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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南北史演义 杜纲-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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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韩范至长安,苦恳救援,秦许出兵一万救之。先遣使谓裕曰:「慕容氏相与邻好,今晋攻之急,秦已发铁骑十万屯洛阳,晋军不还,当长驱而进。」裕呼使者谓曰:「语汝姚兴,我克燕之后,息兵三年,当取关洛,今能自送,便可速来。」刘穆之闻有秦使,驰人见裕,而秦使已去。裕以所言告之,穆之尤裕曰:「常日事无大小,必赐预谋。此宜细酌,奈何遽尔答之?此语不足以威敌,适致敌人之怒。若广因未下,秦寇奄至,不审何以待之?」裕答曰:「此是兵机,非卿所解,故不相语耳。夫兵贵神速,彼若审能赴救,必畏我知,宁容先遣信命,逆设此言,是张大之辞也。晋师不出,为日久矣,今见伐燕,秦必内惧,自保不暇,何能救人!」穆之乃服,秦果兵出复止。韩范不能归燕,亦降於裕。由是,燕之外援遂绝。
  超每巡城,必挟宠姬魏夫人同登,见晋兵之盛,握手对泣。左右谏曰:「陛下遭否塞之运,正当努力自强,以壮军心,而乃为儿女子泣乎?」超拭泪而止。城久闭,城中男女病脚弱者大半,出降者相继。尚书今悦寿曰:「今天助寇为虐,战士凋疲,独守穷城,外援无望,天时人事,概可知矣。苟历数有终,尧舜犹将避位,陛下岂可不思变通之计乎?」超歎曰:「废兴,命也。吾宁奋剑而死,不能衔璧而生。」丁亥,裕集诸将命之曰:「贼智穷力绝,而城久不拔者,皆将士不用命之故。今日先登者有赏,退后者有刑,限在午时必克!」或曰:「今日往亡,不利行师。」裕曰:「我往彼亡,何为不利?」於是,诸将鼓勇,四面并攻,但未识广固一城,果能即下否,且俟后文再讲。

第六卷     东寇乘虚危社稷 北师返国靖烽烟
  话说晋攻广固,将士齐奋,自早至午,城遂破。燕王超领十数骑,突围出走,晋军追获之,执以献裕。裕立之阶下,数以不降之罪。超神色自若,一无所言。时敬宣在侧,超顾而见之曰:「子非吾故人乎?愿以母为托。」盖敬宣前奔南燕,正值超为太子,同游甚得,故超云尔,其后敬宣厚养其母终身。
  却说裕忿广固久不下,欲屠其民。韩范谏曰:「晋室南迁,中原鼎沸,士民无援,强则附之。既为君臣,自应为之尽力。彼皆衣冠旧族,先帝遗民。今王师弔伐而尽屠灭之,窃恐西北之人,无复来苏之望矣。」裕改容谢之,斩公孙王楼等数十人,余无所诛,送超诣建康斩之。
  话分两头,先是妖贼孙恩,扰乱三吴,进犯京口。裕屡击败之,所虏男女人口,死亡略尽,惧为官军所获,遂赴海死。其党及妓妾从死者以百数,人谓之水仙。而余众数千,复推恩妹夫卢循为主。循神采清秀,雅有才艺,少时有沙门惠远见之,曰:「君虽体涉风素,而志存不轨,奈何?」至是果为盗魁。循又有妹丈徐道覆,多智乐乱,为循谋主,蓄兵聚财,势日以大。桓玄篡晋,欲抚安东土,因加官爵以糜之,以循为番禺太守,道覆为始兴相。二人虽受朝命,为寇如故。及裕克复京师,循乃遣使贡献。时朝廷新定,未暇征讨,如其官命之。循遗裕益智粽,裕报以续命汤。於是惮裕之威,凶暴少戢。
  再说海中有一鹿岛,方圆百有余里,地产鱼盐,为蛋户所居。风俗强悍,居民鲜少,有大盗周吉据之,招集兵众,建设楼船,横行海中,自号「飞虎大王」。其妻罗氏,曾得异人传授,有呼风唤雨之能,走石扬沙之术,手舞双刀,能飞行水面,以故人皆畏之。昔孙恩在时,欲与结纳,常遣卢循奉命往来,罗氏见而悦之。其后吉死,罗氏代统其众,号令严明,群盗畏服。然孀居无偶,欲求良配,而手下头目等众,无一当其意者。因念卢循人物轩昂,可以为夫,遣人向循说合,循以有妻辞之。来人回报,罗氏笑而不言。一日,忽拥楼船百号,甲士数千,亲至番禺,邀循相见。循出见之,罗氏谓曰:「君乃当世英雄,吾亦女中豪傑,愿以身许君者,欲助君成大事也,君何不允?」循曰:「前妻不可弃,屈卿居下,又不敢耳。」罗氏笑曰:「君不能自主耶?吾请与尊夫人当面决之。」遂与循并马入城,至府,循妻出接。方升堂,未交一语,罗氏即拔剑斩之。顾谓循曰:「今不可以生同室,死同穴乎!」众大骇,然惮其勇决,不敢动。循亦唯唯惟命。一面将屍首移置它处,厚加殡殖。一面即设花烛,堂上交拜焉。由是鹿岛之甲兵府库,悉归番禺,而循益强。一日,道覆自始兴来,谓循曰:「将军闻刘裕北伐乎?」循曰:「闻之。」道覆曰:「此可为将军贺也。」循曰:「何贺?」道覆曰:「本住岭外,岂以理极於此,传之子孙耶?正以刘裕难敌故也。今裕顿兵坚城之下,未有还期。我以此思归死士,掩击何、刘之徒,如反掌矣。不乘此机,而苟求一日之安,朝廷常以将军为腹心之疾,若裕平齐之后,息甲岁余,自率锐师过岭,虽以将军之神武,恐不能当也。今日之机,万不可失,若先克建康,倾其根本,裕虽南还,无能为也。此所以为将军贺也。」循大喜,罗氏亦力劝之,遂与道覆刻期起兵。
  先是道覆在始兴,使人伐船材於南康山,至始兴贱卖之,居民争市,船材大积而人不疑。至是悉取以装舰,旬日而办。於是循寇长沙,道覆寇南康、庐陵、豫章等郡。守上者皆弃城走。时克燕之信未至,而贼势大盛,京师震恐。何无忌得报,大怒曰:「彼欺朝廷无人耶?」遂自寻阳起师拒之。长史登潜之谏曰:「闻贼兵甚盛,又势居上流,逆战非便,宜决南塘之水,守城坚壁以待之,彼必不敢舍我远下。蓄力养锐,候其疲老,然后击之,此万全之策也。」参军刘阐亦谏曰:「循所将之兵皆三吴旧贼,百战余勇。始兴溪子,敏捷善斗。又有妖妇助之,未易轻也。将军宜留屯豫章,徵兵属城,兵至合战,亦未为晚。若以此众轻进,殆必有侮。无忌不听。三月壬申,与贼军遇於豫章,率众进击。兵锋初交,大风猝起,吹沙蔽日。官军船舰,皆为风水沖击,把持不定。无忌所乘大舟,漂泊东岸,贼舟乘风逼之,箭炮并发。无忌见事急,厉声曰:「取我苏武节来!」节至,执以督战。贼众云集,左右皆尽,无忌辞色无挠,握节而死。於是中外大震,廷臣皆惧,急以帝诏追裕还国。
  当是时,南燕既下,裕方屯兵广固,抚纳降附,彩拔贤俊,经营三齐。忽有诏至,以海寇内犯,官军屡败,召使速还。大惊,乃以韩范为都督八郡军事,留守广固,班师还南。至下邳,以船载辎重,先率精锐步归。至山阳,信益急,大虑京邑失守,卷甲兼行,与数十人奔至淮上。问行人以朝廷消息,行人曰:「贼尚未至建康,刘公若还,便可无忧。」裕心少安。将济江,遇大风,浪涌如山,船不得行。左右劝俟风息,裕曰:「若天命助国,风当自息。若其不然,覆溺何害?」即登舟,舟移而风止。过江至京口,士民见之,皆额首称庆。入朝,群臣皆来问计。裕曰:「今日守为上,战次之,毋惊惶,毋乱动,进退一唯吾命,诸君共体此意可耳。」时诸葛长民、刘藩、刘道规,各率本道兵入卫建康,裕皆令严兵以守。
  却说刘毅分镇姑孰,闻乱,即欲出兵讨贼,以疾作不果。及闻无忌败,力疾起师,来讨卢循。裕恐其轻敌,以书止之曰:
  吾往时习击妖贼,晓其变态。贼新得志,其锋不可犯。今修船垂毕,当与弟协力同举。克平之日,上流之任,皆以相委。此时尚宜有待。无忌既误於前,弟不可再误於后也。
  书去,恐毅不听,又遣其弟刘藩往止之,毅怒谓藩曰:「往以一时之功相推,汝谓我真不及寄奴耶?」投书於地,决意行师。
  先是裕与毅协成大业,而功居其次,心常不服。又自负其才,以为当世莫敌,常云恨不遇刘、项,与之并争中原。又尝於东府会集僚友,大樗蒲,一判应至百万,余人皆败,惟裕与毅在后,未判胜负。毅举手一掷,得雉大喜,搴衣绕牀叫曰:「非不能卢,无事此耳!」裕忿其言,因握五木於手,久之而后掷曰:「老兄试为卿答。」既而四子俱黑,内一子转跃未定,裕厉声喝之,即成卢,笑谓毅曰:「此手何如?」众俱喝采。毅色变,徐曰:「亦知公不能以此见借也。」故常欲立奇功以压裕望。今决意伐循,谓大功可立,遂率舟师二万,即日进发。
  时循攻湘中诸郡,道覆进攻寻阳,闻毅将至,驰使报循曰:「毅兵甚盛,成败之机,全系於此,当并力击之。若使克捷,天下无复事矣,不忧上面不平也。」循得报,即日发巴陵,与道覆合兵而下。五月戊午,两军相遇於桑落洲,贼兵回船却走,毅众争先,追下数里。忽见战船排开,一女将手舞双刀,飞行水面。众皆瞩目视之,霎时狂风大作,天地昏暗,卢循兵从左起,道覆兵从右起,两下夹攻。女将引兵当前冲击,四面八方,皆是贼兵,莫测多少,官军大溃。毅弃船登岸,以数百人步走得脱,所弃辎重山积,循皆获之。喜谓道覆曰:「何、刘尽败,今可不烦兵刃而入建康矣。」军中置酒相贺。及闻裕已还朝,相顾失色曰:「彼来何速耶?」循欲退还寻阳,攻取江陵,据二州以抗朝廷。道覆不可,谓宜乘裕初返,未暇整备,攻之可克,迟则恐难胜也。循於是引兵迳进。
  时北师初还,将士多创病,建康战士,不盈一万。毅败之后,贼势益强,战士十余万,舟车百里不绝,楼船高十二丈。败还者争言其强,京师人情恟惧,皆虑难保。孟昶欲奉乘舆过江,裕不许。先是昶料无忌、刘毅兵必败,已而果然。至是又谓裕必不能抗循,人皆信之。王仲德言於裕曰:「昶言徒乱人心耳,公以雄才作辅,新建大功,威震六合,妖贼乘虚入寇,既闻凯还,自当奔溃,若先自道逃,势同匹夫,何以号令天下?
  此谋若立,仲德请从此辞。」裕曰:「卿意正与吾同。」昶固请出避,裕曰:「今重镇外倾,强寇内逼,人情危骇,莫有固志。若一旦迁动,便知土崩瓦解,江北亦岂可得至?设令得至,不过迁延日月耳。将土虽少,自足一战,若其克济,则臣主同休。苟厄运必至,我当横屍庙门,遂其由来以身许国之志,不能窜草间苟求存活也。我计决矣,卿勿复言。」昶忿其言不行,且以为必败,固请死。裕怒曰:「卿且再申一战,死复何晚!」昶知言必不用,乃抗表自陈曰:「臣裕北伐,众并不同。惟臣独赞其行,致使强贼乘间,社稷将倾,臣之罪也。谨引咎以谢天下。」封表毕,仰药而死。后人有诗讥之曰:
  持乱扶危仗有人,将军何自遽亡身?
  寄奴当日从君计,晋室江山化作尘。
  裕闻昶死,虑人心不安,自屯石头,命诸将各守要处。其子义隆始四岁,使刘粹辅之,以镇京口。裕见民临水望贼,怪之,以问参军张邵。邵曰:「若节越未反,民方奔散不暇,何能观望?今当无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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