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黄河岸边的小镇上品饮-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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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模樽庞薪谧嗟呐缤律>莩普庑┤勖恐缫钩鏊740吨,泄出量10公斤/秒以上,天然热量890。4千卡/秒,属高温型矿泉,泉区地表温度达33℃—47℃;所以脚下感觉到热。扎仓温泉系弱碱性碳酸硫化氢泉水,可以泡茶,估计涮羊肉和白灼虾会不错。浴者,为治疗风湿等症。南岸山坡的一块巨石上,刻有“沸泉冬温”四个字。
我注意到岸坡上,有两根从地下伸出的岩芯管,大约是φ108的地质岩芯管,或者是φ129地质套管,约有三米高,弯成“7”字型,管口被铁板焊住,但是已有焊缝蚀透,吱吱地往外喷热蒸汽,这是地热蒸汽吧,是地质队勘探地热留下来的,只须将管道与其接上,就能把蒸汽引走,蒸肉包子是没有问题的。不由的想起昌耀,昌耀于1957年随地质队到贵德,他遭难起因就是在此写了《林中试笛》,其中一首《车轮》我将它录上:
车轮
唉,这腐朽的车轮,这孤零零的车轮——就让它燃起我们熊熊的
篝火,加入我们激昂的高歌吧。
——勘探者语
在林中沼泽里有一只残缺的车轮/暖洋洋地映着半圈浑浊的阴影/它
做着旧日的春梦,常年不醒/任凭磷火跳越,蛙声喧腾。
车队日夜从林边滚过/长路上日夜浮着烟尘/但是,它却再不能和长
路热恋/静静地躺着,似乎在等着意外的主人。
这首诗,除了战争,就是地质队的描写了,因为每一次搬迁,都会有弃物,弃下一只车轮,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极易令人感念之。我在1993年到西宁,听昌耀的学生介绍,昌耀每餐吃一块面包,喝一杯牛奶,一个如此重要的诗人居然不会炒菜,这令我十分感叹。
离开扎仓温泉,那热意也带着走,心里惦着一定要吃一份能够记取贵德的菜,那是什么菜呢?我没有想好,我根本不知道。回到宾馆小坐,打开笔记本电脑,记录下一路的心情。脑子里,不是白雾缭绕的裸浴藏女,是昨日去文昌庙,我举起照相机时,打顿(盹儿)的和尚脱兔般蹦起关上庙门,据称,佛是不能拍照的。
我到宾馆的餐厅打听,这里有什么贵德的特产,领班说,地皮王啊!地皮王?地皮就是地衣,这事物,还会有王么?我感觉有趣,但细一想,为什么不?在神奇的贵德高原,在岁月的幽深处,这雄性的土地,它令想像不可企及。我要了一盘土皮王炒肉片,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碗水饺和两瓶啤酒,吃起喝起。这样的独自品饮,占了我生命的多数时光,吃着地皮王,这软性的与黑木耳近似的事物,我猛然一个闪念,只有它的味道,可以贯穿我的赣南、鄂东南和青藏高原,它们的味道竟是如此相同,不论是我奶奶采摘的,我自己采摘的,还是在贵德的宾馆吃到的,它们是一样的味道!它们,都是贴着大地而生,是低等植物中的地衣门植物。天,我的这个发现令我感动不已,也许是贵德人的口味较重,我仍是嫌它有一些咸,不过,我吃出了贵德的味道,是大地的普遍的味道。吃罢,我想带一盒成品的地皮王走,18元一盒,掂掂满满的行装,只有割爱地舍下。
离开贵德,我去看了贵德著名的风景“峡谷蚀貌”,峡谷蚀貌即阿什贡峡的风蚀山貌。它位于宁贵公路80公里处,阿什贡峡狭窄的山谷从羊圈湾山岩下开始,银链般蜿蜒流淌的河流穿峡而过,峡间两侧山峦雄峙,高耸入云,一些山冈是火红的,一些山冈是靛青的,那靛青色的山冈,令人想到地核、地幔和地壳,它是四千万年高原从古地中海隆起之后,永远的风刀雨剑的雕蚀,使它雄奇而悲壮,金太阳在上,洁白的云朵在上,我诗歌般的心情在上。阿什贡峡雄姿百态,峡风呼啸,河水咆哮,一如在静止的时间。据称,下雨的时候,一个雨滴落在山冈上,会爆起一个豆大的土粒,再一个雨滴,它向下滚动,豆粒增大一倍,无以计数的豆粒在雨滴的驱动下往下滚动,大成花生粒,大成土豆粒,大成红薯粒,大成南瓜的时候,就已经到山脚了,滚入到黄河里,水便开始浑黄。
第四部分 有些许暧昧些许皇恩在鸭片汤中荡漾第30节 源于关中:坚定的面条主义
几度去到那座早年叫做长安的城市,感觉除了话难懂以外,让人懂不全的还有面条,西安是中国第一面食大展会:歧山挂面、合阳页面、韩城羊肉臊子饸饹、三原咯嗒面、关中浆水面、耀县蘑菇窝窝面、西安教场门饸饹、歧山臊子面、乾州挂面、礼泉羊肉合面、杨凌蘸水面、陕北剁荞面,加上麦科食品馍、饼、糕、包子、饺子和凉皮,西安完全是一个开放式陈列的面食博物馆。
西安人吃面有一个讲究,就是坚定不移地拒吃机制面条,他们吃面条要求手擀刀切,现吃现煮,热面滚汤,有醋为上。那西安的面条师傅也是了得,居然切得面细如丝,匀如机制,光滑柔润,绵软而有弹性,它是有着麦子与阳光的真味。关中大地是特别能产麦子,武功产的麦子号称天下第一,而中国面条则是歧山挂面为上品。
武功县现在更名杨凌科技示范区,有十数所院校和研究所,是当今中国最大的面对干旱与半干旱地区农林业、食品业、水保环境专业教学和科研的现代农林科学基地,种子麦的历史武功已有3千8百年,据说后稷在此建教稼台教导先人们种植庄稼的,我曾上过那座教稼台,很高的一个台子,看上去不像是教种庄稼用的,很可能是一个唱大戏的台子,中国古代有着用唱戏来纪念和传达历史的传统。
1934年,杨虎城、于佑任在武功建国民农业高等专科学校,以后出了三位大师,小麦大师赵洪璋、李振声和昆虫大师周尧。赵洪璋培育了碧玛一号、丰产3号和矮丰3号三个著名品种,尤碧玛一号以高产著称,它的培育成功给半个中国的人民提供了面食,可曰丰功伟绩。
李振声培育了小偃6号,是以野生长穗偃麦草与小麦杂交而成,我在杨凌西北农林大陈列馆见到了第一株杂交麦的麦穗标本,仍是那样黄灿灿的,只是人皆已老,李振声科研小组的成员李璋先生介绍我认识了他们,他们中惟一的天真、美丽的女大学生现在已是慈祥的老奶奶了。小偃6号推广种植了20余年,今在关中仍有200万亩种植,小偃系列是以抗条锈病和提高小麦品质而著称的,小偃54号是李振声和他的学生培育的优质面包麦,强筋麦,高蛋白质,李振声先生仍在用基因技术改良它。小偃54号在河南获得大面积推广。我是从李振声先生那里学习得知,麦子分强筋与弱筋,前者有韧性,宜做面条和面包,后者有脆性,宜做饼干。强筋与弱筋的麦子,又以蛋白质含量区分,含量高者强,低者弱。现代化的食品工业,将要求小麦种植严格专业化。
我喜欢昆虫大师周尧,因此要在此详介一下。首先,周尧先生有一个蜜蜂式的额头,这是一种可爱的有智慧光芒的额头,周尧先生喜欢穿印着蝴蝶图案的衬衣照相,我虽两度专赴杨凌皆未见到周尧先生,但是搜集了印有他从青年到老年时代照片的图书。周尧先生1912年6月8日出生于浙江省宁波鄞县塘溪镇上周村,1924年,周尧到离家30公里的咸祥球山书院读高小,此间得知广州有北伐,而体育老师北伐去了,周尧也带着四角钱踏上路,未果。以后又读了宁波工业职业学校,跟童第周先生堂兄童锦灿学过一段中医,再转浙江省立四中学习,1932年考入江苏南通大学农学院就读。1936年9月,周尧将他的昆虫学论文邮寄给意大利皇家那波利大学农学院院长西尔维斯特利教授,就带着二百块钱,登上“绿公爵号”邮轮驶出黄浦江港。周尧先生景仰的西尔维斯特利教授是原尾目和缺翅目昆虫的首先发现者,他曾26次全球性的采集昆虫标本旅行,两次到过中国,一生发表470篇论文。
1937年,周尧写成《透明介壳虫的重记载》、《中国圆盾蚧――新种》和《菜蛾的研究》作为博士论文发表在研究所出版的学报上,震动利大利昆虫界,周尧被公认为是西尔维斯特利教授手下47名外国留学生中最秀优者,他也是意大利皇家那波利大学最有希望的导师助理候选人。但是,周尧先生选择回国参加抗战。周尧先生的早期贡献之一是消灭了小麦吸浆虫,吸浆虫对小麦致命的危害是在小麦灌浆的时候将小麦浆吸掉。周尧先生建设了中国第一个昆虫博物馆,馆藏各类蝴蝶标本9万枚,真是美不胜收。90年代末,周尧先生家乡浙江鄞县投资二百万元在宁波再建了一座昆虫博物馆。
在关中,有了好种子,又有好地,就成了丰产麦子的地方。歧山的好麦子,也是得益于地理,歧山在秦川以西,水土皆宜于麦,歧面味道好,歧山面条甲三秦。
关中小麦牢牢地吸住了西安人,令西安人舍不下这口面远出,也走不出长安,这是麦子的力量。所以,我们在外面很少能遇到西安人,我理解西安人真的不是因为有大雁塔、碑林、半坡村和长安古城,是那一口面,一口糕,一口馍钉住西安人不能割爱。但是西安人却是不肯与他人分享这一口面的,他们喜欢手工制面,导致西安少有机制名面,而美食是必须由当地人吃出名才可以远播的,可是手工面根本运不走,必须由食者千里迢迢去到西安品尝,一定程度上是制约了西安食品工业化,看那广州人把沙河粉卖到全世界,西安人是否也吃吃机制面?好在西安人好客,那么,大家都到西安去吧。
2000年,我突然发现北京的超市上有袋装“老孙家羊肉泡馍”,4块8毛钱一袋,这令我大喜,买了几袋回去,味道甚佳。吃过许多袋装羊肉泡馍,再去西安,到老孙家去吃羊肉泡馍,就发现老孙家的羊肉泡馍馆的羊肉泡馍不及“老孙家袋装羊肉泡馍”的味道正宗,我把这个感觉告诉西安学人李珩,他以西安人深恶痛绝的口吻说:那不是羊肉泡馍,那是在糟蹋羊肉泡馍!不过,从纯粹美食的角度观照,我仍认为李珩先生是对的。
袋装羊肉泡馍与现场手掰的羊肉泡馍有差别,西安人对此有体会,像我这样的外地人在北京能吃上袋装羊肉泡馍就心满意足了,把袋装认为正宗也没有什么大错,记不清是哪个朝代的一个大臣,据说去到长江边上吃鲈鱼,以为这鲈鱼没有朝宴上的贡品鲈鱼正宗,因为朝宴上的贡品鲈鱼是略略有一些臭味,而长江边上渔家现做的鲈鱼极鲜,没有丝毫臭味。却原来,那贡品鲈鱼送到京城总须10天半月,鲈鱼会有一点变味,皇帝和大臣吃惯了,就认定正宗鲈鱼是必须有一点点臭味的,没有一点点臭味的鲈鱼是不正宗鲈鱼。这是题外话了,据西北农林大古农史学家樊志民先生介绍:西亚考古,小麦有史8千至1万年,中国考古,甘肃小麦已有5千年,武功3千8百年。多数农史学家认定小麦由西亚传入,先西北而黄淮地区种植,古时小麦叫麥,通“來”,來,周所受瑞麥來麰也。――《説文》,大麦叫“麰”。
为了一口面条不愿远游的西安人,着实令人尊敬,天下有美食,却是不如故乡之美呢。又发现,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