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池-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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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的南方的室内也不能到零度以上;但似乎他们每个人都生机盎然;甚至是那些没有谈恋爱但是已经有了目标的人;生活也都充满了期待。我真不明白这些人在期待些什么;或者说在那里瞎盎然些什么。我相信一切都是要还的;比如说;在大家死气沉沉的冬天;他们盎然了;在大家都生机勃勃的夏天;他们就又都蔫了。
我觉得有的时候;所谓〃人世间爱情〃这件事都是一样的;甚至感情都是一样的。某些感情充沛的人只是用一辈子将其证明了二十遍而已。至于这种〃一样〃究竟是怎么样的;天知道!
我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大荣公寓的门口。我们似乎有点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车厢。我们租的房子固然美好;电视机也固然美好;但是电视机在房子里发出的热量似乎还不能抵御这寒冷。
王超说:〃走;下去了;这叫什么冬天;根本就还没到呢。这叫什么西北风;根本就是暖风。〃
健叔说:〃没这么冷吧。这就已经可以了;应该要结冰了吧。〃
王超说:〃哪能结冰!按照我的经验;这充其量就五度。多少度结冰来着;我高中的时候学的;零下几十度来着?〃
健叔说:〃胡说;你那叫干冰。〃
王超说:〃对对对;是干冰。冰是水结的;零度就结了;干冰是二氧化碳结的。〃
我说:〃那是不是只要够冷;二氧化碳就会全结成干冰然后掉下来了?那样我们不就吸的是纯氧了?〃
王超挠挠头;说:〃对;但是好像咱们这没掉过干冰。最多结冰;乡下有个挺大的湖;撑死了就把那湖冻住。〃
我说:〃那不就变成'冻停湖'了?〃
王超说:〃没洞庭湖大;没洞庭湖大。〃
健叔说:〃在上海;最冷的时候;黄浦江都冻住了。〃
王超说:〃黄浦江大不大?〃
健叔说:〃你不知道什么是黄浦江吧?〃
王超说:〃不知道。〃
健叔说:〃长江你知道吧?〃
王超说:〃知道知道。〃
健叔说:〃长江流到了上海境内;就叫黄浦江了。〃
王超说:〃哦;长江都冻住了?〃
我说:〃健叔;不对吧;黄浦江好像就是黄浦江吧。长江是长江。黄浦江好像是太湖那里出来的一条江。〃
健叔一脸严肃地说:〃你记错了;你说的那个从太湖流出来的叫苏州河;这几天一直在疏通的。〃
我埋到座椅里想着它们之间的关系。
王超问:〃上海这么冷?〃
健叔说:〃那是;人都在长江上滑冰。〃
王超继续问道:〃长江到上海都已经是快到入海口了还冻住;那武汉那边怎么办?〃
健叔说:〃水灾啊;前年的大水灾你知道吧?〃
王超来回摸着方向盘想半天说:〃不对啊健叔;水灾是夏天发的啊;我记得我暑假捐款了;我爹妈给的冷饮费都捐了。〃
健叔说:〃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夏天还是冬天;可能是我们两个地方的时节不一样。就比如现在;上海肯定还暖着呢!〃
王超和我同时犯了迷糊。
健叔自言自语地说:〃真冷啊。〃
王超说:〃我车里有温度计;看看现在多少温度了。〃
健叔说:〃我看零度。〃
我说:〃我估计要零下了。〃
王超说:〃你们都没有经验;五度。〃
王超拿出车手套箱里的温度计;在车里灯光下看半天;大为失色;说:〃居然会是十五度。〃
我说:〃你会不会看温度计!来;我看看。〃
我拿过来看了半天;但似乎真是十五度。
健叔说:〃你拿错了吧;这是不是体温表;你上次测的?〃
王超说:〃你当我尸体啊;十五度。这就是温度表;现在就是十五度。〃
忽然间;我感觉周围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冷了;先前冷可能是因为我和健叔还穿着短袖所致。
健叔说:〃下车下车;去看球赛。〃
我们三人上了屋子;但又真真切切感到寒冷。健叔打开了液化气;点上火;把温度计放在火苗上烤半天;拿下来一看;还是十五度;于是在厨房嚷嚷道:〃来看来看;我在火里烤了半天;它还是十五度。〃
我和王超懒洋洋地走过去;刚到厨房;只听见〃噗〃一声;温度计爆了。随即;健叔捂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
我和王超面面相觑。我说:〃又得送医院了。〃
王超说:〃赶紧问问。〃
我上前去问:〃健叔;你没事吧?〃
健叔说:〃不知道;可能弹到眼睛了;我睁不开。〃
我说:〃没事的;带你去医院看看。〃
健叔说:〃行;行;扶我一下。〃
我扶起健叔;说:〃叫你不要玩火;这下好;又伤了。〃
健叔说:〃我真的觉得那温度计有问题。〃
我说:〃有问题你自己夹自己胳肢窝里;好歹也有个三十多度的;你非放火上烤什么!眼睛睁得开吗?〃
健叔说:〃不开;不开。〃
我说:〃王超;去医院吧。〃
王超这一路开得飞快;我和健叔都很害怕。王超自己也开得很紧张;并且大声对我和健叔呵斥道:〃戴上安全套。〃
我和健叔大为疑惑;正在琢磨;王超又大声进行了一次修正:〃套上安全带。〃
我们把自己拴紧。王超连闯十几个红灯;终于到了医院门口。我们跌跌撞撞找到了急诊;到了挂号的地方;医生问:〃看什么啊?〃
健叔张口刚要说话;突然间一阵恶心;〃哇〃一声全吐在旁边的垃圾箱里。
我想健叔肯定是自己捂着眼睛;一路摇摇晃晃;晕车了。我刚想说;医生先开口了:〃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啊;腹泻有没有;是不是光吐了?〃
我张口说:〃不是…〃
才说出两个字;我也忍不住吐了。
我抹了抹嘴;说:〃医生;其实是…〃
说着只听见健叔又吐了。我看见健叔吐出来的青菜和鸡肉;忍不住也又吐了。
医生摇摇头;对王超说:〃你说说;我看就你能说话。〃
王超摇摇头。
医生问:〃你怎么不说话呢?〃
王超抿紧了嘴巴;继续摇头。
医生说:〃没关系;你说吧。〃
王超泪汪汪地看着医生;突然转过头;〃哇〃一声全吐在地上。
我一想到王超原来是早就吐了;但是含在嘴里一直没吐出来;心里就泛恶心;又冲着地上吐了一次。
医生大为紧张;说:〃你们这样不行了;你们也别说了;我知道了;我去叫医生下来。你们这是集体食物中毒啊。〃
王超吐干净以后终于能说话了;但是他没有及时地阐述病情;先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他妈的;本来憋得住的。其实最早是我吐的;但是我没吐出来;我自己又吃回去了;看见你们吐成那样;又吐出来了;而且吐得太多;吃都来不及吃回去。〃
听完这句;我和健叔还有医生都吐了。
我们四人就这么来回吐了十分钟;终于过来了一个主治医生。医生一看地面;皱起了眉头;说:〃快去洗胃。〃
我虚弱地说:〃不是;我们主要来看眼睛的。〃
医生说:〃你都虚脱了;说胡话了。〃
王超说:〃那个;那个人;捂着眼睛的;眼睛伤了;要看眼睛。〃
健叔适时地凑上去;说:〃眼睛伤了;眼睛伤了。〃
医生说:〃这食物中毒也要看的;如果是某些比较毒的菌类或者别的;是要致命的。眼睛如果能忍就忍一会儿。〃
王超说:〃不是的;我们没食物中毒。〃
医生问:〃那怎么吐成这样?〃
王超说:〃主要是开车开得比较快;都晕车了。〃
医生说:〃谁是司机?〃
王超说:〃我是。〃
医生说:〃你本事挺大的;自己都能把自己开吐了。〃
王超说:〃还是看眼睛要紧。〃
医生对急诊医生说:〃叫眼科的胡大夫。〃
然后转身对我们三个说:〃你们重新挂号一下。〃
我们三人互相觉得对方又臭又脏;都下意识离得很远。回到急诊窗口;我发现刚才的医生已经戴上了口罩和手套。我说:〃我们改看眼睛。〃
医生说:〃我已经通知胡大夫了。是公费还是自费?〃
王超回答:〃自费;自费。〃
医生说:〃要不要动手术啊?要不要住院啊?〃
王超说:〃我们怎么知道;检查完后才知道。〃
医生说:〃可能挺严重的;你们准备好住院和手术的押金。〃
医生说:〃先交一千。〃
王超问:〃你们有多少钱?〃
我说:〃我没带;放在家里。〃
健叔说:〃我也没带。〃
王超说:〃我带了五十块。〃
医生说:〃你们才带五十块钱就敢来逛医院?敢来我们这儿消费的;谁身上不带个万儿八千的?〃
王超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就先看看。〃
医生说:〃你钱带的不够;到时候也只能看到哪步算哪步了。我们这里是不能够赊账的;很明确的。前几天一个病人;钱就没带够;要做手术;手术做好了;但是因为身上的钱只能做到这步;所以就没缝合。〃
我说:〃不能吧;没缝合怎么办啊?〃
医生瞄了我们一眼;说:〃伤口就敞着呗;到现在还敞着呢。〃
我说:〃医生;救死扶伤要紧。〃
医生说:〃市场经济了。〃
王超说:〃这钱我会有办法的;一定给你凑齐。〃
医生说:〃像你这样说话的多了;我们这里是很明确的;给多少钱做多少事。〃
我指着墙上〃救死扶伤〃四个字说:〃你这都写着'救死扶伤'。〃
医生说:〃是啊;但没写免费救死扶伤啊。你给了钱;我们自然救死扶伤了。〃
王超说:〃好好;钱我想办法;但胡医生怎么还没来啊?〃
医生说:〃是啊;这老胡也够慢的;我打个电话催催。〃
医生打了个电话催了几句;挂后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老胡和其他几个医生在打牌;今天还没和过牌。老胡说这把牌不错;等这把完了就过来。〃
健叔说:〃哪有这样当医生的!〃
医生说:〃病也分个轻重缓急。〃
健叔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就是轻的?〃
医生说:〃你还能说话呢!〃
健叔说:〃我伤的是眼睛;又没伤嘴。〃
医生说:〃我们这里的医生都很有医德的。如果来的人已经不能讲话了;肯定三分钟里就过来了;不能站着的;大概五分钟到;像你这种还能站着讲话的;等一等又何妨呢;就当在等救护车吧。〃
听完这话;健叔差点气绝。
王超凑上头说道:〃跟你们牛院长打个电话;说我是他朋友。〃
医生不信;道:〃我们牛院长叫什么名字?〃
王超说:〃牛爱民。〃
医生说:〃你叫什么名字?〃
王超说:〃你告诉他;我爹叫王法;我是他儿子;叫王超。〃
医生说:〃胡说你爹就是王法。我怎么知道你爹是什么!〃
王超说:〃你眼里还真是没有王法。你让你院长给我打!〃
这时候;胡医生姗姗来迟;但脸上洋溢着春风;明显刚才那把是和了。
胡医生招呼健叔躺下。这时候健叔尴尬地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能睁开了;但是好在脸上还镶嵌了几粒玻璃碎片;才显得不虚此行。进行了简单的消毒以后;我们三个走出了医院。
在慢悠悠开回去的路上;王超说:〃健叔;你看;他弄断你腿;我弄断你手;我以为这次你是不甘落后啊;自己弄瞎自己一只眼睛。〃
健叔说:〃是啊;刚才我吓死了;以为自己真要瞎了。〃
我说:〃你这几个月就没有健全过啊。亏你还叫健叔。〃
健叔说:〃名字都是代表愿望;没有才去愿望。我从小就倒霉。〃
我谢过王超;问:〃你爹是干吗的?〃
王超说:〃我爹是公安局长。〃
我和健叔一哆嗦;说:〃公安局。你怎么以前不说。〃
王超边换挡边说:〃主要是说出去不光彩。我一说爹是当官的;同学们就以为我是贪官的儿子。在外边混的时候一说吧;全都是来求我帮忙说个情把他哥们给放出来的。〃
健叔说:〃是啊;当官好啊;当官有赚头啊。〃
王超说:〃我爹可是清官。〃
健叔说:〃没说当官的就是贪官;你紧张什么啊!〃
王超更紧张了;说:〃我爹要是贪;我早就在国外读书给他洗钱了。你看;我这不是还在国内嘛!〃
健叔说:〃没说你;小伙子。〃
窗外的景物慢慢地逝去。这速度又舒服又安全。我感觉自己已经老了;在我还没学会开车的时候居然就已经不喜欢速度了。这速度和我少年时坐的公共汽车一样;可以让我思考很多事情。
到了大荣;连电视机都没开;我们就睡了过去。这次我们居然睡了两天。在睡的过程里;我们轮番醒来又轮番睡去。我做了无数个梦;这些梦在我至今的人生中重复出现了很多次。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