知道这是无济于事的。到了六点半,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一直向上爬。热带的太阳都是这样。在一条狭窄的、淡色的沙滩后面,树林丛密。沙滩地势很低,时时隐没在浪涛之后。根据艾立克报告的位置,这岛是叫普卡普卡,是土阿莫土群岛中最靠外面的一个岛。1940年版《太平洋群岛航行指南》,我们的两张海图,以及艾立克观测所得,一共替这个岛定了四个不同的位置。但是这一带没有别的岛,因此毫无疑问,我们看见的岛是普卡普卡。    
    筏上并无狂叫欢呼之声。在调整了帆、掉转了橹之后,我们都静静地爬在桅顶上,或者站在甲板上,默视这一片汪洋大海之中突然露出来的陆地。现在我们总算得到了一个看得见的证据,可以证明我们这几个月中确是在漂动,而不是总在这永恒不变的、弧圆形的地平线中心翻滚上下。对我们说来,这岛好像是会移动的,是突然移入了蔚蓝之圈、空阔之海的;而我们的永久寓所,就在圈和海的中央。这岛,好像是缓缓漂过了我们这一片领域,向东方的地平线而去。我们都充满了一种温暖、静穆的满足之感:我们真的到达波利尼西亚了,然而也搀和着一点点暂时的失望。无能为力地瞧着这岛,像是瞧着一片海市蜃楼,自己还在永恒地漂流,横海西去。    
    日出后不久,岛中央偏左的树梢上,升起一股浓重的黑烟。我们一路望着这股烟,心想是岛上的人起身了,在烧早饭。那时候我们不知道是岛民的望哨看见了我们,举烟为号,请我们登陆。在约七点钟的时候,我们闻到一点点“勃拉”木焚烧的气味,轻轻触动着我们被海水浸腌的鼻孔。这气味立刻唤起了我对法图黑伐的海滩上那团篝火的懵懂的回忆。半小时之后,我们闻到了新斫的树木和森林的气味。这时,岛已落在筏尾,渐渐缩小了,从岛上来的一阵阵风,还间或吹到我们。赫曼和我攀附在桅顶上有一刻钟,让枝叶和一抹葱绿的气味,渗入我们的鼻孔。这就是波利尼西亚——在浪涛之中过了九十三天发咸的日子,这一片干土的气味,是多么美丽,多么丰腴!班德已经又躺进睡袋里打鼾了;艾立克和陶斯坦仰天躺在小屋里默想;纳德跑进跑出,闻闻树叶的气味,写进日记里。    
    到八点半,普卡普卡已沉入我们筏后的海里;但是爬上桅顶,直到十一点,我们还能看见在东方地平线上,依稀有一点淡淡的、蓝色的条痕。接着连这一点也没有了,只剩下一缕烟云,直上天空,指点着普卡普卡的所在。群鸟不见了。它们总是在海岛迎风的一面,这样,它们在傍晚吃饱了肚子回家的时候,便一路顺风。    
    隔天早上,我们又看到两片云,从地平线下升起来,像是火车头冒烟。查地图,知道升起这两片云的珊瑚岛,一个叫范格黑纳,另一个叫安格图。风正在吹,安格图上空的一片云对我们最合适,我们对准这片云驶去,扎紧了橹,自由自在地欣赏太平洋上美妙平静的景色。在这样一个好天,“康提基”的竹甲板上的生活太可爱了。我们铭记周围的一切,我们知道,无论将来情况如何,这次航行一定快要结束了。    
    接连三天三夜,我们对着安格图上空的云驶去。天气晴和,单靠着橹就能沿我们的航路驶去,水流也不和我们捣乱。到第四天早上,陶斯坦接替赫曼的四点到六点的班,听赫曼说,他仿佛看见月光下有一个低伏的海岛的黑影。接着太阳升起来了,陶斯坦把头塞进小屋门,大叫道:    
    “前面有陆地!”


第四部分:和波利尼西亚人在一起驶到南海群岛(2)

    我们都冲到甲板上。这一次,岛的位置很理想,正好在我们的航路上,比四天前日出时分露出的普卡普卡,离得稍稍远些。当太阳在我们筏尾径直升上天空的时候,我们能看见一片晶莹碧绿的光亮,照耀在岛的薄雾迷茫的上空。这是在环形礁脉之内的、静静的、碧绿的礁湖的映影。若干低伏的珊瑚岛,把这种样子的海市蜃楼,高映在几千英尺的空中,因此使得原始时代的航海者,在海岛还没有在地平线上出现的许多天以前,就能发现这些岛的位置。    
    中午时分,我们从望远镜里可以看见岸上的草木中,有许多翠绿的还没有长成的椰树,树梢紧挨着,矗立在靠海的、舞动着的、浓绿的低矮树林的上空。椰林前的海滩上,亮晶晶的沙上,好几块大珊瑚石散乱地躺着。除了在椰林上空飞翔的白鸟,再没有其他生命的迹象。    
    到下午两点,我们已距小岛极近,开始贴着恼人的礁脉,绕岛航行。    
    艾立克当领航员,站在厨房箱子顶上,对两个掌着沉重的橹的人发号施令。我们的计划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靠近这危险的礁脉。在桅顶上,我们不断有人望,看看礁脉中有无缺口,可以让我们的木筏溜进去。水流现在推送我们沿着礁脉前进,并不捣乱。那松动的龙骨板,可以使我们和风向成20°角航行,角度靠左靠右都行,风是在对着礁脉吹。    
    赫曼和我坐着橡皮艇出去,小艇用绳拴着,绳子系在木筏上。当木筏向里抢风而驶的时候,我们在它后面顺着绳子荡开去,荡得紧靠着轰鸣如雷的礁脉,能够瞥见透绿的水墙从我们这里翻滚而去,并且看见浪潮又自己吸回来,使礁石赤裸,看去像是一道破败的,用赭色的含铁矿石构成的壁垒。我们沿边望去,纵目所及,没有见到有缺口的地方。艾立克便收紧左边的帆索,调整风帆,拔松了龙骨板,舵手也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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