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读中西-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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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整体地被愚弄了,被他们所崇拜、畏惧又信赖的权威玩了一把。最惨的是所谓知识分子,一切权威最怀恨在心的人,就是他们。肥头大耳,尖声尖气的如来佛把这一小撮知识分子们抓起来,放到手掌心,笑着告诉他们,可以随便拉屎撒尿,但这些孙悟空没有任何机会,刚作势要翻跟头,只见那如来佛已经解开裤子,掏出家伙,一泡黄尿淹没了所有的声音、感情,甚至愤怒。掐灭烟头,我听到一声奸笑。知识分子没有愤怒,而且据说他们在洗礼之后得到了火眼金睛,还很为此追忆自豪了一阵子。游戏还在继续,规则仍未改变。
如你我跑不掉,躲不开,不生气,不愤怒,只找一把小伞,藏着。
《闲读中西》 第一部分读贾平凹
孟庆德发帖时间:2002102612∶12∶00
梁启超在《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中说:“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
一些年来,许多文学作品,从语言到结构直至人物的造型和对话,都似明清小说的翻版,而一些散文随笔,更是把整个古代散文的版都翻了,这其中,尤以贾平凹为厉。正像李天纲在《近代上海文化与市民意识》中所说的:“更奇妙的是,现代作家模仿当时的笔法,写《废都》生活,居然和当时相差无几。”
这似乎不能完全归之于现在的社会和古代的社会有些像。
我以为,贾平凹的许多小说、散文,包括他的那部《废都》,都是闭着眼睛写出来的。
曾以为贾平凹的《笑口常开》是他难得的一篇具有现代意识的作品,谁知后来发现,他只不过是把金圣叹的33个“不亦快哉”变成了19个“乐而开笑”,后来竟有人又把这“不亦快哉”的二手货拿去,干脆直接做了题目,又一路模仿了一遍。这可真是让人没有办法。
若有文体家,贾平凹不是。贾平凹的语言和形式都是从古人那里偷来的。可以这样说,贾平凹的每一篇散文背后,几乎都藏着一篇古人的作品,至少是一篇。
旧瓶装新酒,结果现代人都穿着古人的衣服,说古代的话,走在古时的街上。
贾平凹在小说界远离时代搞仿古建筑,贾平凹在20世纪80年代写古代的白话小说。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贾平凹的作品中经常散发出一种陈腐的气息。贾平凹是中国古老的城墙伸出的一道阴影。
这阴影也有后续,比如那个贾平凹“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孙见喜,整个又一贾平凹的翻版。而水平不如孙见喜的贾平凹的膜拜者,却又更多。
“草原部落”的主编贺雄飞在一本书的序里说:“梁晓声、贾平凹们是文人,钱钟书、季羡林们是学者,鲁迅、顾准是思想家。”这个评价在贾平凹们看来有可能会认为是一种贬低,但依我看,实在是有些拔高了。
好在贺雄飞在另一处又有了更高的认识,他指出,贾平凹的作品,就是一种贾平凹式的腐朽。
贾平凹的东西没有什么价值。他用一种时期内的人们认为不错的东西蒙骗了一些人的眼睛。
我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说贾平凹是故意在骗。贾平凹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并不知道。
二
只要拿来,文章还是有的可写的。
把现代汉语,拧去现代成分,到古汉语里浸一浸,这就是贾平凹的语言。
以天干地支标记年份,或孤身一人,或呼朋引类,于山水园林之间,街衢里弄之中,行仿古之事,运仿古之思,发仿古之感慨,而在人情世态上,也多作仿古的描述,这就是贾平凹的文章。比如,白霜染地,邀友携酒,走廊穿亭,绕池越台,乘船泛湖,游园访菊,酒未三巡,墨菊大开,湖上归来,有清洁工半文半白地笑而曰:“噫,这花是等待你们开呢。”这让人想起张岱。再比如,旅游某地,入店沽酒,人要两毛,却给一元四,还理论说:“清静值一角,山明值一角,水秀值一角,空气新鲜值八角,余下一角,买得吾之高兴也。”整个让人想起明清时代的封建文人。而把清人刘熙载的“丑到极处便是美到极处”拿来,编个故事,扩而大之,这就又是贾平凹的《丑石》。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贾平凹的《笑口常开》,文章由19个小故事组成了19个“乐而开笑”,其中有些个故事让人看着眼熟。比如,以京广大铁路为界,把中国划为东西两大部分,有一个故事在东半区内是这样讲的:两人入厕,全忘带纸,见地上脏纸一块,都想拿来用,又都不好意思,就都蹲着,牛犟起来,其中一位,家人见他久久不归,便打发孩子来看,那人冲孩子喊:“去,回家拿块大饼子来,我跟他靠!”这故事越过京广铁路,到了贾平凹那里,孩子被删去了,变成了一个拾废纸的,铁条一点,将废纸扔到垃圾筐里,背走了。
林语堂口口声声赞美晚明性灵派,写起文章来却老实,他喜欢金圣叹的33个“不亦快哉”,就老老实实说出来,并老老实实地仿作了几条。林语堂不如贾平凹机灵。
以古人的思想为思想,以古人的形式为形式,以古人的语言为语言,贾平凹的许多文章都是“集大成”之作。在“集”的过程中,贾平凹被他“集”的对象所同化,变成了其中的一部分。我总觉得,贾平凹就像古老城墙伸出的一道阴影。
贾平凹出生在丹凤,丹凤属秦,秦那个地方,多的是秦砖汉瓦。
周作人曾说:“我恐怕也是明末什么社里的一个人。”
《闲读中西》 第一部分读《平凡的世界》想到的
无聊斋主人发帖时间:2002103112∶49∶00
对古典文学的沉迷和对当代文学的忽视,使我错过了不少当代文学的优秀作品,如路遥的《平凡的世界》。
路遥出生于陕北农村,中学毕业后在乡下当过老师,后又成为一名工农兵大学生。这样的出身和经历使他对陕北的农村生活有着深切的体会,写起农村题材小说来可谓得心应手。农村、农民、农民的生活,这正是吸引我一气读下去的主要原因。小说勾起我对小时候艰难生活的回忆,使我头脑中那日渐模糊的农村生活开始鲜活起来。
小说从1975年写到1985年,这正是中国农村发生根本变革的时期。小说以陕北一个普通的农村——双水村——为中心,展开对这十年间农民生活的细致描写。作家细致的笔触让我叹为观止,没有长时间的亲身体验,是根本写不出这样一部小说的。在阅读过程中,我总有一种误觉,以为小说写的就是我的故乡岩丰村的情形;孙家的故事就是我家的故事。我的家乡岩丰村地处山清水秀的湖南湘东革命老区,小说写的却是北方,确切地说是陕北的延安地区。书中不时出现的“窑”字,总是提醒我,这是在讲陕北,而不是我的家乡,否则,我一定会混在一块了。
一个村就是一个地区的缩影,而一个地区也是整个中国农村的缩影。年轻一点的读者或出身城市的读者,可以通过阅读这部小说来了解这一时期的中国农村社会。生我养我的岩丰村同属红色革命老区,与小说中的双水村并无二致,只是,较之双水村,岩丰村的糟糕状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革”时期,中国农村经济处在崩溃的边缘,多数农民吃不饱穿不暖,很大一部分农民处于赤贫状态。双水村的孙玉厚一家,就属于这种情况。对于这一点,我个人有深刻体会。我们一家人尽管起早摸黑赚取工分,但还是吃不饱饭,有时竟到了以麦子皮(喂牛的食物)或野菜充饥的境地。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农民生活有所改观,但直到80年代初,由安徽省委书记万里首倡的生产责任制在很多地区仍未实行。我所在的湖南就是其中之一,因此改革也来得迟缓。我高中毕业的那学年(1982—1983年),我们班有的同学(包括我)仍吃不饱饭;至于菜,一年到头都是吃三分钱一份的南瓜汤。小说写到,1975年孙少平上高中时,吃的是最差的丙菜,这一幕与我的遭遇何其相似呵!
小说还写到,农村生产责任制的最大功绩是使八亿农民吃饱了饭,但是,仅仅吃饱了饭远远不够,农民还需要钱,如买肥料、缴农业税、供孩子上学等都需要钱。好不容易填饱了肚皮的农民兄弟们又遇到了新难题。
小说中的人物一个个都那么真实,如同我小时候所熟悉的亲人或父老乡亲。
孙家老大孙少安13岁小学毕业,回家帮父亲做农活,能干、坚毅的他逐渐代替父亲成了全家人的依靠,18岁便当了生产队长。他婉拒了自幼青梅竹马而后在城市当老师的姑娘的追求,很实在地娶了个农村女孩子。改革开放后,当事业遭受挫折时,他没有气馁,逐渐成了整个公社闻名的富户。正当全家人春风得意之时,与他相濡以沫的妻子却患下绝症……我的二哥隐隐然有少安的影子,12岁就回家务农,没有二哥,我就没有希望上大学。少安的不幸是妻子患上癌症,而我二哥的不幸是自己患上癌症。通过做手术,刚38岁的二哥保住了一条性命,但身体永远残疾。让二哥感到高兴的是,他自己的孩子也上了大学。现在上大学的费用是农村人感到头痛的一难题,我听说一些考上大学的孩子因为交不起学费,不得不放弃上学的机会。我侄儿每年近万元费用都由我全部承担,不用二哥操心了,算是对他的一点报答。
小说中另一角色——少安的叔叔、大队支委孙玉亭给我印象极深。这位农村“革命家”在农村社队集体中,虽然生活艰难,但革命热情饱满。后来,虽经历了农村改革的洗礼,却仍旧沉湎在过去的集体生活中,有时甚至梦想复辟,再搞集体。他常年衣衫破旧,尤其是那双破鞋,成了他孙玉亭的代号。这个人令我想起我们大队(那时的村叫大队,乡叫公社,有时简称社队)的那位支委“老胡子”。我不知道“老胡子”到底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大人背后都这样称呼他——注意,我这里说的是“背后”,当着他的面,社员兄弟们是不敢这样称呼一位大队支委的。与孙玉亭一样,“老胡子”也是常年穿得破破烂烂,平时气喘吁吁,像个痨病鬼,但一旦有集体活动,他就特别来劲,例如开批判会,他总是挺在台上带头挥拳高喊口号,拿木棍或皮鞭抽打地主们。还有一件事也是他的专利:每当大队放电影,都是由他带着几个地主去挑电影机。我们这些孩子们就跟着电影机跑,同一部电影连看五六遍。
田福堂是双水村的最高党政长官——大队支部书记。这位支书给读者的印象并不是太坏。改革之前,他当然是春风得意;实行生产责任制后,田福堂也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但最后还是适应了新的政策和环境。与我们岩丰大队的领导相比,田福堂无疑算是好人了。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我们大队的“余书记”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比田福堂的权力要大得多。如果我给“余书记”及其他支委们戴上“仗势欺人”、“不可一世”、“鱼肉乡里”之类的帽子,社员(现在叫村民)们一定会佩服我精准的眼力。一天,我的一个才几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