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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君臣道-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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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恶虐众,曾当着康熙帝的面,将师傅推下水去。他对诸位皇兄弟极少仁爱,对父皇也绝无忠爱之念。每次康熙帝亲征噶尔丹,皇太子留守京城,都是荒忽政事,亲昵匪人,有人将太子蜚语奏闻于康熙帝。康熙帝回京,只得将太子左右亲近之人置于法。康熙帝说: “朕出师宁夏后,皇太子听信匪人之言,素行遂变,自此朕心眷爱稍衰,置数人于法,因此外人窃议皇太子不孝,所行不善,遂自此始。”(《清圣祖实录》卷二三五,第23页)

  索额图遭申斥,太子失宠,两人皆心怀不满。太子与索额图勾结一处,引阿迷达、麻尔图、额库礼、温待、邵甘、修宝等为党羽,如温待、额库礼,本是犯罪流徙之人,因其年老,令回京师,乃与索额图结党,谋议国事,妄自怨恨。他们趋奉太子,希冀新君即位,以实现自己的野心。

  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十月,康熙帝南巡,太子胤礽随驾,至德州,太子病重,康熙帝留驻,召索额图自京师来德州侍胤礽疾。太子久病不愈,康熙帝决定先行回京,留太子在德州调养。他们在德州一月有余,索额图乘马至太子住所中门方下,按皇家礼法,这是死罪。太子却不加责怪。而索额图亦助太子为虐,索额图怀私倡议,凡太子御用诸物俱用黄色,所定一切仪注,几与皇帝相似。这些不法情事被康熙帝“访知”,于是康熙帝决定对索额图严加惩创,连发上谕切责之。

  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五月十九日,康熙帝命将索额图拘禁,并传谕说: 

  尔任大学士时,因贪恶革退,后朕复起用,尔并不思念朕恩。即若养犬,尚知主恩,若尔者,极力加恩亦属无益。朕差人搜与尔行走之江潢家,得书字甚多。朕亦欲差人到尔家搜看,但被尔牵连之人甚多,举国俱不得安,所以中止。朕若不先发,尔必先之,朕亦熟思之矣。朕将尔行事指出一端,就可在此正法。尚念尔原系大臣,朕不忍心,但若著尔闲住,又恐结党生事,背后怨尤议论,著交宗人府与根度一处拘禁,不可疏放。(《清圣祖实录》卷二一二,第15页)

  谕旨中“朕若不先发,尔必先之”一语,表明索额图助太子“潜谋大事”似乎到了有所行动的地步,再从“被尔牵连之人甚多,举国俱不得安”一语中,又可窥见从者颇众。由于事关太子,宫廷内幕,讳莫如深,“不可宣说”。康熙帝采取断然措施,对索额图及其同党中的主犯严加惩处。在拘禁索额图的同时,将其子并家中主要成员一并拘禁。索额图同党额库礼等“俱著锁禁”,同祖子孙在部院任职者,“俱查明革退”。再传谕旨: “著晓谕门上大人与众侍卫等,若尔等在索额图处行走,必被索额图连累致死。”此上谕乃专为隔绝皇太子与索额图的联系而发,严禁宫门大人与侍卫与索额图往还。索额图于五月十九日被拘禁,七月初二以前,于禁所被处死。

  索额图与康熙帝的矛盾是权臣与皇帝的矛盾。“索阁老者,皇后之叔也,专权用事,贿赂公行,人多怨之。”(《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第十册,第4038页)索额图的权势初在明珠之上,后来明珠的地位上升,明珠与索额图的“形势相埒,相互倾轧”。在当时有这样一则时谚,说: “要做官,问索三;要讲情,问老明。”又有一则民谣,说: “天要平,杀老索;天要安,杀老明。”他们都曾被革职,又被再次起用。康熙帝几次惩处索额图之后又予以重用,明显的是利用他来牵制明珠。事实证明,这并不高明,反倒搞得皇帝自己身心憔悴,因为其中又牵扯到太子的废立问题。索额图之罪是“议论国事,结党妄行”,后来又说是“潜谋大事”,这是篡位的委婉语。确凿的证据是没有的,也不需要那么严谨,康熙帝又不是书呆子,既然索额图当年曾经参与了康熙帝“潜谋大事”,逮治鳌拜,他的最大功绩也就成了他最大的可疑点。既然当年可以是本朝第一功臣,如今就可以成为“本朝第一罪人”。这真是“功臣不可为”呀,后来年羹尧的幕客汪景祺作《功臣不可为》一文警告年羹尧,也是说对了。这是一条永恒的原则,某些时候即使是小人物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如今,人们看到有人躺在地上奄奄待毙,围观者都见死不救,这现象背后也有“功臣不可为”的意思,有很深的历史教训。

  索额图一旦与太子结党,就只有两个结局: 一是“潜谋大事”成功,一是被康熙帝处死。如果康熙帝不是对太子绝望,索额图如果不是与太子结党,当不至于被康熙帝制死。索额图被拘禁后,“人们仍旧怕他”。以为太子终有登基的一日,甚至竟有人欲将他救出来。康熙帝不能不将索额图置于死地而后安。 






 
特殊而棘手的君臣关系
  皇帝与皇子(尤其是太子)的关系,不同于一般的君臣关系,但也不出君臣关系的范围。当皇帝对大臣不满意时可以杀掉。同样,杀掉皇子或太子也不新鲜。只是因为其中有亲情在,皇帝就不大好办,即使是英明如康熙帝也为此大伤脑筋。因为皇帝与皇子或太子的关系是一种特殊的君臣关系,有人就说立太子是皇帝的家事。这种误解大约是从唐朝李勣的一句话而来,唐高宗李治要立武则天为后,顾命大臣褚遂良拼死反对。李治就废立皇后一事询问李勣的意见,他说: “此陛下家事,何必更问外人?”(《资治通鉴》卷一九九,永徽六年九月)这是李勣“以心机事君”的典型表现,既以此自保,也倾轧了同僚褚遂良。乾隆帝说: “唐太宗之待臣下,未尝不任权术,以至于后来‘陛下家事’一语,贻留宗庙社稷之祸,究之权术有例益乎?”就是说,皇帝待臣下用权术,臣下待皇帝也用权术,最终贻害国家,究竟权术有什么好处?

  古人向来把立储大事称之为“国本”,中国历史上,为了“争国本”,闹得朝廷鼎沸,乱杀大臣的事情,多得不胜枚举。以明朝为例,明武宗死后无子,由他的堂弟继位,史称世宗,为了“名正言顺”,大臣们要求他由小宗入继于伯父孝宗皇帝的大宗之下,称孝宗为“父亲”,世宗和他母亲坚决不能同意。当时恰好宫中失火,大臣们说这是上天示警,世宗只好曲从。过了几年,世宗下令恢复旧称。柏杨先生在《中国人史纲》一书中以调侃的口吻叙述此事: “卫道之士大为震动,一个个中风狂走,好像到了世界末日。”他们大声疾呼: “国家养士一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数百臣工跪在宫门外嚎啕大哭,结果是二百多人被皇帝逮捕、廷杖,十多人被打死,这就是著名的“大礼议”事件。这场闹剧,在今人看来,简直莫名其妙,人们已经很难理解其意义了,所以就有人称之为“皇帝的家事”。如果真是皇帝家事,在集权专制淫威之下,大臣岂敢力争?

  言归正传。依照清朝的制度,皇帝生前是不立太子的,皇帝去世,由诸王大臣共同推举皇子之中贤能者为新君。像皇太极和顺治都是通过此种方式继位的,康熙帝当初也不是太子,而是顺治临终前根据皇太后的提议,指定继位的。然而这与汉儒的宗法伦理观念相矛盾,康熙帝深受汉儒文化影响,很早就预立了皇太子,像历代汉人朝廷一样,这种做法产生了严重的弊端。

  太子利用自己的地位在朝中不断扩大影响力,权力逐渐膨胀。一些大臣们为了预留后路,也主动靠拢和逢迎太子,随着皇太子年纪的增长和康熙帝身体的衰老,太子竟大有与皇帝分权之势。朝廷内部已明显形成了皇帝和东宫两个权力中心,前者以大学士明珠为核心,后者以索额图为首领,两方大臣展开了激烈的权力之争。皇帝最担心大臣们结党互斗,不得不予以打击。康熙帝首先以结党营私的罪名,将明珠罢斥。康熙帝是担心太子受到明珠一党的排挤。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康熙帝又将索额图逮捕圈禁,乃至最终将其秘密处死。这又说明康熙帝对太子完完全全丧失了信心。索额图被处死,太子深感自危,加紧了夺权的阴谋活动,致使皇太子与皇帝的紧张关系趋于公开化。

  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夏天,康熙帝出巡塞外,命大阿哥胤禔、太子胤礽、十三阿哥胤祥等皇子随行。康熙帝逐渐发现太子胤礽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行为反常,夜晚常常围绕康熙帝的军帐巡视,从缝隙窥视里面的动静,显然是居心叵测,似乎欲有所动作。康熙帝大为光火,这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又感到极为不安。为了防止隋炀帝弑父夺位的事件重演,康熙帝决定先下手为强,在返京之前就解决问题。康熙帝做事果断由此可见一斑。

  九月初四,他召集随行的臣僚开会,他命胤礽跪在御座之前,康熙帝痛斥太子历年来种种不法行为,以及太子近日来的反常举动。他说: “这几日以来,朕不知道是今日会被毒死,还是明日会遇害,昼夜不得安宁,时时警戒,朕若不先发制人,尔必先发制我。”康熙帝痛哭仆地,被大臣扶起,他又流着眼泪,宣布立即将太子胤礽废黜,并下令诛杀太子党数人。一回到京城,康熙帝立即命令将废太子拘禁于上驷院旁,由胤禔、四阿哥胤禛等人严加看管。

  在康熙帝之前,满洲没有立过太子。康熙帝从小即系统地接受了汉儒文化教育,对汉人的宗法观念也全盘吸收。宗法制度的核心就是嫡长子继承制,有长不立幼,有嫡不立庶。皇室以嫡长子为储君,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的话,绝不可以立幼立庶。长子胤禔因系庶妃所生,故不得立为太子。次子胤礽系孝诚皇后嫡子,出生后不久,孝诚皇后就病死了,康熙帝对他格外怜爱,还不到两周岁就将他册立为太子。

  康熙帝一生最无奈也最能反映其内心阴暗面的事情,就是立太子问题。于此也可以看出,人的私心是人无奈的根源,即使是贵为天子也不例外。人们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以及权大于法的信条,这两项于康熙帝都不是问题,可是照样有无可奈何之事。康熙帝自以为是真理学家,亲自教育太子。据说太子的才能极高,“骑射、言词、文学,无不及人之处”。但是道德却一塌糊涂。这就是康熙帝亲自教育的结果吗?汤斌、于成龙对儿子的教育比他要强得多。太子为非作歹,康熙帝说是因为他“听信匪人之言,素行遂变”。如果“素行”是好的,怎么能听了别人的话就变呢?自己错误的教子方法才是太子“变”坏的关键。康熙帝把错误推给别人,还自以为是理学家。

  作为嫡长子,胤礽是天经地义的储君,大臣和皇子们一向没有异议,现在康熙帝之所以要废掉太子,实在是因为胤礽根本就不符合康熙帝对继承人的要求。因为从小骄纵过度,太子习性乖戾,13岁就“刚愎喜杀人”,成年后更加骄奢淫逸,胡作非为。他常常勒索地方官员,贪得无厌;甚至凌辱大臣,责打王公,令康熙帝大失所望。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康熙帝在远征噶尔丹时患病,命他从京城驰奔驿站来见,他对父皇患病竟“毫无忧戚之意”,康熙帝见此十分生气,当即命他先回京师。康熙帝痛心地说,胤礽“绝无忠爱君父之念”,他若当政,“必至败坏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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