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01期-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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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解放所有亡灵的舞者,
我们随之走进断壁残垣,走进疼痛苦楚,
走进睡梦酣眠,拒绝了一种幸运:
死者复活,而我们死去。
尘埃之树
一棵尘埃之树在生长
我们所到之处皆是尘埃的森林
那尘埃的手臂呀,别去碰它!
遗忘的塔楼在我们周围耸起,
塔楼向内坍塌,
但仍闪耀着橙色的光芒,
一只尘埃之鸟展翅飞翔、
我把我们爱情的传说放在水晶里贮藏,
我将我们梦里的黄金在荒漠中埋葬,
尘埃的森林愈加昏暗,
呀!别去碰那尘埃的玫瑰花!
秋日颂歌
榆树为何已撕烂衣衫,
又振臂于疯狂的忧患?
夏日金色的静谧,
已经飘远。
幸福的迎春花,
在灰色的草坪上,
被已然忘却。
爱情的誓百,
渐渐消亡于幽谷深渊、
伟大的君王,
罕见的圣哲,
森林的主宰者,
放弃了他与云霄之战,
扔掉了生锈的笏板,
智慧的苹果,
和所有王冠上的明珠,
一起腐烂。
在龟裂中发出声响的叶蔓,
叩击起鸡貂的惊惧。
水塘的上面,
蜻蜓裂成两半,
宛若晶莹的玻璃。
只有那半人半马的鬼怪,
长着红色的胡须,
兴奋的奔跑着,
蹄子闪着光芒,
一路下山的足迹,
留在青苔上荧光熠熠。
树叶撕扯,
从树干上挣脱,
多么疼痛啊,一如受伤的手臂;
它们分层着陆,
为死去的鸟儿,
建起紫铜色的坟墓。
在这毁灭之中,
夜枭仍然住在鸟巢上。
用它那巨大的眼睛,
将命运点亮。
时 辰
水的运载者,
那高高地提起裙裳的女儿们,
走下送葬的街道,艰难而缓慢。
她们头上摇晃着,
盛满时间的水罐。
未被采摘的水滴的收获,
沿着街道而下已然成熟
瀑布,江河,泪水,烟霭,迷雾
愈加神秘的水滴,愈加贫瘠的时间
影子的运载者,
已经忘却了,已经遮掩了
永恒的概念。
我不再活着,我爱着
爱情从所有的毛孔中向我喷涌而来,
你的爱使我的肌肉兴奋不已,
在这盛大的爱情面前我只拥有红色的血肉之
躯,
我的头发被这爱情吸引了去。
我用所有的语言歌唱着我爱你,
我跳舞也必定是因为爱情。
我是不是害了相思病?
亦或是因为爱情才健康?
我不再活着,但我爱着,
我无法死掉,因为我爱你。
雪之面具
雪穿过黑夜,
为我罩上了死亡的面具。
雪用白色的笑,
把我的影子变成
狂欢节的礼袍。
一场来自金三角的风暴,
从它所有的铰链中,
突然吊起一座喧嚷的城市。
在千年后的灯光里,
时间的塔楼,
挣脱了它的锚。
雪穿过黑夜,
将我梦里的脸庞变得真实。
悲愁之放旅
人的孤独是多么疼痛,
当所有的风景都带着同样的灾难如你般自我
旋转,
并且兀自沉沦,你感到如此的陌生!
当一辆小型的火车将你装进寒冷的雨中,
一辆空空的货车毫无希望也向你行乞,
一匹颓废的老马爬到昏暗的角落,
哦,倘若它知道你存在并爱着它,
就会向天空生长出蓝色的羽翼。
水有时用大大的眼睛望着你,
因为它没有看到你的微笑,
它陷入伤感,灰心丧气。
你就这样弃这一切于孤独,你的命运也被撕扯
进来。
水堤旁的古老的山丘.永远凝望着你,
叫嚷的招贴画,伤心欲绝地倚着古老的山墙。
在未能实现的爱的谦卑里,你就这样弃这一切
于孤独。
知道吧,孤独者,一座城市在等候着你,
在那里一个廉价的旅舍里,你将在漫漫的长夜
里哭泣。
第七朵玫瑰
第一朵玫瑰是花岗岩,
第二朵玫瑰是钉酒,
第三朵玫瑰是云雀的羽翼,
第四朵玫瑰是铁锈,
第五朵玫瑰是思念,
第六朵玫瑰是锡。
而,
那虔诚的,
那夜晚的,
那如姐妹一般的
第七朵,
则将在你死后,
生长在棺木里。
圣饼
这摇曳的白骨家园,
是我祖先的寓所,
它们用沙子建成。
我目送所有的人,
从我的街上离去。
我的脾脏是被他们放上油和鲜血的
烹煮的食物。
我的母亲还睡在遗址耳两,
喉咙里是古老的烟草。
我的圣饼!
祭牛在我心里低沉地咆哮。
在星期六弥漫着牛脊的味道。
我的嘴巴残留于
几百年前古老的音符;
我的耳朵
满是轰鸣和细琐的声音,
没有上帝!
无 题
三十年了
我等着你:
在街心花园
躲在灌木丛的后面,
在剧院散场的午夜,
我陪你入梦。
在精美工艺品的出售里,
我买下你微笑的复制品
三十年了
我可以用整个的青春
来等候着你!
但是今天,如果你未能准时,
我只等到下一辆电车开来的时候!
诗家语:一种特殊的言说方式
■ 吕 进
讲堂链接:去年我们共发表了十一期演讲,内容涉及诗歌的内容、形式、语言、历史等各个方面,演讲者有诗人、教授和诗歌评论家。今年的诗歌演讲厅更欢迎广大诗人积极参与,面向诗坛,说出自己理论与实践结合的宝贵经验。下面请吕进先生就诗歌语言的性质和美学特征发表自己的看法。
在对于物质媒介感觉终止的地方,诗才真正开始。诗是心灵的艺术,它摆脱一切物质媒介的束缚,获得深远的情思空间。由于心灵化程度很高,所以诗是云中之光,水中之味,花中之香,女中之态,唯能会心,难以言传。诗是一种无言的沉默。沈德潜《说诗晬语》说:“情到深处,每说不出”;陶渊明《饮酒之五》说:“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刘禹锡《视刀环歌》说:“常恨言语浅,不如人意深”;《周易》说:“言不尽意”,都是切中要害之论。
一经说破,语言就会破坏诗、赶走诗。在诗歌写作上,诗人是“肉眼闭而心眼开”;在诗歌表达上,诗人是口闭则诗在,口开则诗亡。
由于在以瞬间顿悟为特征的思维方式、非逻辑性的表达方式和非功利性的价值取向上的亲密,在悟境上的相同寻求,诗与禅靠得很近。在中国,禅宗史和诗歌史的轨迹几乎同步。陆游的《赠王伯长主簿》说:“学诗大略似参禅,目下功夫二十年。”明僧普荷说:“禅而无禅便是诗,诗而无诗禅俨然。”但是,顿悟之后,禅一般“不立文字,以心传心”(不得不记录的师徒间传教悟道的故事的传灯录和语录,称为公案)。诗却必须托诸文字。诗不能言,但它又是文学,它必须言,所谓“始于意格,成于句字”。言无言,就是诗歌艺术的永恒难题;以不沉默传达沉默,就是诗人展示才华的机会。语言,成了诗歌艺术创作的最大障碍;征服语言,驾驭语言,又是诗人的最大成功。
本来,诗对于古代中国就十分重要。闻一多是这样阐述的:“在我们这里,一出世,它就是宗教,是政治,是教育,是社交,它是全面的生活。”(《文学的历史动向》)诗的语言更加重要。“以诗取仕”,主要就是测试诗歌语言水平。在《论语》中孔子说“不学诗,无以言”——不懂诗歌,一个人是连语言能力也没有。
那么,诗的语言是什么呢,大致有三种看法。
其一,诗和其他文学样式使用的是同一种语言。持有这种看法的古人实在不少。(金)元好问在《遗山先牛文集》卷36中写道:“诗与文,特言语之别称尔,有所记叙之谓文.吟咏情性之为诗,其为言语则一也。”新诗的最早“尝试”者胡适对此心中也没有底。白话诗的“白话”是什么,胡适说不清楚。所以,当年的守旧派说他太俗,革新派又说他太文。胡适在他的诗集《尝试集》的《自序》里写道:“诗之文字原不异于文之文字,正如诗之文法原不异于文之文法。”元好问还在叙事与抒情上区别诗与散文,胡适更彻底,干脆将诗与散文的界碑全部打碎了、他还更明确地说:“诗国革命何自始,要须作诗如作文。”
其二,诗使用的是一种与散文语言不搭界的另类语言,散文使用的语言绝对不能入诗,否则就是诗的降格和破坏。正是由于这种见解,所以在中外诗歌史上出现过许多“官司”。莎士比亚在他的诗剧里的—些用词遭到指责。1个世纪30年代,在重庆,有过“飞机”一词能否入诗的争论,有人建议以“铁鸟”一词代之。在俄罗斯,未来派诗人在1912年在《给社会趣味一记耳光》里曾宣布“有痛恨存在于他们之前的语言的权利”,“有任意制造词和制造新字以增加词汇总量的权利”,但是后来的实践证明,诗歌并没有承认这种“权利”。
其三,诗歌语言与散文语言存在层次上的区别。唐人刘禹锡说:心之精微,发而为文;文之神妙,咏而为诗。”明人苏伯衡说:“言之精者之谓文,诗又文之精者也。”《清诗话》收录了吴乔的《答万季埜诗问》,共有27篇精彩的答问,其中有这样一段文字:
又问:“诗与又之辨?”答曰:“二者意岂有异,唯是体制辞语不同尔。意喻之米,文喻之炊而为饭,诗喻之酿而为酒;饭不变米形,酒形质尽变;啖饮则饱,可以养生,可以尽美,为人事之正道;饮酒则醉,忧者以乐,喜者以悲,有不知其所以然者。”
一为饭,—为酒,提升程度不同,层次不同.功能不同。比之于饭,酒当然更精致,更精美,更精华,更精神。
在西方,有用左手与散文,用右手写诗“之说,也与中国占人暗合。英国诗人柯勒作后还提出一个公式“散文是安排得最好的词语;诗是安排得最好最好的语词,”这个公式已被收进了《大不列颠百科全书》。
《说文解宇》说:“自言曰言,论难曰语。”就是说“语”,是“御”,是与人相答;“言”,是自言是言自己事。这三种见解都有合埋的成分。初初看去,诗与散文的确是他用同一种语言,虽然诗的语言常常没确词典营义,只有自定义的意义;没有观感价值,只有情感价值;没有表意功能,只有表情功能;没有可述性,只有可感性。换一个角度,诗的语言的确又给人以别有洞天的感觉:总感觉它有些特别,有些异样,虽然,它还是有着与散语言相同的外貌。另外,诗与散文在语言上有层次之分,这历来是一种共识。
但是三种说法都没有说破诗歌语言的美学特质。
散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