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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大势中原-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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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无补。”现在蒋介石又问他南麻、临胞是否算大捷,他还能说什么呢?
    顾祝同自然也不想“敬酒不吃吃罚酒”,以他的老道也不是不明白总裁在此时
此刻大肆宣扬“大捷”的用意。正是因为深解校长之苦衷,顾祝同内心才更加难以
平衡。鲁西南的惨败和同样不容乐观的前景使他忧心忡忡,引咎自责,深感愧对校
长的垂青。蒋介石木然的表情、颤抖的手指撕裂着他的神经,使他第一次感觉到总
裁的脆弱,比他顾祝同还脆弱。他还敢承认自己的失败,而总裁……
    蒋介石并不像顾祝同想的那么“脆弱”。尽管一个师一个军的覆没,他的总兵
力还远远在对手之上。那个穿蓝西装的美国特使魏德迈虽然对他蒋介石不甚满意,
毕竞还在认真地进行考察。争取更多的美元和美国政府的支持,并非痴人说梦。他
现在无须悲观。他要重锣响敲,重振军威,在鲁西南战场掀起更大的高潮,以推动
全国各战场,扭转目前这种莫名其妙的颓势。
    “墨三,”蒋介石把脸转向顾祝同,“如果说一个月前,刘伯承大举渡河南下
不明其旨,那么现在全都明白了吧?”
    顾祝同挪了挪身子,如坐针毡。这个仗他是越打越糊涂。如果说刘伯承意在挟
徐州,那么攻下羊山后本可以顺势拿下金乡,直起徐州,可是刘伯承却挥师北上,
迅速返向黄河岸边的董口;如果说刘伯承过河只为了接应陈毅,那更不可能——陈
毅数战之后确有重大伤亡,但远远未到混不下去的地步,而这一点总裁只凭战报是
做不出正确判断的;陈毅部若真想去黄河以北,根本用不着刘伯承接应。那么刘伯
承渡河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呢?顾祝同下意识地摇着头,猛然想起他面对的人,连忙
停止摆动,说:
    “看来,看来还是接应陈毅……”
    “当时你们徐州司令部判断是谋取徐州。我说不对,是配合山东,解脱陈毅,
化解我重点进攻战略。现在证实了。陈毅借巨金鱼台会战之机,让三个纵队偷渡河
北,而刘伯承顾不得打扫羊山集战场仓皇撤向董口,这企图再清楚不过了。”
    蒋介石站起身,顺手打开电风扇。
    “一不让刘伯承再返黄河以北,二不让陈毅主力与刘伯承相互策应。将刘、陈
两部主力切作数段,分歼于黄河之南。要求:各级指挥官必须坚定不移地执行作战
方案,不为敌声东击西欲北故南之伎俩所惑!”
    郭汝瑰突然问道:“究竟是欲北故南,还是欲南故北?到底是刘伯承策应陈毅,
还是陈毅策应刘伯承?”
    “嗯?”蒋介石的目光盯住郭汝瑰。
    蒋介石很器重这个精灵般的郭汝瑰。他才思敏锐,构思大胆,常常独树一帜,
为此曾一年三迁,官运亨通。有人向蒋介石密报,以关羽比郭汝瑰,暗示他“身在
曹营心在汉”。蒋介石本是多疑之君,最容不得的就是有“通共”之嫌。他认真考
察了郭汝瑰一番,未察到蛛丝马迹,乃以“高才招忌”论之,对其信任如初。
    郭汝瑰接受了蒋介石射过来的目光,站起身说:“战略错误是一切错误的开始。
总裁,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有必要反复斟酌。”
    “胡说!什么战略错误?一个刘伯承把你们的视线全搅乱了。”蒋介石沉下脸,
说:“身为将帅最忌三心二意,既然敌人的企图昭然若揭,还有什么必要反复斟酌?”
    顾祝同小心谨慎道:“总裁决策英明。刘伯承匪部经过几次战役消耗,目前正
是疲惫之军,匆匆北撤,更说明其虚弱无力应战。我应急调部队前堵后追,按总裁
作战旨意分段围歼之!”
    郭汝瑰:“可令罗广文率部直赴水堡,刘汝明部由菏泽向水堡,邱清泉部由表
门向郓城,王敬久部由独山集向郓城。三天之后,即成合击之势。、预料共军决不
致坐以待毙,自然按内线作战原则,集中兵力击破我国军一部。现在看来,王敬久
兵力过于弱小,似应派部加强。”
    这就是郭汝瑰,似乎在任何情况下,他的脑子里都有成套的方案。
    “57师归王敬久指挥。”蒋介石肯定了这个方案,但一脸的阴霾仍不散去。
“实在不行,我还有黄河!鲁西南一败涂地?大会战刚刚开始!继山东大捷之后,
我还要庆贺鲁西南大捷、陕北大捷、东北大捷……”
    白崇禧走进来:“主席,庆功会可以开始吗?”
    蒋介石“唔”了一声,沉默几秒钟:
    “开始!”
    鲁西南赵家楼1947年吕月1日
    雨敲打了一夜窗棂。
    刘伯承伏在油灯下,在黄而粗糙的纸上写着:
          我们勉作毛泽东式的军人,在政治责任与任务需要
      上,必须从战争中学习战争。
    天亮了。刘伯承吹灭油灯。《重校合同战术》译文上部的前言完稿。他没有一
丝轻松感,匆匆站起,打开房门。
    风雨飘摇。院子里的石榴树枝极摆来摆去,落叶在深深的积水上打着漂儿。
    李达披着雨衣,从河堤上回来。
    “司令员,凌晨3点10分洪峰过去了。我让部队放出水哨,严密监视黄河水情,
你休息一会儿吧。”
    连日滂沦大雨,正值汛期的洪峰一个接着一个。《中央日报》打着“黄河归故”
招牌,铺垫着炸堤放洪的舆论文章一篇接一篇。随着一个月激战而来的,是一场
“破堤放水”和“固堤防洪”的紧张斗争。
    刘伯承揉着嘣嘣直跳的太阳穴,走近门板搭起的床,但仍无睡意……
    7月29日,军委电:
          刘、邓,陈、粟、谭,华东局,邯郸局,并告陈、
      谢及彭:
          各电均悉。
          (一)在山东敌不西进及刘、邓所告各种情况下,
      刘、邓全军休整半个月后,仍照刘、邓原来计划,第一
      步依托豫皖苏,保持后方接济,争取大量歼敌,两个月
      后看情况,或有依托的逐步向南发展,或直出大别山。
          (二)陈、谢集团照原计划于8月出潼、洛,切
      断陇海,调动胡军一部增援相机歼灭之,以配合陕北之
      作战,该部亦与太行、太岳保持后方接济。该部是否远
      出伏牛、桐柏依情况决定,有利则远出,不利则缩回河
      北。现陕北情况甚为困难(已面告陈庸),如陈、谢及
      刘、邓不能在两个月内以自己有效行动调动胡军一部协
      助陕北打开局面,致陕北不能支持,则两个月后胡军主
      力可能东调,你们困难亦将增加。
          (三)两个月内山东全军仍在内线作战。两个月后
      准备以叶纵再加他部,取道皖西和苏中,相机出闽浙
      赣。两个月内派干部或小支队先去。
                                          军委
                                            午艳
    这封电报刘伯承和邓小平已经看了十几遍。邓小平在“现陕北情况甚为困难,……
致陕北不能支持,……你们因难亦将增加”一段下加了重重的黑点。
    刘伯承拿起放大镜,走向地图。这幅十万分之一地图上醒目地标出了陇海路和
扬子江,粗粗的蓝色箭头代表敌军,呈五路环_形,朝水堡、郓城围来。敌烟共青
团9个旅、20万人。
    水情、军情、敌情,迅燃及眉。
    而部队的目前状况是,连续作战,伤亡13万,炮弹消耗殆尽,无法补充;没有
新兵.俘虏可补足伤亡,但至少要20天的教育争取;医院已人满为患、一时难以抽
出作进军之用;甚至连大别山地区的军用地图还不完备。总之,眼下部队亟待休整,
若立即南下转向大别山敌占区,困难极大。
    7月30日,刘伯承、邓小平致电军委:
        连日我们再三考虑军委梗(23日)电方针,确好
    顷奉艳(29日)电,决心于休整半月后出动,以适应
    全局之需。照现在情况,我们当面有敌19个旅,至少
    有10个旅会尾我行动,故我不宜仍在豫皖苏,而以直
    起大别山,先与陈、谢集团成犄角势,实行宽大机动为
    适宜。……
    给军委的复电已经两天了。
    刘伯承微微皱着眉头,离开“门板床”,在桌上摊开河防图。
    邓小平膛着哗哗的积水走进来。
    刘伯承抬起头:“写好了?”
    邓小平脱下雨衣,把一叠纸递过去。连日来,邓小平实地调查,已经在解放区
的报纸上发表了数篇抨击蒋介石企图炸堤放洪的文章。
    “我们跟蒋介石是武的文的一齐干了。”
    刘伯承换了一副眼镜看稿子。
    邓小平俯身看了看河防图,说:“我派人请了黄河水利委员会的一位工程师,
下午来给咱们介绍阿城至东明一段河防情况。”
    刘伯承走过来,指着图上的微山湖两侧说:“这一带有几处丘陵高地,必要时
可以利用。”
    “水火无情啊!真到了那一步,可就……”邓小平用铅笔敲着河防图。
    申荣贵提着饭盒跑进来:“政委好!首长请吃早饭。”
    邓小平问:“小鬼,有我的吗?”
    “有,够你们俩的。”
    邓小平拿起一张煎饼,裹上大葱,一口咬下半截儿。
    刘伯承笑了:“你这是口中夺食嘛。”
    邓小平也笑笑:“跟蒋介石打交道,多少也学会了一点儿。”
    中伏季节,虽是阴云密布,天黑得还是很晚,临近黄昏天仍大亮。村子里的街
道上到处是积水,明晃晃的。
    野战军指挥部所在地赵家楼是个大村落,有王、程、牛、赵姓,赵姓最大,多
是百年前从外地来的移民。现在村子显得更拥挤了:野战军的司令部、政治部、供
给部、卫生部全集中在这里。
    傍晚,刘伯承看望伤员回来,从小街西口走进村。刚进街口,就看见一个身材
瘦小的女兵在政治部大门前徘徊,走过去又转回来,往返数次。
    “刘司令员!”女兵蓦地发现了刘伯承,赶忙立正、敬礼。
    刘伯承认出是新华社记者团的女记者曾克,说:“难得有这样安静的黄昏。你
在构思啥子作品啊?摆摆我听听。”
    曾克第一次见到刘伯承是1945年冬。离开延安到冀鲁豫来的时候,康生组织的
“抢救运动”给她定的“特嫌”结论还没有撤消。她是怀着向往、不安、忐忑的复
杂心情走进刘伯承、邓小平的指挥室的。
    那天天很冷,刘伯承热情地让她坐下,特意嘱咐她不必脱帽。她抬起头,碰上
刘伯承的微笑。那种大海般宽广、太阳般火热的笑容一下子把她吸引住,冰冷、拘
束顿时消失,竟像是长途跋涉后一脚踏进自己的家门,见到了自己的长辈一样。
    邓小平递给曾克一杯热水:“我们晋冀鲁豫地区和军队,从拥有知识分子这方
面来说,是个贫农。我们特别欢迎文化人!”
    “你是我们抢来的,作家同志。”刘伯承风趣地说,“最近延安鲁艺的一些作
家、美术家,还有转战在大后方的一个演剧队,也要到晋冀鲁豫来。”
    邓小平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有啥子要求、打算,说出来,只要我们
能办的,决不吝啬。”
    “我想,想先到可以看的地方看看……”曾克谨慎地选择词句。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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