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天窗说靓话-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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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学生都是走着上下学。我家在胡同中间,从两边都可以到达学校。走南边,经芦草园、桥湾、南官园进茶食胡同向北;芦草园中部靠南的一个院落是梅兰芳的旧宅,往前走,九条南口的奋章大院是郝寿臣的故居;如若走北边,必要走兴隆街、新开路、北官园到木厂胡同再向南。冬天,西北风一吹,把新开路里边的同仁堂制药厂的味道刮散,老远老远就能闻见一股药味。
6、70年代,前门楼子的高大门洞和那片数不清的胡同里回荡过我和同学们追逐玩耍时的喧闹声,也留下过一个少年稚气但美好的幻想和期待。80年代初,北京出版社就在北五老胡同斜对面的一座几进的木结构楼房里,我曾经多次穿街越巷地去那里拜见指导自己写作的老师……
我是一个在胡同里度过青春期的孩子,身上布满了胡同的痕迹。
我在胡同里长大成人,与所有住在四合院的百姓们在平凡和琐碎中感触生活,养成了正直、善良、富于责任感而又多少不乐意惹事生非的性情。胡同的温柔与宁静,破败与陈旧,永远走进了我的心。无论后来住到什么地方,胡同总是在我的心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胡同似乎是埋在自己心间的关于久别时光的证据,那证据一直铭刻在心底,时不时会想到胡同是我的根。我们的生命中肯定有着环境给予的深刻烙印,关于胡同的记忆播植在自己成长的最初岁月里。尽管,我也仇恨和憎恶过胡同的传统和愚腐,也在搬家之时有一种好不容易逃离开的庆幸感。但事实是,以为完全逃脱了过去的自己,却经常怀念那些或宽或窄或长或短的胡同,那情景有点像离开人世前的回光返照。
有时候,我会到自己生活过的胡同走一走,特别是在秋冬时节的阴天,好像是在没有阳光的日子里去寻找阳光。揣着一股伤感和一丝惆怅,还有一种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的故弄玄虚的怀旧心理,走在十分熟悉的胡同里。走着走着,就有一种感念像飞掠而过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落满心间,关于岁月的追忆一下子明晰起来,仿佛又回到了童真年代,与此同时,生命中那一份有去无还的体会也便沉甸甸地压上心头。
我终于知道自己的胡同情结是什么了,情结就是所有的感念和追忆加在一起不过就是找寻当初的那种心境,那种心境令我心动神往,无法忘怀。孩童时代最宝贵的心境就是那种永无休止的期待,好像从懂事开始,期待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比方说渴望早些长大成人走出去,渴望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渴望娶一个漂亮女人为妻……期待是美好的,仿佛猎猎风尘中翻飞的蓝色梦想,支撑着一个年轻生命充满激情和活力,人也在为将期待变为现实的拼搏中象逢时而开的花朵一样傲然怒放。
一个人的心中没有期待,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北京人没有故乡
从腊月二十五开始,办公楼一天比一天安静,同事们陆陆续续地走了。每年春节,铁路公路航空都要全线吃紧,而北京城内的公交车和地铁却开始有了空位,就连街道也因人少而显得清爽起来,喧闹杂乱的城市一下子变得宁静有序。
同事们“回家过年去了!”“回家”多么让人心跳心热的字眼。能够回家与父母和亲朋好友团聚,对一年到头漂泊在外边的游子来说是渴望,是期盼,是少不了的动力。春节是游子人在旅途的心情和礼物,而对走不了的北京人来说也许只是寻常岁月的延续。回不了老家的人原地不动,生活里似乎缺少了一些可以咀嚼可以回味的东西,心里头的滋味和感受好像也浅淡了一些。
久居一地,生命失去了跳跃的弹性,对一个写作的人来说似乎是一种缺憾。我很羡慕那些能够回故乡过年的人,觉得他们的生活因流动而多了几分沧桑感。对于游子,故乡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闭上眼睛,都能引出无数怀念旧处的回忆。对故地的多情总会加深人生的感悟,人生也会因回忆而增添无限的声色与情致。从古到今,文人墨客留下多少故乡的篇章!
尽管我已临近“知天命之年”,但除了有限的游历和下乡插队,没离开过北京。说起来,我对自己长大成人的那些个胡同和街道很有感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情不自禁地到曾经住过的地方转一转,看一看。尽管许多地方已经面目全非,但我依然兴致勃勃。因为,那些个地方是我的生活线索,串起了我的人生历程——少年英气的成长与勃发;喜爱文学的痴迷和因此产生的焦灼心境;幼稚造成的遗憾和内疚;文化大革命期间一家六口分四方的无奈以及由此而来对亲情的格外重视;恋情夭折刻下的痛楚和惆怅;八宝山火化厂生出的彻悟;遭遇误解体验的屈辱和对人性的思索;女儿大病引发的焦虑和锥心之痛;渴望改变命运的不懈抗争与持续奋斗……
我当过很多年业余作者,白天上班,半夜起来写作。当时的环境和自己心中追求的目标差距很大,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能达到,是想方设法尽全力改变命运的想法和做法帮助了我。我在工作之余又掌握了一门手艺,成了一个有一技之长的写作者。不仅出版了好几本书,还因此改变了人生轨迹。
人们对故乡的热爱和眷恋是因为那里有自己生活的痕迹和烙印,一个人在某个地方经历了酸甜苦辣,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那个地方就是故乡了。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给我提供了比较顽强的生命动力?究竟是一些什么样的际遇,对应着我还算本真的性情?这是我经常琢磨的一个问题。我知道回忆在某种意义上是枯燥乏味的,最有生命力的还是回忆激活的无限感受和诸多想象。存储在记忆中的东西一经沉淀发酵,比现实更有魅力,也更吸引人。
我心底的故乡并不符合传统。我不以居住地为终点,对故乡的守望看起来像是对精神家园的凭吊。
第一辑第2节 新家和旧家
她在自己的新家刚刚呆了5天就想回到旧家去,旧家可是足足生活了24个年头的地方。但她从来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就背叛了过去渴望走进新家的急切心境,而且,一下班就给老公打电话说要回家住一夜,晚饭让他自己想办法。
拎着在菜市场买的大包火腿和小包腊肉,连蹦带跳地窜上5楼,用力地拍打着防盗门,过了足有两分钟,才听见母亲隔着两层门问:“谁呀?”“快开门呀,妈!”母亲开了里边的门,见到她居然没有太多的惊喜,而是弯下腰,隔着防盗门说:“不好好在自己家呆着,跑回来做什么?”
“回家过周末呀!我想您和老爸了。”门终于开了,她扑上去搂住母亲,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那时候,她看见父亲出现在自己过去住的房间门口,不由得“噗哧”笑了。父亲的头上顶着一个用报纸叠成的帽子,手里是一块湿漉漉的黑毛巾。她松开母亲叫了一声:“爸!”“回来了,”父亲说着话走进屋子。她跟了进去,哇塞!房间已经面目全非。“床呢?”
“卖给收家具的小贩了,女儿出嫁了,应该把房间重新调整一下。”
“我住哪儿?”
父亲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说:“沙发打开凑合一宿吧。”
“不行。”
“那你上屋里睡,爸爸在外边凑合。”
“干嘛呀?”她一屁股靠在父亲的电脑桌上。
“慢着,电脑就怕晃荡。”爸爸的话音刚落。母亲的声音又在客厅响起:“走的时候把你自己的这些东西带走。”
她出去一看,只见靠门口的角落放着两个大纸箱子,走过去“嗵”地踢了一脚,吼道:“放在家里怎么了?”
“你有自己的家。”母亲在一边说。“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
晚上,她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由得想到在父母呵护和关爱之下的撒娇岁月因自己为人妻而彻底结束,每个人肯定都要从成长的家里走出,去营造自己的小家,小家的和睦将决定将来是否幸福?
旧家只是过去,哪个女孩子能永远守在父母身边而不走进属于自己的新家?
有朋自远方来
这几年来,我交的朋友,外地人比北京人多。有时聚会,一桌7、8个人,就我一人操京腔。聚会的气氛往往很轻松,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天。但一旦有人提起自己在北京的遭遇,特别是和北京人发生矛盾,气氛就会改变。
段一明是搞文学评论的,话说得很冲:“你们北京人最孙子了,上小公共一听口音是北京人就2块钱,一听外地口音就漫天要价。”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北京人作为活靶子在场,刺激了诸位的神经,说起来口无遮拦。在一家电脑公司做企划的刘鸿敲着桌子嚷:“北京人太懒,老想发大财,可除了蹬三轮车的,你们剩下什么了?……”
众人议论最多的是吃和住。来自四川的小韩在两年内搬了11次家。“你们北京真没有什么正经吃的,最简单的包子和馄饨都做不好,我们重庆的红油抄手是啥子味道?”他天天在外边包子馄饨,吃伤了胃口。
那个时候,我就闷头喝酒,不和他们抬杠,人家当着自己的面议论北京人是没隔心,是信任。朋友们都是些有想法的人,非常可爱。他们远离家乡,有的还携妇将雏,在北京要租房子、找工作,种种的难处都要承受。或许,因为承载的太多,几层的夹击使得他们心理失衡,忍不住发几句牢骚。
交往多了,朋友的家乡一来人,准会拉着我去吃饭,这让我觉得过意不去。
国庆节,我约几个朋友到家里吃饭,酒菜是香椿豆、腌罗卜皮、拍黄瓜、素什锦、炒麻豆腐,然后,把天福号酱肘花、六必居甜面酱(拌上香油和白糖上锅蒸透)、绿豆芽、咯吱盒、细葱丝、菠菜粉丝、鸡蛋韭菜和自己动手温水和面烙的荷叶饼端上桌。那顿饭,哥儿几个吃好了。刘鸿说:“还不开家京味餐馆?我帮你找钱去!”我说:“干不了!情感型的人做不了买卖,今天吃的咯吱盒就不正宗,过去是纯绿豆面的,又薄又透,放在嘴里甭嚼,酥得用舌头一裹就碎,难怪你们挑理,北京人忒不争气,不少好东西失传了。”
有时候,只要顺路,我会将朋友请回家。夏天烙糊塌子,绿豆汤;冬天打卤面。我也不知为什么吃饭时自己总要借机侃上一通?我会告诉朋友:“现在的老豆腐走味了,过去要搁芝麻酱、酱豆腐、韭菜花、辣椒油、卤虾油,而现在放榨菜末、香菜,串行了。”我还说:“远离家乡,馄饨都变得有滋味,因为那里有化不开的乡愁。我只要想到胡同和四合院就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我觉得既然这座城市赋予了自己包容与散淡的性情,与人相处就免不了流露出一些,很自然。
男人逛街
有时候,我会到街上走一走,总觉得到街上看一看可以换换心情。
一个春日,我在街上看见一个身材秀美的女孩子穿着一件黄、绿交织的格子衬衫,下边则是一条做工讲究的背带裤。她在拥挤不堪的人流中显示出来的优雅,自有一种天然的从容与笃定,令我不由得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