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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时间机器 作者:赫·齐·威尔斯-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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躯体 躺在那里,红彤彤的,一动不动。我周围的岩石都呈刺眼的 红色,我最初能够看到的全部生命迹象是翠绿的植物,它们 覆盖了东南面的每一个凸现的地方。这是人们在森林里的青 苔或岩洞里的地衣上看到的那种浓绿,这类植物一年四季都 生长在缺乏阳光的阴暗处。
“时间机器就停在一个倾斜的海滩上。大海向西南方向伸 展,汇进了苍白天空下清晰明亮的地平线。没有激浪,也没 有波涛。因为天空中连一丝风也不吹。海上只有像呼吸般轻 柔的细浪微微起伏,显示这永恒的大海仍然在运动。海岸把 海水撕开,海岸边是一层厚厚的盐霜,在惨淡的天空下呈粉 红色。我感到一阵头闷,注意到自己呼吸非常急促。这感觉 使我想起了我唯一的一次登山经历,我由此判断空气比我们 现在要稀薄。
“远处荒凉的斜坡上传来一声尖叫,我看到像是一只巨大 的白蝴蝶,斜着身体,拍翅飞上天空,又盘旋着在斜坡那边 的小山丘上消失了。它凄凉的叫声吓得我浑身哆啸,我在机 器上更加坐稳了身体。再一次举目四望,看到不远处我原以 为是一块红岩石的东西正在向我缓缓靠过来。这时我看清这 东西其实是一只巨蟹一样的怪兽。你们能想象出和那边桌子 一样大的巨蟹吗?它的许多腿缓慢又不稳地爬动着,大螫摇 摇晃晃,长长的触须像赶车人的鞭子晃悠着在探路,凸出的 双眼在金属似的面孔两侧向你闪烁。它的背上皱痕条条,上 面长着难看的节疤,布满了硬壳。我可以看到它爬行时,结 构复杂的嘴里伸出许多触须在摇曳探索。
“我注视着正在朝我爬来的这个凶神恶煞,感到脸上像栖 着苍蝇一样有东西在弄我痒痒。我想用手把它拂去,可它立 刻又回来了,几乎与此同时我的耳边也有东西伸了上来。我 挥手打去,抓到了像线一样的东西,它正迅速从我手里脱出 去。我感到一阵可怕的恶心,转过身来,发现我抓住了正爬 在我身后的另一只巨蟹的触须。它罪恶的眼珠在打转,嘴巴 馋涎欲滴,难看的大钳上盖着粘乎乎的海藻,正朝我落下来。 我立即抓住操纵杆,把自己开到距离这些怪兽1个月的时间 里。不过我仍然在同一个海滩上,并且刚停下来就清楚地看 到了它们。昏暗的天色下,好像有几十只蟹怪在翠绿的叶片 中爬来爬去。
“我无法向你们表达笼罩着世界的那种可恶的荒凉感。东 方红色的天空,北方的漆黑,咸水的死海,爬着这些缓慢、令 人作呕的怪兽的石滩,地衣植物令人难受的绿色,所有这一 切促成了这种叫人毛骨惊然的效果。我又向前开了100年,还 是那个红太阳,只是大了点暗了点,还是那片奄奄一息的大 海,还是那种阴冷的空气,还是那群陆地甲壳动物在绿草和 红岩中爬进爬出。而在西边的天空中,我看到一条淡淡的弧 线,像一轮巨大的新月。
“我就这样旅行着。由于地球命运的变幻莫测,我每飞越 1000年左右的时光便要停下来,怀着一腔奇特的迷恋之情眺 望西天的太阳,看着它越变越大,越变越暗,望着古老的地 球上的生命渐渐逝去。终于,在3000多万年以后,太阳这个 巨大的赤热的穹窿遮住了将近十分之一的阴沉的天空。接着 我又停住时间机器。因为成群爬行的巨蟹消失了,红色的海 滩除了青灰色的叶苔和地农好像已没有生命,现在这海滩上 出现了斑驳的白色。一股寒气向我袭来。白得罕见的雪花旋 转着一阵阵落下。东北方黑暗的星空下,雪光融融,我可以 看到白里透红的山峰绵延起伏。海边结着冰,海面上漂着冰 块,但是盐海的主海面仍然没有结冰,辽阔的大海在不朽的 夕照下泛起一片血红。
“我朝四周张望,想看看是否有动物留下的痕迹。一种莫 名的恐惧使我始终没有离开时间机器。但是,地上、空中、海 里我都没看见有什么在活动。只有岩石上的绿色粘液表明生 命还没有灭绝。海里出现了一道浅浅的沙坝,海水从海滩上 退了下去。我仿佛看到一个黑东西在这沙坝上扑扑地跳动,可 当我定神细看时,它又静止不动了。我断定我是看花了眼,坚 信那黑东西只是一块岩石。天上的星星耀眼夺目,可我好像 觉得它们不在闪烁。
“突然间,我注意到太阳西侧的圆弧发生了变化,弧线上 出现了一个凹角,一个小湾。小湾越变越大,我目瞪口呆地 望着渐渐暗下来的白天,随即认识到日食开始了。不是月亮 就是木星正从地球和太阳之间穿过。很自然,我起先以为是 月亮,可有许多迹象使我相信真正看到的是一颗内圈行星在 离地球很近的地方经过。
“天色迅速转黑。起风了,冷风从东方吹来阵阵凉爽,空 中缤纷的雪花越飘越密,海边传来了大海的混通低语。除了 这些没有生命的声音,世界寂静无声。寂静无声?要描述这 种寂静是不容易的。所有的人声、羊叫声、鸟叫声、虫鸣声, 一切构成我们生活背景的骚动声全都结束了。天色越来越黑, 旋转的雪花也更密了,在我眼前飞舞,空中的寒气更加强烈 了。终于,远处白色的山峰,一个紧挨着一个消失在黑暗之 中。微风转成了萧萧寒风。我看见日食中心的黑影向我袭来。 顷刻间,只能看到苍白的星星了,其他的一切都处在昏暗的 瞟陇中,天空一片漆黑。
“面对茫茫的黑暗,我胆颤心惊。刺骨的寒冷和呼吸时感 到的疼痛都使我支撑不住了。我浑身颤栗,恶心得要命。这 时,太阳的边缘上又出现了一个赤热的圆弧。我走下机器想 休整一下,我感到晕头晕脑,无法面对自己的归途,站在那 里,心里又恶心又烦乱。这时候,我又看到了沙坝上的那东 西在动,这下可以肯定它是会动的东西,后面是一片红红的 海水。这是个圆溜溜的东西,可能和足球差不多大小,或许 还要大点,触须拖了下来。在滚滚血红色波涛的映衬下,这 东西看上去似乎是黑色的,并且一阵阵地到处乱跳。接着,我 感到自己简直要晕过去了。但是,我极其害怕倒下来,害怕 一个人无依无靠地躺在这还远而恐怖的昏暗中。我强打精神, 爬上了鞍座。”
                 第十二章
   “我就这样回来了。我肯定有很长一段时间坐在机器上 失去了知觉。昼夜眨眼般地交替恢复了,天空是蓝色的,太 阳又成了金黄色。我的呼吸舒畅多了。起伏绵延的陆地轮廓 时隐时现,刻度盘上的指针飞速回转。终于我又看到了房屋 模糊的影子,这表明我已飞到人类的没落时期。这些景色变 化着从我眼前消失,新的景色随之出现。不一会儿,百万日 刻度盘上的指针指到零上,我放慢速度,认出了我们自己时 代的熟悉的小型建筑。千日指针回到了起点,昼夜的变换越 来越慢。接着,我的周围出现了我实验室的熟悉的墙壁,于 是我非常轻缓地放慢了机器的速度。
“我看到的一件小事使我觉得很奇怪。我想我已对你们讲 过,我刚出发时,也就是在我加速前,瓦切特夫人正巧走过 实验室,我觉得她的速度快得就像火箭。回来的时候,我又 经过了她穿过房间的那分钟。可这时她的每个动作好像就是 她上次动作的倒转。通花园的门开了,她悄然无声地回到实 验室里,背朝前面,在她上次进来的那扇门后消失了。在这 之前,我似乎看到了希尔叶,但他随即一闪而过。
“于是我停下时间机器,我又在身旁看到了原先熟悉的实 验室、我的工具、我的各种设备,它们和我离开时没什么两 样。我摇摇晃晃地跨下那玩意儿,坐到长凳上。有一阵子,我 浑身科得很厉害,之后渐渐平静下来。我周围是原先的车间, 它和以前一模一样。我可能在那里睡着了,整个事情简直就 是一场梦。
“不,不完全如此!那玩意儿是从实验室的东南角出发的, 它回来时却又停在了你们当初看到它时的那个西北方向的靠 墙处。两地的间距恰巧是我登陆的小草坪到莫洛克人摆弄我 机器的白色斯芬克斯像座基的距离。
“有一会儿我的脑子停滞了。我很快站起身,穿过过道来 到这里,我是一瘸一拐走过来的,因为我的脚很痛,并且还 脏得要命。我看到了门边桌子上的那份《帕尔马尔报》,发现 日期确实是今天,再看钟,发现时间即将8点。我听到你们 的声音和盘子盆子的铿锵声。我犹豫不决,我感到非常恶心 和虚弱。这时,我闻到了香喷喷的肉昧,于是推开门见到了 你们。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洗澡,吃饭,然后我 就开始给你们讲我的历险了。”
“我知道,”他停顿片刻后说,“我讲的这一切对你们来说 绝对是难以置信的,但对我来说,唯一难以置信的就是我今 晚能坐在这熟悉的老房子里,望着你们友好的面孔对你们讲 述这些奇遇。”他看着医生。“不,我没法指望你们相信我的 话。就把它当作谎话,或者预言,说这是我在车间里做的梦 吧,就认为我一直在思索我们人类的命运,最终捏造了这个 事情吧,把我对事情真实性的维护当作仅仅是使它引人入胜 的一种艺术手法吧,把它当作一个故事,你们以为如何?”
他拿起烟斗,以习惯的动作紧张地在炉栅的横杆上敲敲。 顷刻间房间里鸦雀无声。接着椅子开始吱吱嘎嘎,鞋子也在 地毯上沙沙地擦动起来。我把目光从时间游客的脸上移开,朝 四周的听众看看。他们坐在黑暗里,细小的光点在他们前面 晃动。医生好像专心致志地在琢磨我们的主人。编辑目不转 睛地注视着他的雪茄烟头,这是第六支了。记者在摸他的手 表。其余的人我记得都坐在那里没有动。
编辑叹着气站起身来。“可借你不是写故事的人!”他说 着把手搭到时间游客的肩膀上。
“你不相信?”
“恩——”
“我认为你不相信。”
时间游客转向我们。“火柴在哪里?”他说。他点亮一根 火柴,边抽烟斗边讲话。“老实告诉你们……我自己都几乎不 相信……然而……”
他的目光带着默默的疑问落到小桌上面凋谢的白花上。 接着,他把拿着烟斗的那只手翻了过来,我看见他望着指关 节上还没愈合的伤疤。
医生起身来到灯前,细细打量桌上的白花。“雌蕊群很奇 怪。”他说。心理学家俯身想看看清楚,同时伸手准备拿一 朵。
“已经12点3刻了,”记者说,“我们怎么回家去?”
“车站上出租马车多得很。”心理学家说。
“真是稀奇的东西,”医生说,“可我实在不知道这些白花 属于何类植物。花可以给我吗?”
时间游客犹豫不决,接着他突然开了口。“当然不行。”
“这花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医生问。
时间游客把手放到头上,讲话时就像一个试图把躲避他 的思想紧紧抓住的人。“它们是威娜放到我口袋里的。当时我 在时间旅行途中。”他期房间四周看了一眼。“真该死,我什 么也记不得了。这房间和你们还有日常生活的气氛使我的记 忆无法承受。我制造过时间机器或时间机器模型吗?这一切 仅仅是一场梦吗?都说人生如梦,有时犹如一场噩梦,可我 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梦了。那是疯狂。这梦是从哪里来的? ……我得去看看那架机器。真有这样的机器!”
他一把抓起火光闪耀的灯,提着它来到走廊里。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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