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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继续探险-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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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首先分析,可能是“绑票”,可是三日来,绝没有人来向我们勒索。其次,我
们又想到,可能是仇人,奈何不了我们,就对付小孩子,令我们感到痛苦  会做出这
种事的人,自然是黑道下三滥,所以我们已集中力量,在这方面追查。
    等到白老大参与追查之后,更发动了他的力量,向江湖上发出讯息,声言此事不水
落石出,决定闹个翻江倒海,大家没有好日子过。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确然风波迭生,直到黑道上的十几个大头子,和白老大约了见
面,声言他们也必定倾全力去找人,并且当场歃血为誓,事情才算告一段落,但为了卫
斯理的小女儿被人抱走,江湖上那一阵子的腥风血泪,也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了。
    不管外面怎么风大浪大,天翻地覆,变故的直接受害人,最伤心悲痛的,自然是我
和白素了。我们都知道,这一类事件,越是拖得久,能够圆满解决的可能性就越是小,
所以一上来我们那种全力以赴的情形,真是令人吃惊,所接触面之广,到了连爱斯基摩
人的村落都不放过的地步。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女儿和那个把女儿抱走了的人,就像是在空气之中消失
了  有时午夜梦回,甚至会感到根本没有这个人,根本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那对我和白素形成的压力之巨大,也已经到了人可以忍受的极限。我和白素甚至研
究过:我们的女儿,是不是被外星人带走了?
    但在经过了分析之后,又否定了这个假设。因为到那时为止,我和外星人打交道的
过程之中,来自不同星体的高级生物和我之间,并不存在这样的深仇大恨。而如果外星
人是善意的带我们的女儿去漫游太空,那至少要留下一些讯息给我们,免得我们痛苦担
心。
    可是在整个失踪事件之中,连半丝线索也没有留下,完全无法追查。一直到一年之
后,又到了那个可怕的日子,女儿失踪的一周年,我终于忍受不住了,我的精神状态,
陷入了疯狂,我不愿再承受那种悲痛,我把自己抛进了一种幻觉之中,再也不理会现实

    我的这种情绪上的疯狂,化为行动,我把所有的和女儿有关的一切,全都彻底销毁
。“一切”和“彻底”,就是一切和彻底,一点不留,完全销毁。
    当我这种行动开始的时候,白素像是想反对,可是她没有行动,只是默默地看著我
把有关女儿的一切销毁,她自然也知道,我的最终目的,是要把有关女儿的一切,从记
忆之中消除,她也尽量配合著我的行动。
    我的行动,在表面上十分成功。而且,由于过去一年来,我们的巨大哀痛,在我们
周围的人,都感受极深。所以,当所有人发现我们已经忘记这宗变故之后,也一自然而
然,绝口不提。
    所以,我们的一些新朋友,像原振侠医生、年轻人和公主、胡说和温宝裕,甚至于
“上山学道”的陈长青等等,除非是极细心的,否则,根本不觉得我和白素,曾经有过
一个女儿。
    这种情形,自然古怪之极,也分明是自欺欺人。可是在心理学上来说,谎言说上一
千遍,就会变事实,自己对自己撒谎,重复一千遍,也会把自己骗信了的。
    白素的情形如何我不清楚,也无法探究,可是我自己真的可以做到连想也不想的地
步,许多年来,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是,忽然之间,白素又拥著我剧烈地发起抖来,把久已忘了的记忆,又引爆了出
来。
    (各位一定可以注意到,女儿被人抱走这样的大事,我叙述得十分简单。是的,那
是由于虽然记忆的恶魔破土而出,但是我还是不愿去多想它的缘故。)白素在这样的情
形下紧拥著我发抖(请翻看前文),起先我不知道是为甚么,但是,我立即就明白了,
所以我也剧烈地发起抖来。
    太可怕了,白素的一切行为,都只说明了一件事:她认为那个女野人红绫,就是我
们失踪多年的女儿。
第十部:宇宙飞船
    我在“白素把女野人红绫当作是我们的女儿”这一句句子之上,冠以“太可怕了”
的形容词,是我的第一反应。因为我想到,白素在经过许多年的压抑之后,忆女成狂,
神经错乱了。
    不然,她怎么会把一个在苗疆发现,全身长满了毛的女野人,当作是自己的女儿。
    接著,自从发现了女野人之后的种种情景,都一下子自我记忆中涌出  那更令我
吃惊,因为我发现,白素自第一眼见到女野人开始,就对她有特殊的好感,当然是在一
开始的时候,她就把女野人当是女儿了。
    把这样的一个女野人当女儿,倒也并无不可,但是把她当作是当年我们失了踪的女
儿,那却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其间的分别太大了。
    我陡然大声叫:“不。”
    白素抿著嘴,凝视著我,她虽然没有出声,可是等于是在说:“是。”
    我勉力定了定神,先把她拉近身来,然后,才以十分乾涩的声音道:“唉,多少年
来,埋藏起来,不想再触及的事,像是妖物复活,又蠢蠢欲动了,请不要助长它的威势
,好不好?”
    白素自然会明白我这样说的意思,而且我在这样说的时候,神情、语声都表示了我
的悲痛,和我再也不愿意回想往日惨痛的决心,我以为白素一定会遵从我的意愿,那么
,我就可以像受了伤的野兽,找一个隐蔽的角落躲起来,慢慢舔伤口,让时间当良药,
再使得创口渐渐愈合。
    可是白素的反应,却和我所想的不一样,她先是说了一个字,就已经令得我感到了
一阵如同利刃穿心一样的剧烈痛楚。
    她说的那个字是:“不。”
    我和白素之间,就算偶有意见不同,有了争执,也是极度理性的,可是这时,我却
感到我们双方,都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心头感到的疼痛,是一种十分实在的感觉,
我甚至大大地吸了一口气,以求减轻痛楚,而且我立即叫了起来,声音十分难听:“不
?那你的意思是,非把往日的创伤挖大不可?看著血淋淋的创口,是不是可以令人快乐
些?”
    白素沉声道:“伤口一直在,一直在流血,从来也没有停止过,只不过你一直在掩
饰它。”
    我挺了挺胸,面上的肌肉,在那时候,有一阵难以自制的抽搐,我尽量装成轻松:
“我喜欢掩饰,我也掩饰得十分好,我很满意。”
    白素的话越来越是尖锐,不但如同利刀穿心,简直有如千刀万削,使我全身发抖,
她竟然冷冷地道:“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我整个人弹了起来,把她推得退开了两步,我扯著喉咙叫了起来:“是,我是在自
欺欺人,你难道不是?你更在自欺欺人。”
    看得出白素是在尽力克制著自己,可是她的语音,仍是冰冷的。她故作幽默:“乞
道其详。”
    我急促地喘著气,这时候,我脑际“嗡嗡”作响,已经在情绪上趋向一种紊乱的情
形,同时,我也感到,这件事  我和白素之间现在所发生的这场争论,如果不是把一
切都摊开来说,再要有甚么顾忌的话,那绝不能解决问题,只有越来越糟。
    所以,我叫出了我最最不愿意说的一句话,声音如受重伤的老狼的嗅叫:“我们失
去了女儿  ”
    我本来是想一口气把我要说的话说出来的  那句子也不太长。可是我才叫了“我
们失去了女儿”,胸口一阵剧痛,不但眼前发黑,连呼吸也为之停止,下面的话,自然
也叫不出来了。
    这时,我的神情,一定骇人之极,因为正在和我争论的白素,望向我,现出十分惊
骇的神情。
    我讨厌自己有这种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的情形,反手就是一拳,重重地捶打在自
己的胸口。那一拳打得极重,使我被窒滞了的呼吸、变得畅顺,所以我才能把那句话的
下一半叫了出来:“  但也不能把一个满山乱跳的野人当作是自己的女儿。”
    叫出了这下半句,心口又是一阵剧痛和闷塞,使我要张大了口喘气,这才发现,刚
才那一拳,打得太重了一些,口中一阵鹹苦,竟然含了半口血。
    我犯了性子,一仰脖子,把这口血,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而昂起的头,好一会不
低下来。
    我感到白素在靠近我,我急促喘著气,她来到了我的身前,用十分低沉的声音说话
,每当她用这种声调说话的时候,特别温柔动人。同时,她伸手在我胸口搓揉著,她说
的是:“我没有自欺欺人,我可以十分肯定,那满山乱跳的女野人,确是我们的女儿。

    白素也把事情完全挑明了来说,那反倒令得我紊乱的思绪,变得有条理,我盯著她
:“首先,你要知道,一切有关血缘的科学鉴证,都不是绝对可靠的;人类至今无法用
鉴证方法,百分之一百证明甲是乙的后代。”
    白素道:“当然我知道。”
    我一字一顿:“那么,你的确信,有甚么证据?”
    白素的回答,令我为之气结,她竟然道:“我作为母亲的直觉。”
    我好一会说不出话,白素还在补充:“从我第一次握住她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
和这个全身长毛的女野人,有著血连血,肉连肉的关系,她是自我的身体分出来的一部
分,我们之间的那种联系是无形的,看不见摸不著,可是又确实存在,不但我有这种感
觉,她也有,你想想当时的情形。”
    我闭上了眼睛一会,白素和红绫之间异常亲热的情景,确是十分异特。我睁开眼来
,刹那之间,觉得疲倦无比,我先斟了一大杯酒,一口喝下,然后道:“如果是我们的
女儿,我是父亲,为甚么一点感觉也没有?”白素委婉地道:“当然,你的感觉会比较
微弱,而且,你根本不愿意有这样的感觉。”
    我应声道:“因为我感到没有这个可能。我们的女儿被人抱走,音讯全无,怎么会
在苗疆变了女野人?”
    白素的回答是:“因为她一被人抱走,就被抱走她的那个人,带到了苗疆。”
    我用力一挥手:“你怎么知道?”
    白素低下了头,好一会不说话,我连连作深呼吸,令自己镇定,然后,尽量使自己
的声音,听来心平气和:“你……我们都怀念失去的女儿……女野人红绫,样子可爱,
身手惊人,而且,绝对有过人的智力,你如果要将她当作女儿,也无不可。不过,她不
是我们的‘小人儿’,不是我们的女儿。”
    我在说到最后两句话的时候,心中又是一阵刺痛,闭上了眼睛,只觉得鼻子中不断
在发酸,难受之极。颈子上有点发痒,就像是女儿小时候用她胖胖的小手,在我颈际乱
抓乱挠一样。
    所以,说到后来,我的声音,近乎哽咽  卫斯理说话而会语带哭音,虽然窝囊,
但也无可奈何。
    白素长叹了一声:“我并不是忆女成狂,我坚信,红绫,真是我们的女儿。”
    我也长叹了一声,摊了摊手,表示她的态度既然是这样,那就没有甚么可说的了,
我只是大口喝著酒,心中越来越是郁闷。
    过了好一会,白素在只是默默地望著我之后,才道:“有一些事,我没有告诉过你
  ”
    我这时冷笑:“真好,多年夫妻,原来你还有事隐瞒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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