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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张居正·水龙吟-第14章

小说: 张居正·水龙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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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狲答道:“回老爷,小的最拿手的把戏,就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如何表演?”    
    胡狲拿眼把屋子睃巡了一遍,指着屋角隙地说:“老爷若有兴趣观看,小的就在这里种上一棵瓜。”    
    王希烈心里头还在想着张居正的第三步棋究竟是什么,因此心无二用,不想有什么事掺进来误了谈话,正想开口把这父子闲汉轰出去了事,却没料到魏学曾已抢先说话:    
    “既如此,本老爷就看你怎样种出瓜来。”    
    “启观兄。”王希烈还想阻止。    
    “汝定兄,”魏学曾拦住王希烈的话头说,“待看过这杂耍,我们再谈话不迟,你说呢?”“好吧。”王希烈不情愿地答应。    
    店小二抬脚就要退出去,王希烈担心这两人来路不明怕有意外,便要店小二站在一旁观看。只见胡狲父子俩站到屋角,那里除了壁角一串牛蹄子大的彩色灯笼,空荡荡别无一物,但胡狲仍装模作样地对魏学曾说:    
    “老爷,请您挪贵步前来一看,这里除了实心的楼板,可是啥都没有。”    
    魏学曾手一挥说:“看到了,别卖关子,快弄吧。”    
    “老爷这么性急,想必是烈酒烧焦了舌头,想吃瓜了。店家,央你帮个忙,给咱拎一桶水来。”    
    店小二闻声下楼,一会儿就拎了满满一桶水回来。胡狲又问:“老爷想吃什么瓜?”    
    “你能种什么瓜?”这回是王希烈问。    
    “嗨,能种的就太多了,”胡狲搬着指头数快板一样说道,“冬瓜南瓜大西瓜,金瓜倭瓜小香瓜,岭南海边的菠萝瓜,乌思藏那边的哈蜜瓜,俺都能种出来。”    
    见他牛皮吹得太大,魏学曾故意出个难题,说道:“我想吃个菠萝,你种吧。”    
    胡狲一缩脖子,答道:“哟,对不住,菠萝没到时令,眼下正当令的是西瓜和香瓜。西瓜太大,长得慢,要不咱给两位老爷种个香瓜?”    
    王希烈只想这游戏赶快结束,催促道:“行了行了,你就快种吧。”    
    “好咧。”    
    胡狲说着让胡狲子解下背上的褡裢,从里面取出一只盛满土的花钵,放在屋角,又从怀里抠出一枚瓜籽,上前两步递到魏学曾手上:“请老爷过目,这是一颗香瓜籽。”    
    魏学曾把那枚黄褐色的小瓜籽放在手心掂了掂,确定是香瓜籽无疑,便退还给胡狲,说道:“你少绕圈子,且快种去,老爷我的确口渴得很。”    
    “小的遵命。”


第一部分:邸报中连篇诳鬼话 云台内京察定方针卖艺人席间演幻术(1)

    胡狲说着就把那枚瓜籽栽进了花钵,然后吩咐胡狲子浇水。胡狲子毛手毛脚,拎起水桶就要往花钵上倾倒。“慢着!”胡狲急喝一声,抬手就往胡狲子头上挖了一个栗暴,恶狠狠骂道,“你想把瓜籽淹死是不是?给你说多少遍了,只能用手捧着浇,待润透了,再浇一捧。”    
    胡狲子一脸委屈,两泡眼泪夹在眼眶里打转。魏学曾知道这都是“关子”,因此也不答话,两眼只盯着花钵。胡狲子小心翼翼往花钵上浇了一捧水,胡狲蹲在旁边,煞有其事地念起了快板:    
    老爷要吃瓜,    
    我胡狲种上它。    
    先浇一捧水,    
    等着你开花。    
    说来也怪,须臾之间,只见那花钵里竟有一支绿芽儿颤颤巍巍拱出土来。    
    “再浇一捧水,轻点。”胡狲吩咐。    
    胡狲子又浇了一捧水,眼见那芽儿舒开两片嫩叶,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胡狲两眼死死地盯着它,双手一下一下扇动,示意绿芽儿快长。做这动作时,嘴中仍在大声念道:    
    一棵好瓜秧,长在盆中央。    
    再浇一捧水,    
    求你快快长。    
    胡狲子又浇了一捧水,只见那翠滴滴的瓜秧一下子就蹿起一来高,惊得店小二一旁直咂嘴。    
    胡狲用手指头碰了一下瓜秧,说道:“瓜秧儿你懂事,往老爷哪边放蔓去。”    
    这瓜秧儿好像真的听懂了胡狲的话,竟溜下花钵,一根蔓放箭似的朝酒桌这边长过来。顷刻间,瓜蔓竟爬上了酒桌,在那盛着熏猪头肉的髹漆盒子旁边停住不动。    
    看到两位老爷都傻了眼,胡狲狡黠地眨眨眼睛,故意问道:“是让这瓜秧儿长快点还是长慢点,请两位老爷发话。”    
    “自然是快点。”王希烈急忙回答,这会儿,他的心竟完全被这瓜秧儿勾住了。    
    “好嘞,请老爷看好。”    
    胡狲一拍巴掌,让胡狲子又浇了一捧水,然后又对着蛰伏在木盒旁的瓜蔓有板有眼地念起了“咒文”:    
    瓜蔓瓜蔓我的好乖乖    
    恭喜你千辛万苦爬到桌上来    
    现在听我喊口令,我喊到三    
    你就欢欢喜喜把花开    
    念到此,胡狲又陡然打住,他见两位老爷一齐盯着瓜蔓,眼睛都睁得铜铃大,心中甚为得意,不由得提高嗓门喊了一声:    
    “我要数数了。”    
    “数吧。”王希烈头也不抬地应着。    
    “一——”胡狲拖腔拖调喊道。    
    店小二被这声喊撩拨得忘了身份,竟也鸭颈伸得鹅颈长凑上来,恨不能把瓜蔓抓到手上。    
    “二——”胡狲又喊了一声。    
    魏学曾和王希烈也不知不觉倾了身子。    
    “三!”    
    这一声喊得短促,话音未落,只见桌上的瓜蔓头一昂,居然就真的爆出一朵花来。    
    “太神了!”店小二忘乎所以,竟手舞足蹈大叫起来,突然间瞥见魏学曾阴沉的脸色,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忙掩了口,一脸窘色退回到门边站定。    
    却说桌上这朵黄花,顷刻间开得有鸡卵大,胡狲指着花问:    
    “老爷看看这朵花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希烈伸手摸了摸,说:“是真的,胡狲,啥时候结瓜?”    
    胡狲弯下身子把那朵黄花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瞧看了一遍,然后脑瓜子一摇,说:    
    “这朵花结不了瓜。”    
    “为何?”    
    “这是一朵公花,”胡狲一脸沮丧说道,“忙乎了半天,让瓜秧儿把咱涮了。”说着就把那朵花给掐了。


第一部分:邸报中连篇诳鬼话 云台内京察定方针卖艺人席间演幻术(2)

    王希烈扑哧一笑说:“好你个胡狲,卖关子也不是这样卖的,瓜秧儿还会涮人?”    
    “怎地不会,”胡狲一挤眼,故作态答道,“瓜秧儿说,谁给钱买瓜,它就开一朵雌花,不然,它就只开一朵公花。”    
    “绕了半天,原来是要钱。”王希烈吩咐店小二说,“待会儿若真能结出瓜来,你就把胡狲带下去,找我的管家给一吊钱的赏钱。”    
    “有老爷这句话,瓜秧儿有精神了。”    
    胡狲也不再卖关子,只对着桌上的瓜蔓吆喝一声:“开花!”又一朵小黄花灿然而开。    
    “结瓜要多长时间?”王希烈问。    
    “喝盅酒的功夫,”胡狲答着,突然脸色一变,指着王希烈身后的墙壁说,“老爷,你看那是不是一只壁虎?”    
    众人一起回头去看,除了壁角灯饰,偌大粉壁光洁如新连个黑麻点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壁虎的影子?魏学曾意识到上当,赶紧扭转头来,只见瓜蔓上已结出了一只金灿灿的香瓜。    
    “怎么样,老爷,一盅酒的功夫吧?”胡狲得意地说。    
    王希烈怀疑胡狲趁众人扭头时迅速搬一只香瓜放到桌上,可是他伸手去摸那只瓜,竟然是结结实实地长在藤蔓上。心知有诈,却又找不出破绽,不由得惊叹:    
    “咦,这就奇了!”    
    “请老爷们尝个鲜。”    
    胡狲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割断藤蔓,又把瓜一剖两半,分别递给魏学曾和王希烈两人。    
    魏学曾咬一口,真正是又香又脆。本来就渴,也就不讲客气,三下五除二把半边瓜吃个精光。    
    “老爷,好吃啵?”    
    “好吃,”魏学曾难得高兴一回,饶有兴趣地问,“你这是什么法术?”    
    胡狲又卖关子:“这一招儿是神农氏传给咱老祖宗的,世代相传到小可。”    
    “你胡扯!”魏学曾笑着反驳,“我知道你这是幻术,是靠它走江湖混饭吃的。”    
    “既然老爷把话点穿了,小可也就承认,这的确是幻术。”    
    “你说,这香瓜是怎么长出来的?”王希烈也把瓜吃完了,打了一个饱嗝问。    
    “这个容小可保密。”    
    “汝定兄问这个干啥,未必你也想学会这套骗术去跑江湖?”魏学曾讥笑着问。    
    “在下只不过好奇而已。”王希烈佯笑着搭讪。随即吩咐店小二领胡狲父子下楼去领赏钱。胡狲子收拾好褡裢随店小二嗵嗵嗵地下楼去了,胡狲却留在雅间里不走。    
    “你还磨蹭个啥?”王希烈问。    
    胡狲一改满脸的市侩之气,肃容问道:“请问二位老爷,谁是魏大人?”    
    “在下正是。”魏学曾一下子愕然,便把这位胡狲又重新打量一番,问,“你究竟是谁?”“咱就是一个跑江湖的艺人,今受人之托,有一封信要交给魏大人。”    
    胡狲说罢,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取出一封信递上,魏学曾接过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信皮上的字迹他是太熟悉不过了。他并不慌着拆信,而是谨慎地问胡狲:    
    “你是如何得到这封信的?”    
    胡狲看了一眼在座的王希烈,欲言又止。魏学曾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你不必多虑,这是多年故交,不妨事的。”    
    “既是这样,小可就说了,”胡狲朝门口觑了觑,压低声音说,“小可与高阁老同乡,也是河南新郑县人,他的管家高福是咱的远房亲戚。”    
    “是高福把这封信交到你手上?”    
    “是的,我是专程送这封信来京。高福说,这封信非常重要,嘱咐咱一定要亲自交到魏大人手上。”    
    “你到京城几天了?”    
    “已经三天,高福还嘱咐咱,京城形势复杂,这封信不要直接往魏大人府上送,更不要上吏部衙门找您,这一下可苦了小可,转悠了几天,竟找不到投信的方法。谢天谢地,今夜里终于得在这薰风阁了此差事。”    
    胡狲说完,一拱手就要道别,魏学曾又抢着问了一句:“你在家乡见到高阁老了吗?”    
    “没见着,高阁老回到故居,整天关门闭户不出门。他的院子附近,也总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游荡。乡亲们说,这是官府密探,高阁老虽然削职为民,皇上对他仍不放心呢。”    
    胡狲的口气很是为高拱抱屈,魏学曾更不多言,只是说道:“此地也不便久留,壮士你还是快走为是。”    
    “是,小可就在此与两位大人告别了。”    
    胡狲深深一揖,闪身出门走了。


第一部分:邸报中连篇诳鬼话 云台内京察定方针老座主片纸示危机

    胡狲走后,魏学曾亲自起身把门掩好,再回来拆封读信。信只有两张纸,亦行亦草的蝇头小字,反映出写信人潦倒不平的心境。读罢信,魏学曾掩卷不语,本来就黧黑的脸庞,越发显得铁青难看。    
    “信上说的什么?”王希烈小心问道。    
    “这封信你看看也无妨。”    
    魏学曾说着就把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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