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联情 作者:魏曙光-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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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师部会议室举行的是一场集体婚礼。墙上贴了个格外醒目的大红喜字。长条桌上摆了些花生、瓜子、糖果之类的东西。
厉冰和贾凤岭胸佩红花,站在几对新郎新娘中间。谢师长以主婚人身份讲话:“我们今天这里既是一场集体婚礼,又是一个集体加油站,是为我军在党中央领导下即将开始的全面战略反攻加油的。”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谢师长建议让新郎新娘谈谈各自的恋爱经过,提供成功的经验给未婚的同志们参考。
贾凤岭打了头炮:“我先说吧。其实呢,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参加组织支前工作时认识了她,也喜欢上了她,就想方设法找机会同她接触,并争取到了师领导们的支持,她出了一副上联考我,我琢磨了几个晚上,对出来了,她就……同我一起走到这里来了,完了。”
参谋长打趣地说:“怎么就完了呢? 你那个当了敲门砖的对联,是不是还要保密呀? ”
贾凤岭不无得意地说:“嘿嘿,当然不保密,她出的上联是——历数三江有龙名,黑龙江,白龙江,黄龙江,壮丽如龙,气壮中华龙世界;我对的下联是——原来群岭名凤字,南凤岭,北凤岭,西凤岭,娇娆似凤,誉娇豫地凤家乡。上联嵌了她的姓,下联嵌了我的名,还有我的老家河南。”
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贾凤岭好不光彩。观众中,一军官对身旁自己的妻子道:“你看,到底是喝过墨水的人,不简单咯! ”
军官妻吃着瓜子笑道:“可不是嘛,换了你,憋死也憋不出来。”军官不服气地说:“胡说! 你有本事出上联,我就有水平对下联。”“真的吗? ”“假不了! ”军官妻果真一步将死了老公:“那好,你听着,有缘千里来相会! 你对! 傻眼了吧?”
( 五)
没有经过军事法庭的审判,龙山海就被丢进了监狱。没有直接被拉去枪毙,算是命大。提了几回堂,上了几回刑,还陪绑去了一回刑场,然而他一H 咬定自己就是龙海山,那通书是剿匪时捡到的。监狱当局没有更多的证据也就无法定他的罪,案子一拖就是三年。他进去不久,监狱地下党组织就和他接上了头,让他等待救援的时机。那年春节,监狱长说要缓和一下监狱里的紧张气氛,增加一点喜庆色彩,特地找龙山海去写几副春联,准备贴在囚犯进出的几个门上,监狱长承诺如对得让他满意就给龙山海特殊优待。
令监狱长得意的上联是他们常用的教化语: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龙山海很快就对出了下联:苍天有眼,弃恶成佛。可监狱长踌躇再三,还是没敢贴出去。
随着全国战场局势的变化,龙山海终于等来了开始越狱行动的命令。他们利用一条两年前就挖好了的地道,里应外合,顺利完成了越狱行动。辽沈战役结束不久,淮海战役和平津战役又相继打响。根据组织的安排,龙山海负责策反国军第二防区副总指挥闵利名,鼓动他率部起义。龙山海到达指挥部后先找到了给闵利名担任秘书的周梦诗,得知闵利名因身体不适正在找医生看病,便化装成一个眼戴墨镜、头戴礼帽的山羊胡大夫,由周梦诗领着走进了闵利名办公室。
闵利名倚靠在藤椅上正闭目养神,听见报告便示意大夫在旁边坐下,一边自诉病情道:“头痛,胸闷。”他用手指了指头部和胸口,又将手伸过去让大夫把脉。
龙山海把了一阵脉搏,不慌不忙地诊断道:“头痛起由焦虑,胸闷实为气虚,处方——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名。”
闵利名听言一愣,猛地抽回手,睁眼望着他,疑惑地问:“你是……”
龙山海微笑着取下礼帽和墨镜及山羊胡,“军座! 久违了! ”
“啊?!是你?!”闵利名大吃一惊,撑着扶手要站起身。
龙山海把闵利名按回座位,平静地说:“军座,请勿紧张,我开门见山,我是作为中共代表来和你见面的。国民党大势已去,希望你顺应历史潮流,弃暗投明,率部起义,回到人民这一边,而不作蒋家王朝的殉葬品。”
闵利名叹了一声说:“我现在已不带兵了,没有实权了。”
龙山海道:“不! 你的威望还在! 只要你下命令,你的老部下都会听你的。”
“好! 我听你的! ”龙山海的到来促使闵利名下了决心。
两人正谈着起义的具体细节,门突然被踢开,麦申领着庞彪等几个人闯了进来。麦申阴阳怪气地冷笑道:“哼! 龙山海! 果然是你! 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啊! 竟跑到这里来策反! ”
他伸手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了龙山海。
闵利名也拔出手枪喝止道:“麦申,把枪放下! 这里是防区指挥部,别乱来! ”
麦申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乱来? 什么叫乱来? 你想跟他走吗?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庞彪说了声“我出去看看”便跑出门去。麦申回头看了一眼,抬手便朝龙山海扣动了扳机。周梦诗抢在枪响之前猛地扑在了坐在沙发上的龙山海身上,用身体挡住了罪恶的子弹。闵利名骂着举枪朝麦申射击,可惜没击中要害。麦申仓皇跑出门去,命令守在门口的几个宪兵道:“开枪! 快开枪! 把他们全部干掉! ”
在这危急关头,接到周梦诗紧急通知的小不点领着警卫连赶到了,一阵激烈的交火,干掉了欲逞凶的宪兵。
麦申见势不妙,慌忙朝等候在附近的吉普车跑去,然而腿快不如子弹快,小不点端起冲锋枪一阵猛射,击毙了麦申。已在驾驶座上的庞彪见状逃命要紧,猛一踩油门,一溜烟地把车开走了。
室内,龙山海紧紧搂住周梦诗发软的身体,心如刀割地呼唤:“梦诗! 梦诗! ”
闵利名也颤抖着声音呼唤:“小周! 小周! ”
周梦诗朝他们微笑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便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 六)
就在龙海山和沈月云选定了吉日,买好了船票,准备去美国旅行结婚的时候,沈家遭受了灭顶之灾。
那天深夜,狂风骤起。呼啸的旋风仿佛要把大地的一切都卷挟而去。
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沈月云惊醒。“什么?!工厂失火了? ”惊慌失措的她连忙叫醒了龙海山。两人慌忙穿上衣服,到车库开出了摩托车直奔现场。然而到了现场他们也只能是干着急,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无牙老虎逞狂肆虐,厂区淹没在熊熊火海之中。
出来时他们怕父亲着急,没有惊动他。然而来自工厂的一个又一个的告急电话还是把沈鸿吵醒了,情急之下他亲自驾车去工厂。寂静的马路上,沈鸿紧驶的小车箭一般地向前飞驰。远处消防车的警笛声使人心惊肉跳。他下意识地把油门一踩到底,突然胸口一阵刺痛,手脚不听使唤了,轿车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冲上了人行道,接着又轰然一声撞到了一根水泥电线杆上,燃起了一片火光。
第二天,全市各大报纸都在头版报道了这一惨剧的详情和图片,通栏标题是:百万产业顿成灰,火魔逞恶;一代商星悄陨落,斯民同悲。
办完了丧事,去掉了半条命的沈月云整天以泪洗面,再也无法在上海生活下去。于是两人相互搀扶着登上了开往太平洋彼岸的远洋客轮,把原来的蜜月之旅变成了继承遗产之旅。
可是他们的厄运还远远没有到头。
远洋客轮在看不到边际的海洋上犁浪前行。起航后的头两天天气尚好,到第三天就风云突变。
惊慌的海鸥在甲板上急速掠过,发出一种奇怪的叫声。
远处乌云翻滚而来,海天渐成墨黑一片。
船长拉响了台风警报,在广播里反复告请乘客们立即回到各自的房间,穿上救生衣,不要慌张,不要乱跑。
正在餐厅吃饭的龙海山连忙拉起沈月云的手,冲出门去,歪歪斜斜地跑回了船舱。刚在床铺下面扯出黄色救生衣,还没来得及穿好,海轮便一阵摇晃,两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月云的肠胃像海水一样翻腾起来,她喘息着连连呕吐。
龙海山趁着风浪的间隙慌忙将她抱到床铺上躺好,帮她穿好救生衣。
稍稍安静了片刻,还没等人们缓过神来,大海又莫名其妙地发怒了,山一般的巨浪砸向轮船,轮船“咣咣咣咣”响了几下,醉汉似的摇摇晃晃、东倒西歪。有人落水了。客舱里发出绝望的哭叫声。
这正是:碧血飞溅染红凯旋曲;悲笛呜咽卷走游子心。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生死由命浪卷无人岛;富贵在天梦失路边亭。
第二十一回 生死由命浪卷无人岛 富贵在天梦失路边亭
( 一)
台风挥动了无形的巨掌,将客轮像揉面团似的揉来揉去,不耐烦了,就将它一甩了之。海轮触礁翻沉了。相同的乘客不相同的命运,一部分当即葬身海底,一部分被台风走后赶来的轮船救起,还有少部分如龙海山和沈月云则被海浪推搡到了或近或远的小岛屿边。由于落水前两人作了充分的准备,不仅穿上了救生衣,还各自将自己的胳膊绑在了一个大救生圈上,从而一块躲过了死神的抓捕。
狂飙过后的大海显得多么温顺,就好像盖上了一层蓝色的绒毯,浪花是它美丽的花边。
他们趴在沙滩上昏睡了好久,醒过来之后,龙海山先将自己身上的背包带解开,然后又帮月云解开,拉她坐了起来。
沈月云看看四周,无力地说:“我们能活到明天吗? ”
龙海山捏住她的手说:“能! 老天爷既然给了我们生的机会,我们就一定要好好地把握! ”在这个人生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刻,他觉得自己首先要坚强乐观,才能让月云也有生存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他望见前边有些绿色植物,便起身拉月云过去,“刚下过雨,那儿可能会有淡水,只要有淡水,我们就能坚持下去! 就能等到救援的人来! ”
小岛上有几座高高低低的小石崖。低洼处、背阴处都长着一些绿色植物。他们果真找到了一个小水坑,欣喜不已地俯下身子,把水坑里的水喝了个干干净净。“好甜的水呀! ”
“我们看看哪里还有。”
两人往崖边走去。龙海山忽然看见陡峭的矮崖壁上面隐约有刻凿的痕迹,走近仔细辨认,发现那是八个刻凿的字,且是一副对联:天倾一角;地拱半方。
沈月云高兴地嚷道:“哈! 想不到这里早就有人来过,而且还是中国人。”
龙海山点点头说:“嗯,看来这个小岛已经有名字了,应该就叫天方屿吧。刻字人能到达这里,就说明这里可能离陆地并不远。”
两人站到高处朝四个方向远眺,可看到的全是一色的海平线。月云有些失望。龙海山道:“至少可以认为这里离航线不远。哎,我们把救生圈和救生衣挂到那个崖顶上去,好不好? 如果有船经过就能发现我们了。”
弄好之后,两人坐下歇息,聊起英国作家笛福写的《鲁滨孙飘流记》,从鲁滨逊的生存之道得到启示,战胜困难的信心倍增,决心做个现代鲁滨孙。他们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袋。龙海山找到了一把折叠小刀,沈月云则翻出了留作纪念的父亲的眼镜。龙海山高兴地叫好:“有了这玻璃镜片就有火了! 我们的条件可比鲁爷爷当年要强得多了! ”
海潮呼吸般地推来涌去,在沙滩留下了五光十色的贝壳和牡蛎。两人拾起牡蛎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