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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8苍穹微石-第18章

小说: 188苍穹微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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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微石》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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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变化的心灵
 
  在约瑟夫·史瓦兹的感觉中,变化的发生相当模糊。有许多次,在绝对静寂的夜晚(如今的夜晚变得多么宁静,以前曾有过嘈杂、明亮、热闹的夜晚,笼罩着数百万生气蓬勃的生命吗?),在新鲜的静寂中,他回溯着过去。他喜欢认为此时、此地就是“现在”。
  那天,他孤单地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那是个充满恐惧、一团混乱的日子。如今在他的心灵中,那天与他对芝加哥的记忆同样迷蒙。后来他去了一趟芝加,结局却奇怪而复杂。他常常会想到那些经历。
  好像跟一架机器有关,还有他吞服的药丸。数天的恢复期过后,他逃了出去,开始在外面游荡,最后又在百货商店发生了些令人费解的事。他无法将那段过程记得明确。然而,往后两个月,每件事都是那么鲜明,他的记忆变得多么准确无误。
  即使如此,情况还是开始变得有些奇怪。当初,他忽然对周遭的气氛相当敏感,感受得到老博士与他女儿一直心神不宁,甚至心生恐惧。他当时就知道这点吗?或者说,那原本只是个飘忽的印象,如今的感觉是后见之明强化的结果?
  可是,在那间百货商店,那个壮汉正要伸手抓他之际——在前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即将来临的袭击。只是警告来得太晚,无法使他及时脱险,但那确是他心灵发生变化的明确指标。
  接下来的变化是头痛。不,并非真正的头痛,应该说是一阵阵悸动,仿佛脑部藏着一架发电机,突然之间开始运转,由于这种动作太过陌生,使他的每片颅骨都跟着震动。在芝加哥的时候——姑且假设他幻想的芝加哥真有其事——甚至在来到眼前这个真实世界的头几天,都没发生过这样的现象。
  在芝加的那天,他们对他做了什么吗?那架机器?那些药丸——一定是麻醉剂,所以是一次手术吗?这是他第一百次想到这点,但他的思绪又在这里戛然而止。
  在他的逃亡计划流产后,第二天他就被带离芝加,现在日子则过得很轻松。
  坐在轮椅上的格鲁,常常一面对着他说个不停,一面东指西指、比比画画,就像那个女孩波拉当初一样。直到有一天,格鲁不再说些毫无意义的话,而开始说起英语。或者不是那样,而是他自己——他,约瑟夫·史瓦兹——不再使用英语,也开始说起那种毫无意义的话。只不过现在对他而言,那些话都有了意义。
  那实在是很简单的事,他在四天内便能识字,令他自己也大吃一惊。以前,在芝加哥的时候,他也拥有高人一等的记忆力,或说他自己这么认为。然而,当时他也无法达到这种程度。
  不过格鲁似乎毫不讶异,于是史瓦兹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到了深秋,大地变成一片金黄的时候,所有事物又显得一清二楚,他也开始在田间工作。他的学习能力实在惊人,不可思议的事再度发生——他从未犯过任何错误,即使相当复杂的机器,经过一番解说,他也立刻就能毫不费力地操作。
  他一直在等待寒冷的气候,却始终没真正等到。整个冬天,他们都在忙着整地、施肥,以及为春耕进行各项准备工作。
  他曾问过格鲁,并试图向他解释雪是什么。但格鲁只是瞪大眼睛,答道:“冻结的水像雨点一样落下,啊?哦!它的名字叫雪!我知道在其他行星上有这种现象,可是地球上面没有。”
  从那天开始,史瓦兹便细心观察温度的起伏,发现每天几乎都没什么改变——然而白昼渐渐变短,就像一个偏北的地区,例如芝加哥这种纬度的城市必然发生的变化。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地球上,一直只是半信半疑。
  他曾试着阅读格鲁的一些胶卷书,但很快就放弃了。书中的人物还是普通人,可是日常生活的各种细节、各种视为理所当然的知识,以及历史与社会性的隐喻,对他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终于令他再也读不下去。
  奇怪的事情接二连三。例如分布均匀的温雨,例如他曾受到严厉警告,说有些地区绝对不可接近……
  某一天的黄昏,他望着闪亮的地平线,以及南方出现的蓝色光芒,终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晚餐后,他偷偷溜了出去。结果尚未走出一英里,双轮车引擎的超低噪音就从身后传来,亚宾气冲冲的喊叫在黄昏中响彻云霄。他很快遭到挡驾,被带回了农场。
  亚宾在他面前来回踱步,说道:“只要是夜晚会发光的地方,你都不可接近。”
  史瓦兹温和地问道:“为什么?”
  回答的口气尖锐而生硬:“因为那是禁忌。”顿了好一会儿,他又说:“你真不知道那里是怎么回事,史瓦兹?”
  史瓦兹摊开双手。
  亚宾说:“你是打哪儿来的?你是一个——一个外人吗?”
  “什么是外人?”
  亚宾耸了耸肩,掉头便走。
  不过对史瓦兹而言,那实在是个极其重要的夜晚。因为就在那短短的一英里路中,他心灵中奇怪的感觉聚结成了“心灵接触”。那是他自己对它的称呼,而无论当时或是后来,他始终找不到更贴切的名称。
  那时,他独自走在暗紫色的黄昏中,踩在具有弹性的车道上,连一点脚步声也没有。他并未看见任何人,并未听见任何声音,也没有接触到任何东西。
  并不尽然……有一种类似接触的感觉,但并非接触到他身体的任何部分。是在他心灵中……不是真正的接触,而是一种存在——像是天鹅绒轻搔着他的心灵。
  那种接触忽然变成两个——两个不同的、分别的接触。而这第二个(他怎能分辨两者呢?)变得越来越响亮(不,那不是个恰当的词汇),越来越不同,越来越明确。
  然后他便知道那是亚宾。当他明白这点的时候,距离他听见双轮车声至少还有五分钟;距离他看见亚宾,则至少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从此以后,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断发生,而且越来越频繁。
  他渐渐明白了一件事,每当亚宾、洛雅或格鲁来到附近百尺之内,自己总会立刻察觉——有时甚至没有任何察觉的理由,甚至各种迹象都要他做出相反的预测。将这种现象视为理所当然是很困难的事,但它渐渐变得似乎相当自然。
  他开始进行一些实验,发现自己能知道他们每个人的确切位置,随时都能知道。他可以分辨出他们三人,因为心灵接触因人而异。不过,他从来没胆量跟其他人提起。
  有时他会暗自嘀咕,很想知道自己朝闪亮的地平线走去时,感到的第一个心灵接触究竟是谁的?那既不属于亚宾或洛雅,也不是格鲁的。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后来,它的确有了关系。某天傍晚,当他将牛牵回去的时候,竟然再度遇到那个“接触”,正是原先那一个。于是他去找亚宾,问道:
  “南山后面那片林子,究竟有些什么东西,亚宾?”
  “什么都没有,”亚宾板着脸答道,“它是教长地产。”
  “那又是什么?”
  亚宾似乎被惹恼了:“对你无关紧要,不是吗?大家都管它叫教长地产,因为它是地球教长的财产。”
  “为何不耕种呢?”
  “它不是做那种用途的。”亚宾的声音透着几分震惊,“在古老的日子里,它曾经是个伟大的中心。现在它仍旧非常神圣,普通人绝对不可侵扰。听好,史瓦兹,假如你想安全待在这里,就把好奇心收起来,专心自己的工作。”
  “可是如果它那么神圣,就不可能有人住在那里喽?”
  “正是这样,你说对了。”
  “你确定吗?”
  “我确定……你绝不能闯进去,否则你会完蛋。”
  “我不会的。”
  史瓦兹走开了,心中仍是一团疑惑,而且有种说不出的不安。那个心灵接触就是来自那片林地,它的力量相当强。现在,它更加入一些别的感觉,成了一个不友善的接触,一个具威胁性的接触。
  为什么?为什么?
  他仍不敢说出来。他们不会相信他的,万一他说了,必定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这点他也知道,其实,他知道得太多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变得年轻起来。事实上,这主要不是指生理方面。虽然他的小腹缩了,肩膀宽了,肌肉变得更结实、更有弹性,消化机能也变得更好——这些都是他从事户外工作的结果。不过他察觉到的,主要还是另外一种变化,那就是他的思考方式有了改变。
  老年人容易忘记自己年轻时是怎么想的,他们忘了当初迅速的心灵活动、大胆的年轻直觉,以及敏捷且充满朝气的洞察力。他们会变得习惯于更稳重的思考模式,但由于经验的累积足以弥补这方面的退化,因此,老年人还是认为自己比年轻人聪明。
  然而对史瓦兹而言,改变的并不是经验,令他感到雀跃不已的,是他发现自己能在瞬间了解各种事物。他从原本必须根据亚宾的说明行事,逐渐进步到预测他会说些什么,甚至还能抢先完成。因此,让他觉得自己年轻的原因十分微妙,绝非肉体上的强健所能解释。
  整整过了两个月,他才终于恍然大悟。当时,他正在凉亭中与格鲁下西洋棋。
  不知是什么原因,除了棋子的名称,西洋棋完全没有变化,与他记忆中一模一样,这对他始终是一种安慰。至少,在这一方面,可怜的记忆没有捉弄他。
  格鲁曾经告诉他许多新式棋戏,例如“四人西洋棋”:每个人拥有一个棋盘,四个棋盘再拼成一个正方形,中间的空隙补上第五个棋盘,当作公用的“真空地带”。此外还有“三维西洋棋”:将八个透明棋盘叠成塔状,原先在平面上行走的棋子,现在可以做三维的运动。棋子的数目则是原来的两倍,必须将对方的两个国王同时将军才算赢棋。
  此外,甚至还有些普及的新式规则。例如掷骰子来决定棋子最初的位置,或是在某些棋格上,定出一些对棋子有利或有害的条件,或是引进几个具有奇特功能的新棋子。
  不过,西洋棋本身——原始的西洋棋——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史瓦兹与格鲁的西洋棋大赛,现在已经下完五十盘。
  史瓦兹在刚开始的时候,对棋艺仅有粗浅的认识,所以最初数盘连连败北。不过情势慢慢有了转变,他输棋的次数逐渐减少。格鲁的动作则越来越缓慢,越来越谨慎,在两步棋之间拼命吸着烟斗,令烟丝烧得通红。最后,他终于难挽颓势,变成个常败将军,于是牢骚也多了起来。
  格鲁下的是白子,现在,他的卒子来到“国王四”的位置。
  “下棋吧。”他以酸酸的口气催促对方,他的牙齿使劲咬着烟斗,眼睛已经紧盯着棋盘。
  史瓦兹坐在渐浓的暮色中,不禁叹了一口气。棋戏实在变得很没意思,因为他将格鲁的心思摸得越来越清楚,甚至猜得出他下一步要怎么走,就像格鲁的头颅开了一扇朦胧的天窗。他几乎能直觉地知道该如何下棋,这一点,与他的其他问题其实同出一源。
  他们使用的是“夜间棋盘”,在黑暗中,这种棋盘会发出蓝橙相间的光芒。在阳光下看来是红色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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