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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我的皇后-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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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目光从萧焕身上收回来,“嗯”了一声,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进房间后一直拉着荧站在一边的宏青突然走到床前单膝跪下:“卑职斗胆,想请万岁爷移驾到门外。”
  萧焕点了点头,掀开薄被就要下床,我连忙过去把外衣披到他肩上,伸手想扶他。
  他避开我的手,独自走到门外。
  刚才看到萧千清时我没有留意,现在转过门才看到,细雨蒙蒙的庭院中,密密麻麻跪了一院子玄裳的御前侍卫,这个小院中挤不下,人就一直跪到了小院外的道路上。
  石岩和班方远跪在最前,宏青也走下台阶,和他们跪成一排。
  长剑出鞘的锵然声响起,单膝跪地的御前侍卫们突然抽出长剑,石岩、班方远、宏青双手托剑举到头顶,其余的人以剑拄地。
  “淮阴四世家第十一代传人,石岩,李宏青,班方远,及其眷属,谨以此身,宣誓效忠江北萧氏朱雀支第十一代家主,盛世辅弼,危乱护持,烈焰不熄,生死不离。”
  几十人齐声念诵的声音在雨雾中低沉的回响,余音消失很久,萧焕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一样,有些焦急的踏前了两步:“石岩,你们这是干什么?”
  石岩不善言辞,宏青接过话回答:“卑职们只是希望万岁爷能记起来,自进入御前侍卫两营起,卑职们宣誓效忠的就不单单是大武的皇帝,也不单单是能给卑职们爵位俸禄的人,而是萧氏朱雀支的家主,只要萧氏朱雀支一脉尚存,卑职们就要护卫到底,不然生愧对天地,死后也无颜面对祖宗先灵。
  “半年前的宫变中,卑职们听从太后的命令,曾向万岁爷拔剑相向,如果此举伤了万岁爷的心,万岁爷大可以不接受卑职们的宣誓,卑职们也当依例自刎谢罪。”
  萧焕急得咳嗽了几声:“宏青!”他转向石岩:“你让他们先起来。”
  “我常想,那天万岁爷为何不杀了我?”石岩破天荒的没有听从萧焕的命令,缓缓的说:“胆敢对万岁爷拔剑,我本就万死莫赎。如果万岁爷一定不肯破剑立约,石岩今日也唯有一死。”
  “你们!”萧焕更急,皱了皱眉,捂住嘴低声咳嗽。
  “我们只想让万岁爷知道,”宏青接着说:“不管是什么样的险途,我们都会护卫着万岁爷走到底,万岁爷所选定的道路,就是我们选定的道路,希望万岁爷能再次信任我们。”
  “皇上就成全他们吧,”萧千清在一边凉凉的插话:“这些人一听皇上在这里,抛下职务就跑过来了,我说要削了他们的爵,他们就说削就削,真正是……”
  “那是自然,我们服侍的是萧氏朱雀支,又不是旁支,既然知道了万岁爷在这里,怎能再呆在旁人身边?”宏青不假思索地接住话头。
  萧千清冷笑两声,抱胸转过脸去,不再接话。
  萧焕也终于平静了气息,他走下台阶,来到宏青他们三个面前,笑着叹了口气:“你们真会逼人啊,这主意是不是宏青出的?”
  见到他肯接受宣誓,跪着的那三个人的表情都松弛了许多,宏青低下头说:“请万岁爷责罚。”
  萧焕又笑了笑,手指捏成个剑诀,凝住真气,以手代剑,向石岩手中的长剑上划去。他伤病未愈,一指下去之后,石岩的长剑上只多了浅浅一道划痕,他调理了一下内息,还要再划,萧千清突然抛过去了一柄短剑:“用这个划吧。”
  萧焕伸手接住,有些吃惊:“王风?”
  萧千清淡然一笑:“既然御前侍卫两营都不肯奉我为主,我还留着这柄剑干什么?”他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况且,杨柳风不是已经断了吗?”
  我清咳一声,抓起把雨伞跑到台阶下去给萧焕遮雨。
  萧焕拿到王风后就拔剑出来,在石岩、班方远和宏青的剑上各刻下了一道刻痕。
  我看到宏青和班方远的剑上都已经有一道旧刻痕在了,石岩的佩剑荧光因为是御前侍卫两营的传世之剑,剑脊上更是纵横错落的刻着十几道刻痕。我知道这是御前侍卫两营向萧氏朱雀支当代家主宣誓的凭证,萧氏的惯例,每代新主在登基之前,都要先接受御前侍卫两营的宣誓。其时,在职的御前侍卫们单膝跪在新主面前宣誓,新主如果表示愿意信任这些御前侍卫,就用王风在他们的佩剑上刻下一道刻痕,这就是石岩口中的“破剑立约”了,刻痕之后,新主会给予被破剑者完全的信任,被破剑者也就能继续作为御前侍卫,侍奉新主。但是如果新主表示不信任某人的话,就不会在他的剑上刻痕,未被刻痕的这人只有横剑自刎以表忠诚。
  这套仪式对虽说我听说过,但因为仪式本身庄重神秘,历代都是在极秘密的情况下进行,别说外官,就是内监都不容易看到,仪式的过程也是从不外传的机密,没想到今天居然让我见识到了。
  原来宣誓词是淮阴四世家向萧氏朱雀支家主起誓的,怪不得御前侍卫两营能超脱出帝国的官僚体系之外,他们根本就是萧氏朱雀支的家臣,不是国臣。
  宏青这招也真狠啊,不接受宣誓就要自刎,萧焕又绝对不会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自刎,最后只好刻痕。
  宏青他们的剑被刻好后,余下的御前侍卫依次过来领受刻痕,王风锋利无匹,用它在铁器上刻痕是要比用真气硬刻下痕迹省力的多,但长剑毕竟是坚固之物,不贯注内力的话,痕迹还是不容易划上。几十柄剑刻完,萧焕的额头上早出了层汗珠,持剑的手也微微颤抖。
  我一手擎伞,一手环在他腰上,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子,扶他走向屋内,我们两个刚上完台阶,他就轻摇了摇头,推开我,独自向前走去,但刚走出没两步,脚下就踉跄了一下。
  我还没来得及伸手,身后的石岩已经一个箭步闪过去,扶住他低声问:“万岁爷累了?”
  萧焕笑笑:“有些。”
  石岩点点头,突然把萧焕拦腰抱起,就向内室走去。
  这还是自山海关之后,我第二次看到男人抱男人,不过石岩无论是从动作还是神态,都比库莫尔自然熟练得太多了。
  我瞪大眼睛,还没反应出来石岩抱萧焕抱得如此熟练是出于什么原因,身后就传来萧千清的一声冷笑。
  我转头瞪他,这才发现他是靠着柱子站立的,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廊外,瑟瑟的冷雨几乎把他的整个身子都打得湿透,清澈的水滴不断从他的发稍和衣袖间滴落。
  我连忙走过去用手里的伞给他挡住落雨,埋怨:“你干什么?站这么靠外,也不怕淋了雨伤风。”
  他抬头甩甩湿发,嫣然一笑:“我可没那么容易生病,这满园的人不都淋雨了?也不会有几个人伤风吧。”
  我叹了口气:“也是,一般人不会这么容易生病,我紧张惯了。”
  他紧挨着我的手握住伞柄,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是啊,紧张到除了他,眼里再也没有其它。”
  我愣了愣,他用有些冰冷的手托住了我的面颊:“不过,你能在最后看到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没有再挣开他的手,我的脸正对着他的脸,那张容颜如玉雪一般寂静冷然,冰雪正中的浅黛色眼眸,沉寂犹如万古玄冰。
  为什么?为什么他说着很高兴的时候,脸上却没有一丝欢愉?
  时间仿佛静止,他忽然展颜笑了,低头附到我的耳边,声音夹着丝水汽:“不要再一幅要哭的样子了,我会心疼的。”
  话声消逝,他松手转身离开。
  刚才我是一幅要哭的样子吗?刚才那个瞬间,为什么我会感到那么尖锐的刺痛?那种刺痛又是从谁的心里,传到了我的心里?
  我甩了雨伞,叉腰向那个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喊:“谁要哭了?莫名其妙!”
  萧千清远远挥了挥手,他脚步飘摇,身形妖媚如初,并不回头。
  御前侍卫们来了之后,行宫就完全被他们霸占,围着萧焕的房间里三层外三层的设了几道防线,日夜不停轮班守候,我出门转两圈都能从树丛假山后看到一个个肌肉绷紧,满脸戒备的身影。
  这也就罢了,江湖人本来就是在刀头舔血,在凤来阁,总堂内的戒备也不比这里松懈到哪里去。罗嗦的是,这帮人完全遵循着紫禁城的规矩,见人就跪,“万岁爷”的口号更是天天挂在嘴边上,喊得无比响亮,这些人难道准备一路跪拜到凤来阁总堂,喊得连狗都知道萧焕就是那个“先帝”吗?
  趁着空,我拉住宏青问:“你们御前侍卫两营来了这么多人,这些人口风严不严?萧大哥好像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宏青一笑:“这个皇后娘娘放心,这次来的这些,在两营里也是十之挑一,都是我和石统领班统领敢以性命担保对萧氏绝对忠心的兄弟,至于口风,这个万岁爷已经交待过我们了,在行宫里可以跪拜如仪,出了行宫就要按江湖规矩行礼,称万岁爷阁主。”
  我点头松了口气:“这就好。”
  宏青看看我,斟酌了一下说:“皇后娘娘,我们这几十个人是打算抛却了身家性命,追随万岁爷到底了,您准备怎么办?您可以永远在这江湖中游荡吗?”
  我“嗯”了一声,舒了口气:“宏青,我可以和你说一些算是废话的话吗?”
  宏青点头笑笑:“皇后娘娘一直以来和我说的话,不都是这种话吗?”
  我笑笑,想了想,问:“宏青,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
  宏青没有说话,我就继续说下去:“我总是在逃避,见到萧大哥杀了师父的时候是如此,知道冼血是被萧千清杀了的时候还是如此。我总觉得,那些利益之争什么的,比如我父亲,他想要永远握住权柄,比如萧千清,他想要皇位,等等啊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化解的。你想要那些东西,大家坐下打个商量,能给得就给,不就好了?可是像仇恨啊那些,却是不能商量的,死去的人就是死了,是你杀害的,你一辈子都洗脱不了那份罪孽。
  “这些我都明白的,可是我总在想,为什么事情要是这个样子,不可以圆圆满满谁都不伤害谁,这么多人,不可以和和气气的相处在一起,世上的这么多人,为什么一定要互相伤害?我讨厌这样,可是我也在不断的伤害身边的人,我重视的那些人也在不断的伤害其他我重视的人,我发过誓要给师父报仇,也发过誓要给冼血报仇,可是我心里却暗暗的希望这些事情从来也没有发生过,当我面对萧大哥时,面对萧千清的时,我没有勇气去伤害他们,我不希望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死去,我觉得我就要用一个错误去弥补另一个错误了,杀人啊,被杀啊,那些都是错的,是一个漩涡,如果跳进去了,就永远也跳不出来。我该怎么办?每到这种时候,我就祈求师父和冼血不会怪我,他们都对我那么好,不会希望我痛苦,就算我不给他们报仇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种念头一冒出来,我又会觉得我自己很无耻,他们已经死了,他们活着的时候关心爱护我,我却连他们已经死了的时候,还要利用他们的关心去获得自己良心上的安慰。
  “宏青,你说,我是不是很讨厌?那么软弱,那么无耻,只想着要自己过得开心快乐,只想着要自己得到幸福,无耻到就算牺牲了别人的幸福和生命,也在所不惜,这样的一个我,不会丑陋到让人憎恶吗?”一口气全都说出来了,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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