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网络杂集电子书 > 记忆碎片:让我们歌唱八十年代! 作者:见招拆招 >

第31章

记忆碎片:让我们歌唱八十年代! 作者:见招拆招-第3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进驻北京后的一段日子新鲜而刺激;干的活经常能传诵一时;口袋里的钱经常是厚厚的一摞;同饭局的吃货经常是名动天下的大佬;真的是既有里子又有面子。
    但是;但是;缺了什么呢?
    在那三年多的时间里;换了四五处住所;从地下室到合租户;也借宿过别人的办公室;必须在别人上班前离开及人家下班后潜入。这些并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但一个人扛着自己的小包从一个地方转到另一个地方;委实可怜;经常感到是个不完整的自己;像玩具风筝在空中飘来飘去。
    为什么会有这种心里没底儿的感觉呢?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没有陈寅恪先生那样照相机般的记忆力;在读书的过程中;早已将一些思想、记忆、感觉甚至自我转移到了书内;好让脑子不致那么拥挤。那些读过的书也已经成为大脑沟回的延伸、小件行李寄存处、谋生手段的一部分。这时的我;已不单纯是一具身高一米七十体重六十六公斤的肉体;把那些读过的书、写过的字都算进来;才是整个的我。但那一部分;却被丢在了石家庄家里的书架上。
    当那些书不在你身边;不能让你随时掰开引证一番时;你的思想是不完整的;记忆是不完整的;灵魂是不完整的;自己也是不完整的。于是那段北漂的日子里;我经常急得一脑门汗;把手伸出去;也是没抓没挠的。有人能身作浮云常傍日;有人能处处无家处处家;有人能将异乡当作故乡;有人能将流放当作远航;但我;却连那一堆书都离不开。
    朋友;在我死后;如果是你来处理我的遗像;一定记着;除了这张肉包骨头的脸;还要把我身后的那个书架也取进画框。
    用抽屉锁住自己的秘密
    在喜爱的书上留下批语
    信投进信箱;默默地站一会儿
    风中打量着行人;毫无顾忌
    留意着霓虹灯闪烁的橱窗
    电话间里投进一枚硬币
    向桥下钓鱼的老头要支香烟
    河上的轮船拉响了空旷的汽笛
    在剧场门口幽暗的穿衣镜前
    透过烟雾凝视着自己
    当窗帘隔绝了星海的喧嚣
    灯下翻开褪色的照片和字迹
    这首诗名叫《日子》;作者北岛;描募的正是我最愿意过的一种生活。当我一往无前地扎到北京怀抱里的时候;却完全没有想到;事实上自己就是在远离那样的状态。
    如今流行用许多指数来量化一些东西;如恩格尔指数、GDP什么的;我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指数来统计这样一个时间比重在你一天醒着的时间里;有多少是为了温饱而奔波?姑且称为〃温时指数〃吧;我相信这是衡量一个人或一个城市生活质量的一个重要指标。
    北京无疑是全中国〃温时指数〃最高的城市。
    在北京;每天醒着的时间至少有十三个小时这首先是一个必须要保证的时间数;其中大约有三个小时需要耗在路上;交通问题是北京最可诅咒的地方;大约有三个小时需要安排各种饭局;饭店老板是北京最可羡慕的职业;大约需要跑三个地方来办各种事儿;这里净是些没多大必要但你又不得不办的事儿;大约能接到三个能挣钱的订单;最好一个也别推掉;因为打车吃饭租房喝酒买书看演出都需要钱;别人还羡慕你有这么多挣钱的机会呢;白天跑完了;晚上需要坐在电脑前处理接到的那些订单;一天跑完了;临睡前躺在床上;还需要拿出三分钟把第二天要做的事情和要走的路设计好……
    坐在马桶上的时间大约是十三分钟;因为这是一天中惟一可以看会儿书的时间;偶尔有点儿闲空;会拿出三秒种的时间同情一下自己;看我像一个蚂蚁一样在骨灰盒般的高楼大厦中穿梭;这里居不易。
    北京不是我想象的黄金天堂;都市里没有当初我的梦想。
    但我还是来到了北京;然后继续怀疑这样的生活。陈寅恪总结王国维的自杀;说是因为他已经被那种文化所化;我也已经被北京文化所化吧。
    我为自己抵抗不住这种选择而沮丧。也许;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坚定的人。
    如果不是二十八岁那么年轻;我大概就不会选择漂泊北京了。
    石家庄那样的中等城市;待着好舒服啊;〃温时指数〃好低啊。在那里;我发明了许多睡觉的方式;如〃头碰头〃;即从晚上十一点睡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或〃头盖头〃;可以从凌晨两点睡到第二天下午四点;直到睡得睡不着为止;兴之所至下;我可以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溜达到朋友家里找他聊会儿天(那个城市出租车的起步价是五元;两公里;我所需要的路程多在这个里程之内);在那里生活实在不需要许多钱的;哥几个去吃次火锅;饱得直哼哼;算下账来;七个人花了六十元;我那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交给单位不到六千元就算自己的了……在那样的一个城市里;每天只需拿出几个小时应付一下就可以满足自己的温饱;剩下的时间和空间全是自己的:用各种姿势躺在床上看书;跑遍整座城市去寻觅一张影碟;打麻将和拖拉机的战士更是随叫随到……
    我们往往是抱着学以致用的态度来看书;在悠闲的地方读书;再去忙碌的城市里施展;被那里吸干你的精血后;然后无聊地老去。我就是这样甘心把自己交给了一个吸血鬼。
    像我比较佩服的两个人;李皖(27)和三七。李皖在武汉;当年的一帮媒体精英纷纷到了北京或广州或外国;做成了一些看起来很大的成就;李皖还守望在武汉。这几年过去后;大家升官发财泡妞离婚买车买房;李皖却做成了许多事儿。几个当年的酒友聊起故事;比较一致的结论是;也只有武汉那种寂寞平静的生活;才能让李皖修炼成那样。
    当然;不成就什么事业也行;就像三七那样;请允许我抄录一段写他的旧文:
    我们在这世上活一遭;总是需要些证明的;有人用学问;有人用才气;有人用金钱;有人用不金钱;有人用某种级别;有人用某个类别;有人用发表的若干万字;有人用阴茎勃起的若干分钟。
    但有一种人;活得很沉默;很市井;很没劲。
    因为他实在懒得跟别人说些什么。
    因为他实在不需要什么身份来装点门面。
    因为他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劲来跟这世界较真。
    也只有在石家庄那样的城市;才能包容三七这样的活法。而在北京;哪怕你的不作为;都像是在作秀。
    读书是世界上最不坏的事情
    见招拆招
    2000年的某一天;我从北京回到石家庄。尽管此前也是频繁往来于这两座城市;但这一次;却是怀揣若干份调动文件;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
    下了大巴;再打车往家赶。出租车驰过的地方;育才街那个电线杆子还躺在路边;哥几个曾经穿着大裤衩坐在上面探讨人生;美女一个个地从身边滑过;科技馆礼堂如今改成了家具店;而此前这里周而复始地放着老电影;永远是固定的搭配;《罗马假日》配《鸳梦重温
    》;《出水芙蓉》配《魂断蓝桥》;哦;还有我不朽的《野鹅敢死队》;梆子剧院门口烤羊肉串的小摊依然香烟缭绕;盛夏的傍晚;几个人将其包下来;躲在阿凯的吉普车后面;光着膀子;喝着冰凉的啤酒……那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流浪的脚步何时能停?我分明感到一种惆怅。
    档案、户口、工资单、保险、住房公积金……一个个公章盖下来;一张张脸浮现在眼前;一顿酒接着下一顿酒。去保卫处退自行车存车牌(国家事业单位就有这种福利)时;和小李互道珍重。当年单位搬进新办公楼;淘汰下许多旧家具;我瞄上两个书架;就想随风潜入夜;运物细无声。那两个书架是六十年代产物用《U…571》中美国兵的那句话夸一下它:〃德国佬造的东西真他妈结实〃;我根本移之不动;就去传达室叫了小李来帮忙(那时还不知道他姓什么);才搬到宿舍里。因为这次监守自盗;小李与我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又去阅览室还书;有若干本实在不愿意还了;老着脸说扣我钱吧。钱倒是其次;像《宋诗选注》才七毛三;就是按照规定罚十倍也没多少其实这本书已经出了新版的;但我一来喜欢那种小三十二便携式开本;二来重印次数多的书字体发虚我是怕被别的借书人骂。但阅览室的人们说;不用罚钱了;去给我们买些雪糕吧;反正这些书搁回来也没人看。我忙不迭地下楼;心里哼着小曲。
    拿着保卫处、总务处、阅览室等一大堆部门盖过的章;表示都结清了账;我才得以将调动手续办完。
    再回来;这里也是异乡了。
    石家庄有几家书店;几年来;我见证了他们的创业、兴盛或衰败;也与那些老板有了不大不小的交情。这次告别;也包括他们。
    青园街一家小店;门脸不大;却颇有品相;老板下一手好围棋;是这个城市里众多读书人的经常光顾之地。几年前;我在这里发生过一段故事。
    有天中午;我踱进书店;店中没有几个人。我注意到老板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注意一看;原来正在选书的顾客中有一个人是这个城市的省委常委、市委书记我们经常要在电视上见到的。
    我挑了两本书;然后去结帐。由于我是常客;所以老板拿出计算器来算一下;要给我打一个折扣。这大概需要一段时间;我便在旁边等着;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将几本书压在老板的计算器上:〃来;先给算一下。〃
    我扭头一看;书记正往书店外面走;结帐的看样子是他的秘书或司机之类。
    老板只好将我的帐目先销掉;然后开始打他们的帐。
    大概是天热影响情绪;或是出于对秘书这一人种的天生反感;一贯被人加塞惯了的我这次爆脾气发作;用手拍了一下已经挤在我前面的这个人的肩膀:〃唉;怎么回事?〃
    〃怎么了?〃那人很奇怪地看着我。
    〃有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老赵有急事。〃那人说。书记姓赵。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急事?〃我反问。
    已经走到外面的书记听到动静;返身走回来;用眼光发出询问。
    〃该我先结帐。〃我说。
    〃你这是怎么回事?!〃书记对那个人说道。
    老板先把我的帐结了。
    从那以后;老板给我打的折扣更低;有了好书还先给暖住。我也很得意于他对我的刮目相看;将这段一共进行了六句的对话对周围的知识分子复述了六次。
    与老板告别;告诉他以后不用给我留书了;他又提起这段故事。我笑了一下;对他说;如今再有人夸我;我就会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要誓死捍卫你说这种话的权利。〃
    老板大笑。是的;以后我不再拿这种轻飘飘的荣光说事儿了。我确是曾经勇敢过;但也怯懦过;我牛逼过;但也操蛋过。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的彷徨、犹豫、分裂和挣扎;连我自己也看不清。
    再也没有什么字眼可以概括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就是这么泥沙俱下良莠不齐。
    然后;要把这个家搬到北京了。
    除了太太的钢琴和我的〃黑格尔〃电脑;就是那些书。我拿着角尺和计算器;仔细计算了一下这些书的总体积;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要把这些书装在纸箱里迁移;共需要五六十个容积为零点四立方米的纸箱。
    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几乎走遍城市;终于找到一个纸箱厂。与厂家一番交涉;发现适合我用的纸箱只有一种;箱外印的字是〃梦中情人超级保险套〃;四百磅黑体字;加粗三级;右倾二十五度;阳字立体;格外有气势;看了就让人性起。
    站在高大的厂房里(得有四层楼高);看着一垛垛的纸箱平放着堆到房顶;不得不感慨国人对其需求量之大。我当时脑子飞速地运算了一下;平均每一秒中;这世界上有多少对男女在做爱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