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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天舞·失落帝都的记忆-第30章

小说: 天舞·失落帝都的记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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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作呕的焦肉味道。我有种预感,此行也许不若想像中那样顺利。    
        廿四日我们得到确报,储帝在羽山附近。两天后的黄昏,我们在苍山安营,这里距离羽山已不到一天的路程。    
        亲兵来通报,说有个自称义军首领的人,从羽山赶来见我。    
        我想了想,便命他进来。    
        片刻,一个白衣文士进了我的帐中。他面貌清朗,气度沉着,虽然一路风尘,但看起来依然很整洁。他朝我深深一揖:“在下杜风。”    
        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是有名的贤者,在凡界民众中很有威信。    
        我请他坐下,然后问他:“杜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杜风说:“我来告诉王爷,羽山现有义军十万。”    
        我淡淡一笑,“那又如何?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先生莫非还想以此要挟?”    
        杜风也淡淡一笑,“义军虽非天军的对手,不过却不畏死,也能叫天军损失惨重。”    
        我看着他,我说:“那你还孤身来此,不怕我杀了你?”    
        他神情自若地回答:“王爷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只会让义军群情激愤,更加不可收拾。并非在下狂妄,如今义军的局面,只有我在,才能控制得住。”    
        他语气平淡,眼神深邃而睿智,我知道他并非夸大其词。    
        我说:“听你的口气,莫非还有办法避免一战?”    
        他缓缓点头,“正是。就看王爷愿不愿意听我说?”    
        我沉吟片刻,回答说:“直说无妨。”    
        “办法简单得很,”他看着我,一字一字地说:“请王爷留下储帝和息壤。”    
        我哑然失笑,“这怎么可能?”    
        他忽然变得神情复杂,默然片刻,反问:“为何不可能?”    
        我怔了怔,陡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杜风慢慢地说:“储帝是取走息壤的人,息壤通灵,便会认他为主人。只要储帝还留在凡界,天界便无法收回全部的息壤……”    
        我打断他:“你想让储帝死?”    
        他不语,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戚。良久,他轻轻叹息:“并非我想让储帝死,是储帝自己想要这样做。他的为人,王爷很清楚,为了留息壤在凡界,为了保生灵不受涂炭,他一定会这样做的。不过——”    
        他忽然语气一转,看着我说:“如果王爷劝说储帝,也许他会改变主意。”    
        我默然不语。过了一会,我问他:“那么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你是想劝我任由储帝去死,好保住凡界的太平呢,还是想让我去劝说储帝不要死?”    
        他沉默良久,叹口气说:“我也不知道。”    
        我看着他,了然地笑了,我说:“其实你心里,是想让他死的吧?只是你又害怕承担,所以想把事情推给我。”    
        他又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笑,说:“王爷也许是没有说错。不过王爷心里,只怕也是希望储帝死的吧?”    
        我愣住了。    
        我希望储帝死吗?我从来没有想过。可是听他这样说的时候,我心里却没有任何想要反驳的意思。    
        良久,我轻叹一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考虑的。”    
        杜风告辞的时候,我送他出帐,我说:“我很佩服先生的才识。”    
        他微微一笑,说:“我也很佩服王爷。”    
        我又说:“他日有机会,必当请先生把盏长谈。”    
        杜风哈哈大笑,“倘若能平安过了明日,杜某一定奉陪!”说罢,上马绝尘而去。    
        夕阳已经沉落山边,西方的天空,一片殷红。    
        一个人静静地走到我身旁,我知道那是胡山。我问他:“先生想必都听到了,先生的意思呢?”    
        胡山说:“旁人不会明白王爷的苦衷,王爷如果让储帝死,只怕将来回到帝都会很难自处。所以王爷实在是不应该让储帝死。不过……”    
        他没有说下去,默默地注视我许久,叹息着转身离去。我知道,他又一次先于我自己明了我将做出的选择。    
        天色渐暗,入夜的寒意浸透我的衣衫。我仰望着星空,在心中反复自问,我是不是真的希望储帝死呢?    
    


第六部分第68节 日落羽山 

    次日黄昏,我们到达羽山。    
        如血的残阳下,我又见到了储帝清瘦的身影。    
        那时凡人义军,站满了羽山每一寸土地。他们神情阴冷肃穆,眼中有一种任何人都不敢小瞧的坚定。那一刻,晚霞映着羽山,我觉得他们身上褴褛的衣衫,令绵延招展的五色      
    旌旗,也显得黯然失色。他们沉默地站在那里,一股暗流在他们中间涌动,仿佛随时会冲出来,吞噬一切。    
        储帝便像其中惟一宁静的岛屿。    
        他衣袂随风轻扬,看起来恍若飘然世外。在一片剑拔弩张之中,依然平和淡漠得有如天空中缓缓飘过的白云。    
        亲兵过来请命:“王爷,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    
        我几乎完全没有思索,便抬手打断他。    
        我已经清楚地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我想其余的人很快也都明白了。    
        储帝策马前行。    
        十几万人的山谷,突然静了下来,就仿佛那么多人在一瞬间全都消失无踪,只剩下那一个正在前行的人。    
        “哒哒”的马蹄声,仿佛从人的心头踏过。    
        我默默地注视着他,就像注视着西沉的日暮。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不论我是否真的希望他死,我都不会阻止他。    
        他在两军的中间,勒住了马。    
        对面山坡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储帝,回来呀!”    
        于是很多人便一起喊:“储帝,回来呀!”    
        天军的阵营里,也有人喊:“储帝,到这边来呀!”    
        山谷里,喊叫声乱成了一片。    
        我依然沉默地望着他,他也那样望着我。似乎有种时光倒流般的恍惚,然而那一刻,其实我什么也没有想起。那时周遭的纷乱嘈杂渐渐远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忽然,他微微一笑。    
        我便也微微一笑。    
        他高高地举起一只手,山谷里便顿时又静了下来。    
        他冲我喊道:“子晟,善待天下百姓!”    
        然后,有剑光一闪。    
        血红的残阳下,划出那样美丽的一道弧线。    
        一大群鸟雀忽然惊飞,扑啦啦的振翅声响彻山谷,若白若灰的羽毛如雪花飘落,天色仿佛在陡然间暗了下来。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出声。    
        只有山谷中间,孤零零的一匹马,无助地在它的主人身边绕来绕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跳下马,朝着他走去。    
        没有人阻止我。    
        我想他们都根本没有看到我,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一个人。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血将他身边的一大片土地染成了暗红,然而他安详有如睡着。我看见他脸上的微笑,也许死亡对他来说,真的算不上一件可怕的事。    
        我跪倒在他面前。    
        整个山谷中所有的人,无论天人还是凡人,在那一刻都心甘情愿地匍匐在地。    
        我知道,很多人都认为他不是一个好的君王,甚至连我自己也曾经这样想。然而此时此地,我们却以无比的虔诚,一起叩拜我们心目中的君王。    
    


第六部分第69节 逝者

    十二月初二,储帝下葬羽山。    
        我向天帝奏请,将他就地安葬,天帝应允了。我说明的理由,是凡界的百姓不肯让他的灵柩离去,可是我想,他必定知道真正的原因,只不过事到如今,这已经无关紧要。    
        天很冷,细雨绵绵,间夹着零星雪花。    
         
        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赶来送葬,我只知道那天的羽山已完全失却了原来的面貌,无论望向何处,所能看到的只有充满悲伤的脸。    
        有很多人在流泪,可是并没有人哭出声来。我看见有人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把脸都涨红了。我想他们也许是怕惊动了沉睡中的储帝吧。    
        然而我却只是沉默地看着,眼中始终一片干涩。    
        他们将他放入土穴,然后填上黄土。    
        他的墓地不像别人那样有隆起的坟丘,只是一片平整的土地。我想春天来临,那里就会长满青草,那时也许就无人知道他沉睡在何处。既然留在这里是他的愿望,那就不要让人再打扰他。有清风绿树、鸟雀山兽,还有他最惦念的百姓,在他身边平静地生活,想必他不会寂寞。    
        盖上最后一捧土,压抑已久的悲声陡然爆发。    
        那样的悲声,仿佛撼动群山,惊颤大地,震裂苍天。    
        我沉默地转身,从哭泣的人群中,悄悄离去。    
        一种难以言喻的疲倦盘踞了我的身心,就像是突然失去依靠后的脱力。    
        我一直以为,我只是在一株大树下乘凉。    
        却不知道,他也在支撑着我。    
        当大树倒下,我身体某处,也有什么在同时轰然倒塌。    
        我回到军中,决定以最快的速度料理完善后的事务,然后离开这里。    
        数日后,天帝诏告天下,册封我为西方天帝。    
        东方的甄氏、南方的萧氏,数百年前与我姬氏皇朝争夺天下失利,只得偏安东帝、南帝之位。自那之后,从未再有过一方天帝。西帝的尊荣,便与储帝无异。    
        但他毕竟不肯封我储帝。    
        我由这出乎意料的封号上,感觉到了隐隐的责难。胡山说的话果然不错。    
        可是这样也好,当人们提起储帝,便依旧是长眠羽山的承桓。    
        腊月中,我终于又回到帝都。    
        我们是凯旋之师,然而一股难以掩饰的哀伤,却弥漫在军中。    
        帝都的街市热闹依旧,路边已为新年扎起了彩坊。我们从街道上走过,我看见两旁人们漠然的眼神,心中不觉一片悲凉。    
        天帝比我离开帝都时苍老了许多。他问了我很多话,却一句也不曾提到储帝。    
        我由他冷静如常的神情里,看到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空洞。    
        于是我了然,原来他有与我同样的感受。    
        或许,还要深切得多。    
        离开乾安殿,我往后宫去见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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