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田大介]+cutting+伤痕01+case+of+mio-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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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一位温柔的父亲呢。”
我拿起叉子叉到澪的父亲端来的苹果派上头,试探性地对澪开口说道。她听了没将头抬起来,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是啊,他很温柔,尤其是这阵子,温柔得过份呢。”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呢?”
“他是做研究的,母亲也是。两人都是研究所里的博士,听说在我出生以前是待在国立大学里面的。”
“所以现在是在民间企业工作啰?是被挖角过去的吧?看来你的父母亲一定非常优秀。”
“是啊,不论父亲、母亲都是优秀的科学家。他们两人优秀得过份呢。”
她小小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有意无意地将视线提到我的左方。
“他们不但优秀,也非常温柔。不过我想这大概是最严重的问题吧。”
她的目光落到了另一件较大的书柜上。书柜上不只收纳了澪收藏的书籍,还有摆了一些小东西。看来这件书柜并非单纯做为藏书之用,书柜上有一件平常绝不可能出现在女生房里的东西,不过放在这里却显得理所当然,它散发出了一种经常使用的道具特有的存在感。
那是一个收在黑色皮革里头,全长二十厘米的的黑柄短刀,它毫不避讳地出现在柜子上。
“你很在意吗?”
“……你都是用那把刀……”
我伸手指了置在柜上的短刀开口问道。
“嗯。”
澪答话时显得完全不以为意。
“难道你以为我是用剃刀割的?”
多数具有自残倾向的患者,都是使用就近可以取得的器具作为自残时的主要工具。因为如果自残是为了使患者自身获得精神上的安定作用,那么日常生活中较常接触的工具会让他们比较安心;例如美工刀、剃刀、菜刀,这些他们已经非常习惯的物品等等。简而言之,他们为了回到生活上的常轨,必须依靠一些长期存在于自己日常生活中的器具,做为自残的媒介。
基于以上适用于多种情况的惯例,将平常没有机会使用的“武器”当作自残工具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特殊。如果这种情况是发生在一个中度精神疾病患者身上也许不足为奇,不过对这种典型的患者来说,自残已经等同于他们存在的价值,因此反倒不怎么拘泥于自残用的道具。
真不知道澪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境提起那把登山刀的。
此时她仿佛为了回答我的问题,从位子上站起来拾起了书柜上的那件刀具。
澪拔刀的动作十分洗练,锐利的刀刃化成银色的光芒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出鞘之后,这把登山刀直挺挺的双面刀身锋利的印象,跟我预期的一模一样。它巧妙吸取了些许室内的光线,以客观的方式诠释出自己极致光滑的轮廓。这把登山刀并不像一般的剃刀,为了使刀身锋利而牺牲了耐用性、变得脆弱,它的刀身反射出来的光芒质地,除了展现自己犀利的一面,也同时昭示了它坚实的特质。
刀子凛冽而精悍的存在感,让人直接联想到“武器”二字。
“……应该是我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吧,它被陈列在我偶然经过的古董店里当作饰品。”
澪说话时的语气没有分毫不稳定的情绪,仅以极其平淡的语调叙述她的记忆。
她的灵魂仿佛被这把刀的光辉所夺,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刀刃,缓缓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了上去。
她伸手轻拂过刀刃。
“我被它冷澈、坚实、强悍的魅力所吸引,我感觉那是一种极其强烈的牵绊。”
澪的双眸眯成一直线。一对原本就显得细长的眼睛,在那把登山刀上手之后变得更加锐利,同时也牵动了她脸上的表情,使她此时看来极为冷酷。
“我之所以会把它买回家也只是碰巧而已。刚买回来的时候我只是用眼睛欣赏,接着越看,越被它吸引,然后开始像这样把它放在手上把玩,然后……”
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伸手握住了她手中的登山刀。因为那把刀仿佛正勾引着它的主人,要主人将它贴到自己的左手腕上。
澪呼了一口气猛然回神,脸上也不再如方才那般冷酷,只见她露出羞愧的模样看了我一眼,随后便低下头去。
“……这好像不是很值得炫耀的东西。”
她说着说着便用左手拨开了我的右手,接着又将刀子收回刀鞘里头。那把登山刀随后又回到了书柜上头。澪跟我回到矮桌子前,坐回原来对坐的位子上,然后我留意到她秀出了自己的左腕,十分专注地盯着手上的伤疤。
“……你割腕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境呢?”
“你觉得呢?”
澪将我提出来的问题再丢回到我自己身上。
“——我想可能不是什么心情上的问题吧。”
我忆起了前一刻澪脸上的面容,然后将方才的印象转换成了唇齿间的语言。
“你大概不是借由割腕来安定自己情绪的那种典型,是为了让自己变得透明吗?你是不是借由割腕幻想自己变成水晶,或像那把刀一样冰冷而硬固的无机物?”
——那张毫无感情而显得冷酷的面容。
——那一双宛如刀刃一般锐利的眼眸。
——口中吐出宛如金属撞击产生的共鸣般,清脆无机的声音。
我想,她也许是借由割腕的行为让暧昧不明的自己,变成某种定位清楚的存在;她借由那把登山刀划在自己身上的伤口,而跟纯粹而锐利的刀身同化。
然而这种物化终究只能在想像中实现。我们不可能凭借脑中的想像,让自己在感官上,或者实际的体认上达到物化的目的。
“你果然对于揣测他人的内心非常拿手。”
她说话时露出了自嘲般的表情,同时轻抚着自己手上的伤口。
“……可以让我碰你的伤口吗?”
这句话让澪愣了一下。她这次没有再将问题丢回到我的身上,只是畏畏缩缩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
“……呜!”
当我接触到她的伤口,她整个人抽了一下,然后身体变得僵硬,她的伤口此时已经变得极其敏感了,我尽可能温柔地抚摸她手上的伤痕。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她手上的伤口,尽管过去我们已有长时间相处的经验,却鲜少有机会正视她手上的伤疤。
她手上的伤口比起我的想像更来得完整些,没有给我任何厌恶感。大概是刀刃划过的缺口太过平整的关系吧,伤口复原得非常漂亮,没有留下细胞过份增值的蟹足肿,好比白色的画布留下淡淡桃红色铅笔笔迹。只是这个笔迹仿佛为了掩盖什么错误而重复划在同一个区块而已。
澪怯懦地别过头去,然而她的视线却始终不安分地不时飘往我的方向。
“……你会看不起我吗?”
“你希望我看不起你吗?”
当我将问题丢回给她,只见她以充满无力感的表情喃喃道出了她的迷惘:
“我不知道。”
“……其实我看了你的伤口之后觉得很安心。”
“安心?”
“嗯,安心。”
我伸出另一只手,用双手轻轻握住了澪的左腕。
“因为我即便看了你的伤口,还是一样喜欢你。”
这句话让澪同时露出了惊讶与怯懦的表情,好比一只受了惊吓的黄金鼠。
“……你果然是个碍眼的家伙,当心哪天变成以骗婚为业的男人了。”
她说话时泪眼盈眶,将一句话变成断断续续的单字低声缓缓吐了出来。这句话听来就好像故事里头骗婚场面总会出现的台词,不过此时澪却没有拨开我的双手抽回手腕,而是让它就这么留在我的掌心里面。
3
在接下来的四个小时经过几度休息之间,我们交换了彼此的课本跟参考书,持续地复习着学校的课业。
过程中我体认到澪不是会念书的典型,而是习惯念书的那种。一般懂得念书方法的学生会以具有效率的方式先拟定复习计划,然后才开始念书,不过澪却恰恰相反。她会直接开始念书,然后再花费无谓的时间回去整理。虽然她这种念书方式看来像个很努力的人,不过我想她应该是无事可做所以只好念书,但是这点跟她拥有清楚的逻辑思维跟明快的反应是不相违背的。
当我听澪讲解过我一向不擅长的英文文法之后,窗外的街灯已经取代夕照成为路上的主要照明。
“我想我们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结束吧,我该回家了。”
“哦。”
我收起了自己带来的东西朝向玄关走去,当我正在穿鞋的时候玄关的铁门被拉了开来。
“我回来了……咦?你是?”
一名女性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位陌生的女性让我我不禁回头看了看澪。
她长得跟澪十分神似,有着极品和风人偶般的外貌,顶着一头乌黑的短发。这名女性看来尚未迈过四十大关,不过我想这应该是岁月巧妙轻拂过她的脸庞,却没有留下痕迹的缘故。她有着温柔的母性以及知性,两者巧妙地融合,在静谧的气质中孕育出了强烈的存在感。
“唉呀,你回来啦?今天挺早的哦,我还在想你手上的实验应该会花上不少时间呢。”
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声,是澪的父亲。从他说话的内容听来,这名女性应该就是澪的母亲了。
“美羽,这位是相坂和也,是澪的朋友。”
对方听到自己先生这么介绍过我,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双眼圆睁,旋即露出灿烂的眼神,表现出善意的笑容。
“唉呀,真是不好意思,客人面前我却没有特别打扮呢。我是澪的母亲,叫做西周美羽。请多指教哦,和也同学。”
澪的母亲口中没特别打扮的说词,想必是自谦的说法,她一袭蓝紫色的套装跟她的气质非常相称,即便就这么出席什么公开的宴会,我想也不是问题。
“妈,他要回去了,你这样站在门口会让他没办法离开。”
澪对自己母亲说话的语气,比起平常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硬而果断。我回过头,发现她此时脸上正披着一件大理石般质地坚实的面具,明显跟我过去在学校看到她的时候,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氛围。此时的她,硬生生地将自己关进了一个比起以往更来得厚重、更为冰冷、更加坚硬的躯壳之中,没有一丝空隙。
如果要说她此时的态度跟以往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就是即便她处在完全将自己禁锢起来的状态下,我依旧可以感受到她强烈而混乱的脉动。这种情绪或许不能单纯用愤怒或焦虑加以形容,此时的澪已经处在满溢的情绪险些就要爆发的状况。她脸上比起往常任何一刻都来得僵硬的表情,其实是为了掩饰她内心激荡的情绪而不可或缺的结果吧。
澪的母亲见状则用她那张跟女儿如出一辙的脸庞,露出了悲伤的神情。此时就连澪的父亲注视女儿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沉痛。
“——和也,不好意思。我们现在也没准备什么可以让你带回去的礼物,不过外头天色已经暗了,如果你不介意,不妨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个晚餐再走吧?”
初次造访怎么好意思打扰到这种程度,正当我打算推辞,却听到澪用更为急切的声音慌张地制止:
“妈!”
澪怒不可遏地出声叫道。这阵声音发泄的对象,澪的母亲美羽则如同遭到大人斥责的孩子般将身体缩了起来,一旁澪的父亲见状慌慌张张地出声缓颊:
“澪,现在有客人在,你怎么可以用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