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1941 作者:[苏] 伊万·斯塔德纽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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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领导人对德国统帅部策划通过空袭摧毁莫斯科的许多情况,是后来从俘虏的上校飞行员的口供中得知的。但,即使不是这样,也是可以想见的。应当采取一切措施,不仅应当保卫莫斯科、列宁格勒、基辅和哈尔科夫,而区应当保卫图拉、谢尔普霍夫、埃列克特罗斯塔利、沙图拉、莫斯科近郊煤矿以及无数个独立的军事目标……
是啊,苦思冥想、忧心如焚啊。也许内心最不平静的就是斯大林。他虽公务冗杂,日理万机,但他的脑海中总是不时浮现出那些在莫斯科上空出现的、没有标志的轰炸机和向这些飞机开火的场面。
这事发生在战争开始后的第三天,深夜三点钟。黎明前,斯大林从克里姆林宫回到在孔采沃的别墅,突然他被高射炮和四联装高射机枪的射击声惊醒。他急忙穿上衣服,走到楼顶供日光浴用的露天阳台上,看到一道道雪亮的探照灯光,象是在似明未明的天空上,扫荡那些高射炮弹爆炸进发出的浓密火花。腾空的火花此起彼伏,异常浓密,甚至令人觉得,太空深处有许多大花圃,花圃内鲜艳夺目的玫瑰花正在白光巨帚的扫荡下飘落。
弹片在四周呼啸。榴霞弹钢珠嘶叫着落下来,在地上发出僻啪的声响。传来飞机发动机的轰隆声。但高空中没向莫斯科落下一颗炸弹。只是在远处,机关炮射出一串串金色的光点,短暂地闪烁一下。显然这是某个高射炮连在向一架看不见的飞机疯狂扫射。
斯大林站在小亭的檐下,每当他在阳台上散步遇到雨时,常到这里暂避一下。
空袭警报很快就解除了。天空中还有几处弥漫着硝烟。天色已明。事后,斯大林得知,原来是一场令人恼火的、危险的误会。我轰炸机群执行战斗任务后向莫斯科附近的一个机场返航,由于迷失了航向,向莫斯科飞来。对空情报站没识别出这些飞机,但上报了飞机的航向。结果,发出空袭警报,莫斯科虚惊一场。
斯大林命令副国防人民委员麦赫利斯把国土防空总部主任、炮兵上将沃罗诺夫和保卫莫斯科的国上防空第一军军长、炮兵少将茹拉夫廖夫叫来,彻底查清事情的原委,而自己忙着去参“加政治局会议,处理那些急导待办的成堆事务。
他来到克里姆林宫,走下汽车,看到入口的拱门下卫队在换岗。克里姆林宫警卫处处长梅利尼科夫前来换班,见到斯大林,立刻命令这支人数不多、排成两列的卫队“立正!”他自己也一动不动地站定。斯大林边走边向大家颔首致意,突然又停住脚步。他想,这些手持卡宾枪,警卫克里姆林宫的年轻人,他们的岗位不仅在大门口,而且在克里姆林宫的城墙上,他们肯定能看到发出空袭警报时克里姆林宫外的情景。
“喂,警卫战士们,空袭的时候你们感觉怎样?”斯大林问他们。
“一切照常,斯大林同志,大家都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梅利尼科夫答道。
“发出警报以后,大街上的情形怎么样?”
梅利尼科夫带着鼓励的眼色环顾战士们的脸说:
“祖比科夫上尉,你回答斯大林同志的问题;”然后向斯大林解释说,“祖比科夫今天的岗位视界最好——由尼科利斯基塔楼 至枢密院塔楼……”
阿列克谢·祖比科夫身材颀长、匀称,面目清秀,他肯定地说,从克里姆林宫城墙上,他可以极清晰地看到红场和高尔基大街的起点,直到中央电报局大楼。在他看来,警报发迟了,因为紧跟着就听到了飞机轰鸣声和高射息高射机枪的对空射击声。只是稍后,在高尔基大街上,在地铁“革命广场”、“志愿队”车站的方向上,拥来稠密的、衣帽尚未穿戴齐全的人群,有许多人扶老携幼,还带着行囊……
“真有点丧魂落魄的样子,斯大林同志。”祖比科夫上尉最后说。
斯大林向办公室走去,他满怀温怒,思考着方才听到的情况。他在办公桌旁坐下之后,告诉走进室内的波斯克列贝舍夫,他要和莫斯科军区司令防空助理格罗马金将军通话……当他拿起听筒的时候,他仿佛见到了高尔基大街上拥挤奔跑的人群,顿时怒不可遏。
“请问,为什么发出空袭警报,为什么向自己的飞机开火,”斯大林的声音低沉,由于在盛怒之下而若断若续,格罗马金预感到事情不妙。
“斯大林同志,对空情报站还没有学会根据发动机的声音区别我方飞机或是德寇飞机。”格罗马金抑制着自己的慌乱心情回答,但他觉得自己是正确的。“对空观察员通过线路明确报告,有飞机朝莫斯科方向飞来。我在指挥所别无所知,因为没有通知我这是我方轰炸机,况且,我方轰炸机没有必要在夜间飞临莫斯科上空……当然,我犹豫了一下,因此发出警报稍迟了些……不过,今后凡有企图进入莫斯科上空的飞机,我仍将下达予以击落的命令……”
斯大林想象着格罗马金那张圆圆的脸,他那几乎长在一起的浓眉下面严肃地细眯着的眼睛,对他油然产生了一种赞赏之情:将军是对的……
“好吧,格罗马金同志。”斯大林向他道过歉,接着说,“我满意您的回答……今夜这段插曲权作一次空袭演习吧……”
斯大林放下听筒,直到这时他才想起,高射炮兵居然连一架飞机也没有击落。这怎么可能呢?
从那以后,已过了将近一个月,他心头的不安不仅没有平息下来,而是更加强烈了。今天,原定举行图上作业演习,想定任务是抗击对莫斯科的昼间空袭,斯大林急不可待,可能是因为他觉得,似乎为时已晚,本来是应该稍早一些进行这次检验的。
斯大林打断这些令他心烦的思绪,用眼光扫了一下依然在他办公室里端坐的加里宁和马林科夫,走到放电话机的小桌旁。
“没忘了请谢尔巴科夫同志来吧?”他自问,把手伸向电话机话筒。
第八章
整个国家,特别是莫斯科,对干战争,对干这种两个世界的各民族间生死存亡的竞争,已经习以为常了。无论大小工厂有什么活动,无论几千个首都机关做出了什么决定,这一切都无不与战争维系在一起……奋起抵抗的国家,以及它那处于敌军威胁之下的,金顶辉煌、红星闪亮的首都,正经历着艰苦时期。正因为如此,在党中央各部的办公室里,在莫斯科市委和州委的办公室里,到处都呈现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
在莫斯科市和莫斯科州共产党领导者的办公室里,在充满宁静中更给人一种全神贯注、潜心工作的感觉。在远离办公桌的一个角洛里,有一架带玻璃罩的高大的钟,钟摆平稳地摆着,就象有韵律地指挥着室内的人工作,让他们一丝不苟,永不懈怠。许多到这里来的人都有一种某个极其重要的、非同一般的、甚至神秘莫测的事情要发生似的预感。
办公室的一角,在巨大的橡木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带眼镜的人,身穿没有佩带军衔的军服。他圆脸庞,大脑袋,头发不太浓密,向右分着。肥厚的嘴唇上是一个上翘的大鼻子,下颌肉深陷到军衣领中,加上那闪光的镜片后面透过来的安详的目光,使得这个神情专注的人显得格外的善良。
这是谢尔巴科夫,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
旁边的桌子上,克里姆林宫专用电话机的铃声响了。
谢尔巴科夫拿起话筒,立即想到:“这是斯大林打来的……”
“我是谢尔巴科夫。”
“你好,谢尔巴科夫同志。”话筒里传来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你好,斯大林同志!”
“有个问题一直使我不安。”斯大林慢条斯理的说话表明,为了表达使他焦虑不安的心情,他在精心地挑选着最恰当的词句。“我们的轰炸机误入莫斯科上空,上帝保佑,高射炮兵没有击落一架飞机……但为什么没击落呢?……您是负责防空的中央书记,相信我们的战备程度是良好的吗?”
“相信,斯大林同志。但让我着急的是,国土防空军的炮兵和技术装备抽走的太多。七月十八日我们组建了十个反坦克团……抽走了两百门高射炮……”
“大本营和国防委员会就是这样决定的……而我关心的是:为什么高射炮兵没有击落飞机?……他们会射击吗?”
“我们的轰炸机在射击区内只呆了一小会儿。”谢尔巴科夫解释说。
“向莫斯科扔炸弹是不需要很多时间的。重要的是已经飞临莫斯科上空了。”
“斯大林同志,格罗马金发出空袭警报的时候,仍在怀疑这是谁的飞机。这对射击精度也有影响。我已查明……”
“不过,我和朱可夫已经决定参加国土防空第一军和歼击航空兵第六军的领导举行的图上演习。应该看看他们是怎样反击德寇对莫斯科的昼间空袭的……必须对空袭随时作好准备。”
“您已命令作战组准备好了吗?”谢尔巴科夫带着颇懂行的口吻问道。他曾多次参加过莫斯科军区司令阿尔捷米耶夫将军举行的类似演习。
“已做了安排。请在十七时到防空指挥部来。”斯大林放下了话筒。
谢尔巴科夫看了一下台历,在“七月二十一日”这一页上记载着他在这天该办的许多事项……
他的背后,挂着一张魔毯般的大幅莫斯科市区图,上面标注清晰,各市区涂得五颜六色。长会议桌的左上方,挂着一张占满墙壁的莫斯科州地图,也是五颜六色的,首都的四周是一些城镇村庄。在色彩斑驳的地图上,标示出工厂企业。
这位在办公室的一个角落伏案办公的人,外表是这样的纯朴、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竟然和这些地图上所标注的一切休戚与共、血肉相连,真难以令人置信。是的,他还要管防空,管那张图表上所标注的一切事务,这张图表在桌上摊开,又拖到地板上。那上面标注着莫扎伊斯克防线的各个地域……
谢尔巴科夫还身兼党中央书记、莫斯科军区军事委员和苏联情报局局长等职。
难道一个人能担当得起这么繁重的任务吗?他确实经验丰富。四十岁以前,他曾在中亚、高尔基州和列宁格勒市身居要职。他曾任东西伯利亚、顿涅茨和斯大林州党委第一书记。也许是他久经锻炼,见多识广,所以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应付自如,逢凶化吉。他出生在古老的雷宾斯克,十二岁就到印刷厂做工,从印刷工人那里学到了办事严谨和认真的精神。后来又到铁路上做工,他的性格又打上了坚韧不拔、有条不紊和有始有终的印迹、他先后曾在共产主义大学和红色教授学院学习,把学到的知识和积累的经验融汇在一起,积蓄力量,陶冶党的领导者的气质,为日后的青云直上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谢尔巴科夫目光敏锐,聪颖过人,他善于同时向各个方向精力充沛地进行探索,他每时每刻都能明确最主要的任务,凡是他职责范围内应当做的一切事情,都楚尔出他的视野和记忆。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十分敏感,明察秋毫……无论是到他办公室求见的人,还是在工厂和会议上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在见面之后都会感到他是推心置腹的净友,是循循善诱的严师。
的确,谢尔巴科夫有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