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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3865-燕子-第6章

小说: 3865-燕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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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讲,我们不讲。”许秘书也含笑加入了游说。    
    还是摇头。龙仔两手叉起腰,我见到他年轻的脸庞上,一瞬间变得全无表情。    
    所以克里夫和阿新准备起舞,我们围绕成圈,等着计数。    
    “你看谁会赢?”我书写问龙仔。    
    龙仔看了看纸簿,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凝睛看着两人开始旋转。阿新是研究所借调过来的学生,舞蹈根底深厚,而克里夫这个白种男孩只是半路起家,但他年轻一些,爆发力十足,两人一起转就气势凌人,速度不分轩轾。    
    “阿新垫步偏了,最多四十圈,就会向右偏移。”龙仔看了片刻,取过纸簿,振笔时他的视线丝毫没有离开旋转的两具人体。    
    我一分神读完句子,两人就已舞过了四十圈,克里夫慢了下来,但他还是准确地留在定点上,阿新果然渐渐向右移开,他哀叫一声败下阵来。克里夫撑过了五十圈,速度却又陡然升高,单腿挥鞭的幅度也加大,我知道他根本没学过芭蕾,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能耐,但眼前的画面确实令人咋舌,我想要龙仔再预测他能完成的圈数,又实在抽不出手书写,龙仔这时也望而出神了,他举步向前,用胸膛顶开了几个团员,但他似乎浑然不知,龙仔走近了克里夫的手幅边缘,向右让开,克里夫跳过了七十圈,龙仔已经移向他的右后方,七十三圈,克里夫的手势乍然逆转,离心力将他猛拖向后,我紧扭住纸簿,克里夫的躯干横扯着就要飞离地面,龙仔正站在撞击点上,他握住了克里夫的右腕,顺势倒退了两步,又握住他的左腕,龙仔整个拎起了克里夫。    
    克里夫一站稳,龙仔的脸却全涨红直到脖颈,他做了一连串激动的手语,大家面面相觑,我这才发现龙仔片刻不离身的纸簿就在我的手上,将簿子递还给龙仔,他却不写了,把纸簿挂回胸前,龙仔笔直走向墙边他的暖身练习区域,又急转弯,朝后门出去。    
    游戏散场,大家都极尽兴,克里夫尤其开心,七十三圈据说是今年的最高纪录,克里夫承诺午休时请大家吃冰淇淋。    
    我来到我的铁柜前,见到跪倒在地板上的荣恩,方才的热闹她全没参与。    
    “阿芳……”她神容衰败地说。


第一部分 隔阂我们的归程(8)

    荣恩看起来气息奄奄,她的背袋整个扯散开,私物散落满地。    
    “我们的柜子又卡住了,我不如撞墙算了。”荣恩将脸栽在膝盖上,夸张地敲击前额。    
    我看着荣恩小小的头颅,她一向绑了扎实的小髻,这时我才见到她真正的发型,是刮毛的蓬松半长发,像一个啦啦队绒球,发质不知是反复整烫伤害,还是刻意染出的枯黄效果,总之这样的一头蓬发,配上她那异常娇细的身材,让我感觉她恍若一朵熟透的蒲公英。    
    我试了试柜门,果然卡得死紧,但是眼见荣恩这么沮丧,也就不便责怪她了。柜门会出问题,根源就在荣恩,几天之前,因为荣恩在她的柜位里堆满太多杂物堵塞住门锁卡榫,她又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用螺丝起子强行撬开铁锁,这之后柜门开关一直不顺畅,而我的柜门因为与她的对开,所以同遭其殃,现在我也衰弱了,打不开铁柜,我们无法换装。    
    “没办法,我去找龙仔。”荣恩爬起来说。    
    “找他做什么?”    
    “龙仔会开锁。”    
    等待半晌,荣恩却带着克里夫回来。“龙仔不见了。”她说。    
    克里夫使用暴力法,猛力扯脱柜门,我们所有的物品倾巢跌出,荣恩跳起来快乐地拍拍手,克里夫连做了几个舞台式答礼,就回去继续他的热舞暖身了。    
    荣恩哼着歌满地捡拾,将她的家当呈混沌状塞回柜里,我还处在震惊之中,差点掐疼了自己的掌心,最后我弯下腰,拨开衣物,撇开梳子、乳液和我的小药瓶,找到了那半颗矿石,先默声祈祷数句,再从矿石的切面望进去,完了,全完了,那些粉紫色结晶,千万吨的挤压,千万年的黑暗,还有我千辛万苦在西雅图跳蚤市场中的找寻,都化成一撮悲哀的碎渣。    
    “对了,听说你在找房子是吗?”荣恩已经恢复了焕发容光,这么问我。    
    两个星期下来的奔波劳累,我自知必须搬迁到离教室较近的区域,我的确已经开始找房子,前天才向许秘书探询过租屋之事。我将粉碎的水晶细屑倒在手心,震惊已经转换成僵木,痴痴地凝视水晶屑,我发现每粒细屑还维持着同样尖棱形的结晶状,它们脆弱,但是它们没屈服。    
    见我不回答,荣恩自顾自地说:“那你要不要来看我的套房?就在隔壁巷子喔,我才刚租下来,房间太大了,真的很大,我要找室友耶,喂,你说要不要来看我的套房?”    
    我踌躇了一会儿,将碎屑倒回矿石中心,用毛巾将它层层裹缚,以我护理课里学到的裹伤方式。    
    “就这么说定,今天放学去看房子。”荣恩又说,她在大量的美容美发用品中,找到一盒苏打饼干,欢呼一声后拆开了包装。“你要不要吃?”    
    我看着她秀丽的脸孔,这是个脾性非常甜蜜的女孩,但我已渐渐领教出了她温柔中的娇憨,娇憨中的粗鲁。“荣恩,现在不是不能吃东西了吗?”    
    荣恩耸耸肩膀,又咽下一片饼干。她当然知道,卓教授规定我们在上课前一个钟头就必须停止进食。    
    “对了,室友,我还不知道你的全名耶。”单方面地约定了看屋之后,荣恩益发亲热了起来。    
    “张慕芳,思慕的慕,芬芳的芳。”我匆匆将满地物品堆进柜子里。    
    “啊?什么慕?”    
    我叹了一口气,“做头发的泡沫慕思,那个慕。”    
    “喔,懂了,慕芳姊姊,你的话不多耶,平常你都这么酷吗?我猜你命宫是陀罗星,对不对?对不对?我算紫微斗数很神的哟。”“错,我是……天机星,还有叫我阿芳就好了。”我将包扎好的水晶矿石轻轻放进柜子最深处。从来就不知道我的命盘,我的生辰很奇异地被家人遗忘了。    
    “不像……不像……”荣恩神情俏丽地盯着我,频频摇晃她的满头蓬发,在她继续开口之前,我抱起衣物,逃向更衣室。    
    这天的暖身练习在潦草中结束,阳光洒入教室整排玻璃窗时,卓教授也来了,许秘书前后飞奔,给教授递拖鞋端咖啡,速记一些她的晨间灵感,换一片教授喜欢的轻爵士风音乐,我们也赶着进浴室再一次整肃仪容,我望着镜中的自己,看见细小的汗珠开始在额前聚集。    
    汗水已成了我们生命中的仇敌,在这湿热的九月天里。    
    暖身后的课堂讲解,是惟一清爽的时刻,我们干燥而且干净,发髻一丝不苟,人人端着一杯冰咖啡,卓教授无时离得开咖啡,所以许秘书永远在教室里冰镇着一整桶。    
    开始练舞时,教室里却关了冷气,这是为了让我们适应舞台上的强光高温。    
    一个早上储备的水分,就开始在全副身躯各寻出路,我们先是像一杯冻水一样冒满珠露,接着汗水在肌肤表层合纵连横,演变成群蛇乱窜,旋转时从指尖从鼻端从发丝横甩而出,到最后不拘形式,豆大的汗珠滚滚在全身四面泛滥,八方飞溅,但我们的舞蹈分秒不能停歇,只有汗湿眼睫时才以手拨之,舞衣渐渐倾向半透明,而卓教授是不准我们穿底衣的,我们像初生儿那样原形毕露,相濡以沫,一边奢望着这些舞蹈能够愉悦天庭,达到祈雨的效果。    
    我们天天期待着不定时降临的雷阵雨,是微风小雨、凄风苦雨、狂风暴雨都好,都好,最糟糕的是那种阴霾中的悬望,高湿度加上高温,再加上剧烈的肢体运动,停舞时我们甚至不敢仆倒在地,怕冒着潮气的地板将我们黏附。只有午休和晚餐时我们才得暇淋浴,在这之间大家各显神通,我们牛饮水分,互相扇凉,争着到厨房冰箱制作冷冻浴巾。    
    我们之中以克里夫的配备最为齐全,他一天要换好几套止汗束带,他的舞衣据说是太空    
    科技通风质材,他随身的小型电风扇在我们之间来回换手,我猜想白种人的皮肤特别害怕枯萎,克里夫尽管汗湿得像只落水老鼠,他擦干之后又不时朝自己施用矿泉水喷雾器。


第一部分 隔阂我们的归程(9)

    大量的汗水浇灌之后,辛劳在我的身体上开花结果,我的背脊涌出细小的痱子,额前则开始萌发久违的青春痘,我用尽各种办法对付碍眼的刘海,夹之,箍之,以厚厚的发胶喷之,结果都是徒劳无功,一经过汗渍的洗礼,湿漉漉的发丝就又疲乏地归了位,让镜中的我平添了几分憔悴,那并无妨,因为过了中午,我们每一人看起来都相同的走样,混乱,而且憔悴。    
    这时候林教授的大驾光临,是另一种形式的甘霖。    
    林教授是我来面谈那天在卓教授办公室内所见到的三尊神碕之一。他每周来四次,给我们漫谈一些文化上的课程。林教授耐不住热气,他总是在午后现身,一进教室就频频拭汗,也难怪他表现得如此焦躁,林教授平时讲课的大学就离我们教室不远,他在烈日下徒步走来,而且还坚持着非常绅士派头的打扮,他进了教室,心无旁骛地直接迈向空调设备,发现开关太高,于是朝向我们茫然地张望。    
    “嗳,我说那个蓝泡泡头,来帮我打开冷气好不好呀?”他这么声调亲热地喊着。    
    蓝泡泡头指的就是克里夫。克里夫是来自美国的大男孩,五官生得相当清纯,体型也匀长,除了龙仔以外就以他的身材最高。每当下了课,克里夫换上他的便服,那一身风华直可媲美时装模特儿,只要他不开口一切都美,克里夫的中文有些引人发噱的台湾腔调。克里夫非常在意他的外表,好像惟恐全世界对他的注目不够周全似的,他染了一头天空蓝的短发,卓教授期限克里夫染回成黑色,他就辩称说不是黑发,是红褐发,荣恩则反对说是深棕发,只有她真正见过他的发色,辩论之下模糊了焦点,克里夫暂时保住了他的蓝泡泡头。    
    克里夫一打开空调,林教授就愉快了,冷气吹送中我们也非常幸福,林教授可能始终不明白,我们之欢迎他,喜出望外的情状其实是歌颂一朵雨云。    
    但是他一讲课,空气又再度沉闷了起来。严格说来林教授并不懂得舞蹈,他甚至不算艺术圈人,林教授专攻人类学,自从跨行发表一些文学评论之后,渐渐与官方文化指导单位攀上了关系,而卓教授这次筹备舞作的资金来自官方,所以在一连串奥妙的筹措过程中,林教授就成了我们的指导老师之一,他参与卓教授的编舞工程,并且给我们拟定了一整套大杂烩式的文化训练课,在整个舞作中,他挂名艺术指导。    
    而舞作的真正内容,我们现在还无缘得见,我渐渐发现,原来一切还停留在构想阶段,林教授给我们上完课后,就关进卓教授的办公室里,两人冗长的会议于是开始,通常这意味着自由练习,也容许我们休息。    
    我总是趁机冲浴,再重新穿回湿透的舞衣,香皂味与汗味交织中,我已经非常满足,借来克里夫的私人小音响,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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