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义 杜纲-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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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恐奄忽变生,须早定名位,以副四海之望。太皇太后乃从之。八月壬午,太皇太后下令,废帝殷为济南王,出居别宫;以常山王演入继大统,且戒之曰:「勿令济南有他也。」演遂即皇帝位於晋阳,是为孝昭皇帝。大赦,改元皇建。太皇太后还称皇太后,皇太后称文宣皇后,宫曰「昭信」。乙酉,下诏诏封功臣,礼赐耆老,延访直言,褒赏死事,追赠名德。盖帝少居台阁,明习吏事,即位尤自勤励,大革显祖之弊,中外大悦。尝谓王晞曰:「卿何自同外客,屡自远我?自今凡有所怀,随宜作牒送进。」因敕与杨休之、崔劼二人,每日职务罢,并入东廊,共彔历代礼乐职官及田市徵税。有合於古不合於今者,悉令详思,以渐条奏。曾问舍人裴泽:「外边议朕得失若何?」泽对曰:「陛下聪明至公,自可远侔三代,而有识之士,咸言伤细,於帝王之度,颇为未弘。」帝笑曰:「诚如卿言。朕初临万几,虑不周悉,故若是耳。但此事安可久行?」厍狄显安侍坐,帝曰:「显安我姑子,与朕为至亲,可言朕之不逮。」显安曰:「陛下太细,天子乃更似吏。」帝曰:「朕甚知之,然势非得已,俟政清敝革,将易之以宽大耳。」
故帝临治一年,国日富而兵日强。
一日,边臣奏报,西魏宇文护连弑二主,人情大扰。帝欲征之,谓群臣曰:「昔我献武皇帝欲灭宇文,有志未遂。今宇文篡魏以来,国家多故,弑逆时闻。朕将整率六师,平定关西,以讨乱臣之罪,以伸先帝之志。诸臣其共襄厥功。」於是颁谕四方,各练兵以待。西人闻之大恐。
你道宇文护如何连弑二君?先是周闵帝即位,年十六,朝政皆决於护。
有楚公赵贵、卫公独孤信,二人功劳勋望,群臣莫及,太祖尝倚为腹心。及护专政,威福自由,二人怏怏不服。贵谋杀护,信止之曰:「不可。此乃先王之意,又其至亲,吾等杀之不祥。」贵乃止。其时二人密语室中,有帝幼弟宇文盛自窗外闻之,遂以告护。护曰:「事不先发,必贻后悔。」乃伏壮士於殿内,贵入朝,擒而杀之。免独孤信官,以其名重,不欲显诛之,逼令自杀。仍令其子独孤善袭封卫国公。祭葬如礼,盖以上蒙天子,下安人心也。
闵帝性刚果,本恶护之专权,及闻贵与信死,大怒曰:「晋公不遵朝命,擅杀大臣,直目中无我也,我何帝为!」有一朝臣姓李名植,乃阳平郡公李远之子。植自太祖时为相府司彔,参掌朝政。又有司马孙恒,亦久居权要。日在帝侧,二人见护杀戮大臣,亦恐不容於护,思欲除之,乃与宫伯乙弗凤、贺拔提共谮於帝曰:「护自诛赵贵以来,威权日盛,谋臣宿将争往附之。以臣观之,将不守臣节,陛下天位难保,愿早图之。」帝以为然。乙弗凤又曰:「以先王之明,犹委植与恒以政,今以事付二人,何患不成!且护常自比周公,臣闻周公摄政七年,然后返政。无论护心叵测,未必能如周公,就令如约,陛下安能七年悒悒如此乎?」帝愈信之,遂欲杀护。数引武士於后园讲习,为执缚之势。植等又约宫伯张光洛同谋。光洛以大权在护,帝孤立於上,事必无成,乃阳许植,而阴以告护。护曰:「上何能为?废之恐骇物听,不如先离其党。」乃出植为梁州刺史,恒为潼州刺史。植等既出,帝思之不置,每欲召之。护泣谏曰:「天下至亲,无过兄弟。若兄弟尚相疑贰,他人谁可信者?太祖以陛下富於春秋,属臣后事。臣情兼家国,实愿竭其股肱。若陛下亲揽万几,威如四海,臣死之日,犹生之年。但恐除臣之后,奸回得志,非唯不利陛下,亦将倾覆社稷,使臣无面目见太祖於九泉。且臣既为天子之兄,位至宰相,尚复何求?愿陛下勿信谗人之言,疏弃骨肉。」帝乃止。乙弗凤大惧,谓帝曰:「事不速断,反受其乱。陛下不杀护,不唯臣等不免,弑逆之祸,即在目前。」帝又信之。於是密谋滋甚,定计於次日,召群臣入宴,因执护诛之。
护寄腹心於光洛,朝夕伺帝,纤悉必报,闻帝有密谋,乃召柱国贺兰祥、领军尉迟纲,诉以朝廷见害之意。二人劝护废之,曰:「公欲自全,不若另立贤明。」护曰:「主少国疑,遽行废立,人心不服,奈何?」贺兰祥曰:「嗣子可辅则辅之,不可辅则废之。昔先王废魏少主亦然。机在速为,前事可师也。以公今日位望,废昏立明,谁敢不服!」护从其言。时尉迟纲总领禁兵,护使以兵入宫,先收其党。纲至外殿,召乙弗凤、贺拔提议事,二人不知事露,同来见纲。纲即执之,送入护第。因罢散殿前宿卫兵。时帝在宫中,尚以机事甚密,功成在即,谓左右曰:「诛护之后,某也贤,为宰相;某也才,为行台。凡属护党,尽行诛之。」众皆称善。及闻宿卫皆散,大惊曰:「此必有变,须防兵入。」忙集宫人数十,环卫左右,执兵自守。俄而,贺兰祥奉护命,入宫见帝。甲士从者二百人,皆露刃上阶。祥厉声奏曰:「陛下昵近小人,不行正道,无人君之度。贺拔提等欲杀晋公以危社稷,今已收讫。公卿大臣恐陛下不能守太祖之业,有负臣民之望,请陛下归略阳旧府。另立新主,管理万民。」因斥左右宫人曰:「尔等死在目前,尚何为者!」
宫人皆惊走。帝自投於地曰:「为事不密,害至於此。」祥乃逼帝出宫,以车一乘,送入旧第,使兵士围守之。护既幽帝,悉召公卿会议,废帝为略阳公。迎立岐州刺史宁都公毓以承大业。众曰:「此公家事,废立由公,群臣何敢有违!」遂斩乙弗凤、贺拔提於宫门之外,杀孙恒於漳州。
时李植父李远为柱国大将军,镇弘农。护欲诛植,征之梁州,并召远入朝。李远见召,疑必有变,欲不就征,沉吟久之,乃曰:「大丈夫宁为忠臣而死,岂可作叛臣而生乎!」遂就征。至长安,植已被囚。护以远功名素重,犹欲全之,引与相见,谓曰:「公儿遂有异谋,非止屠戮护身,乃是倾危社稷。叛臣贼子理宜同疾,公可早为之所。」乃以植付远,令自杀之。远素爱植,不忍加诛。植有口辩,自陈初无此谋。远信之,诘朝将植谒护,欲为申雪。护谓植已死,左右报曰:「植亦在门。」护大怒曰:「阳平公不信我。」
乃召入,仍命远同坐,迎略阳公至,令与植相质於远前。植辞穷,谓略阳公曰:「本为此谋,欲安社稷,利至尊耳。今日至此,何事云云。」远闻之,自投於牀曰:「若尔,诚合万死。」护遂杀植,并逼远自杀。初,李远弟穆官开府仪同三司,知植非保家之子,每劝远除之,远不能用。及临刑,泣谓穆曰:「不用汝言,以至於此。」穆当从坐,以前言获免,除名为民。植弟基尚义归公主,亦当从坐,穆请以二子代基命,护并释之。
九月癸亥,宁都公至长安,百官迎之入宫。甲子,即皇帝位,是为世宗皇帝。太祖长子也,时年二十五岁。大赦,改元武城。朝群臣於太极殿,进护为太师。立夫人独孤氏为后,即独孤信女也。略阳既废,护犹怨之,使人齎鸩酒,弑之於旧第。年十六。黜王后元氏为尼。武城二年正月,护上表归政,阳为退让,其实军务大权仍自总理。周有处士韦,孝宽之兄也,志尚夷简。魏、周之际,十征不屈。太祖甚重之,不夺其志。明帝立,敬礼尤厚,号曰逍遥公。护延之至第,访以政事。时护盛修第舍,极土木之巧, 仰视堂屋,歎曰:「酣酒嗜饮,峻宇雕墙,有一於此,未或不亡!」护不悦,听之使去。其立明帝也,以帝必德己,故无疑忌。及帝即位,明敏有识量,每日亲揽万几,生杀黜陟,辄自决断,渐欲夺护之权。护复谋废之。有李安者,本以鼎俎有宠於护,擢为膳部下大夫,因谓安曰:「近上作事,令人不可耐。子能暗行毒害,终身当共富贵。」安曰:「此大事,若以相付,易犹反掌,保为公图之。」护大喜。一日,安上食,置毒於糖而进之。帝食时不觉,俄而疾作,次日大渐,歎曰:「我堕奸计,不能活矣。」乃召左右侍臣,口授遗诏五百余言。且曰:「朕子年幼,未堪当国。鲁公,朕之介弟,宽仁大度,海内共闻。能宏我周家者,必此子也。可使入继朕后。」言毕遂殂。后人有诗哀之曰:
黑獭当年连弑主,君臣大义等闲看,
两儿命绝他人手,千古收场总一般。
明帝暴崩,廷臣皆知中毒,为宇文护所使。然畏其势,皆求自保,莫敢推问。遂遵遗命,奉鲁公即皇帝位,是为周武帝。帝名邕,字祢罗突,太祖第四子也。生於同州,有神光照室。幼而孝敬聪明,有器质,仪度不凡,特为明帝所亲爱。朝廷大事,每与参议。性深沉,非因顾问,终不辄言。明帝每歎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故弥留之际,舍其子而立之。当是时,护於魏、周之际,秉政不越五年,於魏则弑恭帝,於周则弑闵帝,又弑明帝,威权震於一国,大逆彰於四方。故齐主闻之,欲代周以讨其罪,出兵有日矣。
而望气者言,邺中有天子气,帝虑有内变,遂不暇外讨。
初,帝之谋诛杨、燕也,许长广王湛曰:「事成,当立尔为太弟。」既而立太子百年。湛心不平。时留守邺中,济南王亦在邺,命湛掌之。及讹言起,帝命厍狄伏连为幽州刺史,斛律丰乐为领军,以分湛权,湛愈不安。而平秦王归彦则以天子气应在济南,恐其复立,於己不利,劝帝除之。帝乃使归彦至邺,征济南王如并州。湛益疑惧,问计於高元海。元海曰:「皇太后万福,至尊孝友异常,殿下不须疑虑。」湛曰:「此岂我推诚相问之意耶?」
元海因乞还省,静夜思之。湛即留元海於后堂。元海达旦不寐,绕牀徐步,夜漏未尽,湛遽出曰:「神算如何?」元海曰:「有三策,恐不堪用耳。一请殿下如梁孝王故事,从数骑入晋阳,先见太后求哀,后见主上,请去兵权,不乾朝政,必保泰山之安。此上策也。次则当具表,云威权太盛,恐取谤众口,请为青、齐二州刺史,沉靖自居,必不招物议,此中策也。最下一策,发言即恐族诛,不敢闻於殿下。」湛曰:「卿之下策,焉知非我之上策乎?汝但说之,断不汝罪。」元海曰:「济南世嫡,主上假太后令而夺之。今集文武,示以征济南之敕,执斛律丰乐,斩高归彦。尊立济南,号令天下,以顺讨逆,此万世一时也。」湛大悦。然性怯多疑,心虽善之而未敢发。使术士郑道谦卜之。曰:「不利举事,静则吉。」有林虑令潘子密者,湛之旧人,晓占候之术,潜谓湛曰:「主上当即晏驾,殿下不日登大位矣。」湛欲验其言,拘之内第以候之。又令巫觋卜之,多云不须举兵,自有大庆。湛乃奉诏,令数百骑送济南王至晋阳。但未识济南此去生廷若何,长广王果得大庆否,且俟下文再讲。
第五十五卷 弃天亲居丧作乐 归人母惧敌求成
话说济南初废,帝於太后前涕泣誓言,许以终始相保,决无害意。虽征至晋阳,初意幽之别第,终其天年。归彦等数陈利害,日夜劝帝除之。帝乃遣人密行鸩毒,济南不从,扼而杀之。时年十七岁。其后孝昭颇自愧悔,忽忽若失。有晋阳令史至邺,早行,路遇仪仗甚都,有一王者坐马上,酷似文宣,心甚疑之。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