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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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她那深深烙在我心中的清丽面容,我的心再次刀割一般难受,我咬住嘴唇,“事情已经解决了,这是我的结婚证明”我拿出花三百块钱在上地办的假结婚证,“我回家就是为了结婚。”
“什么?别开玩笑了鹏,人家都说讨厌了”她还是没有相信的意思,如果她对我说这些,我又何尝会信?我们之间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不正是彼此深爱的明证么?
“很遗憾,萧思云,我不得不告诉你:我们之间的爱情还没有深到能让我忘记父母的地步,这件事是他们安排的,我无能为力。”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鹏,求你别再开玩笑了”我从几乎冷酷的语气中表现出来的坚定渐渐动摇了她,我此刻的表情是从前和她开玩笑时没有出现过的,再加上面前结婚证上那货真价实的我的照片,她的眼眶已经涌出了泪花。
“你不能再叫我鹏了,那是我妻子对我的专用称呼。”面对她的泪,我几乎崩溃了,两年里,这是她第一次流泪,在我心中更是不能承受的伤痛我曾经发过誓自己绝不让她伤心的,可现在我却在铭记这个誓言的情形下让她流泪。
“不鹏你还在骗我对吗?告诉我你这是在骗我好吗?我求求你告诉我你是在骗我”她已经泣不成声,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
“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不是吗?”我把她公寓的钥匙抛到地上,背转身走了出去,任她无助地摊倒地上。
“当”钥匙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分明也听到我们的心同时片片破碎。
泪就在身后的门关上时泉般涌出,混着唇上被我咬出的血,一滴一滴溅落……
十一、没有云的日子
我笑了,走出她公寓大门的时候我发狂一样的笑了,那张结婚证被我撕得粉碎,这就是我们生存的世界吗?一张伪造却现实有形的废纸就可以轻易地让我们两年多真挚无形的情感黯然失色,这是什么他妈的狗屁道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空洞的脑际只有一个问题:受到这样的打击,云会恨我吗?她是那么的柔弱无依,现在又被最心爱的人抛弃,心里会是怎样的悲伤?我完全可以体会到这对她的打击有多深重就像她对我的爱一样。
她那满是泪珠的凄然面容再次浮现我脑海,而这竟然是我造成的?这是真的吗?我只觉得周围每个小声说话的学生都是在议论痛我骂我忘恩负义,我想快跑离开这喧嚣的人群和刺得我浑身发痛的道道目光,可我没有力气,一点也没有。
在云绝望的同时,我也彻底绝望了:为了她,我一心设计了这个甚至可以骗过自己的圈套,可我也愚蠢的断送了将来和她重新开始的可能或许我本来就没有再考虑过自己和她还会有什么将来吧。五年的时间,我可以做出让萧长锋满意的事业么?我和云两个人又会有怎样的改变?
没过多久,我知道了自己由于英语的薄弱没有考上研究生的消息,当然也不可避免地知道了云以高分考上托福我早就知道她一定行的。以后的日子我们就重洋相隔了,深沉的太平洋啊,你可阻得断我对她的思念吗?
六月,云走了,在我甚至还不知道的时候早早地上了去美国的飞机,我只收到一封信。
打开被泪痕湿得斑斑点点的纸,里面的字也是完全不同于她平时的潦草:
鹏:
请容许我再最后这样叫你一声可以吗?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块伤心地,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回来。
我应该恨你的你那么无情地,甚至连解释都没有一句就离开了我,可我发现自己却恨不起来,毕竟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两年是在你的陪伴下走过。分开的这些日子,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是另外一个人永远也猜不透的。
鹏飞九天云伤离……
--云草
短短的几句,却千斤一样压得我手不停颤抖。我没有哭我已经哭不出眼泪了。要有多少泪才能足够我两个月的日夜流淌?
毕业证学位证已经发到手,我们也马上要被学校赶出去了。考上研的同学像从前的假期一样回家两个月后再来,找到工作的同学也会回家再最后做一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学生,我却什么都没有,背着二胡和一堆书拖着行李在学校附近找了个房子先住了下来。
我给家里写信说自己在北京找到了工作可能要到过年才回去。大学前两年我靠家教为生,后两年和云在一起除了学费几乎没花什么钱,我的贷款加上积蓄总共还剩了近三万块钱,暂时还不用为吃饭发愁,可我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云早已不在了,这个城市还属于我么?
夏夜,我面无表情地麻木走在灯红酒绿的大街上,心里完全没有方向。这就是我生活了四年的城市吗?一片片矮房倒下,一幢幢大楼盖起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城市难道只能用高楼叠起霓虹闪烁来粉饰它的虚假繁荣?
我早已经学会了用吞云吐雾来麻痹自己脆弱的神经,可烟真的可以让人忘记一切吗?缕缕哀伤从喷出的烟雾中飘走,却又从吸入的火光中再次袭来,更猛烈地腐蚀着我的心,云前世的我究竟积欠下你多少,上天才要在今生用这样焚心蚀骨的痛苦折磨我?大洋彼岸的你也会这样痛苦地想起我吗?
不知是哪家店里传出了张国荣沧桑的歌声:
人生 梦如路长 让那风霜 风霜留面上红尘里 美梦有多少方向找痴痴梦幻的心爱路随人茫茫人生是 梦的延长 梦里依稀 依稀有泪光何从何去 你我心中方向风悠悠在梦中期盼路和人茫茫…………
整整一个多月我就这样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地过去,什么也不愿意想,什么也不愿意做,因为我知道我生命中唯一的一段感情就这样离我越来越远了,轻烟一样随风飞逝,我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
七月二十六号是云的生日,可我却只能躺在凌乱的床上抽着烟黯然回忆去年的这个时候那是我给她过的唯一一个生日,我还记得我疯狂地一晚给了云六次激情的高峰让她第二天起不来床没法上课。云,你收得到我那来自远方的祝福吗,现在和我山水远隔的你也会收到上面有字的生日蛋糕吗?
手机响了,这大概是我身上唯一一件自己珍视的东西了因为这是云送给我的。我从兜里掏出一看,是张子健的号码。
按下接听健,“喂”
“小林子,在哪里呢?我现在在北京出差,过来聚聚。”他的嗓门还是那么大那么旁若无人,这小子毕业后回了山东,凭着家里的关系进了济南一家很大的国企。
“你在哪儿呢?我过去找你。”他算是我大学四年为数不多的几个哥们儿,我撇开心中不快就应了他。
“我住在长城饭店,你现在就过来吧,我在楼下等你,见面再说。”他风风火火的挂了电话。
下午,我们见面后去了一家酒吧,时间还早,里面人不是很多。
坐下后,他递给我一根金将军,然后盯了我半天突然问我:“你多久没照过镜子了?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熊样子吗?跟个阳痿的鸟似的。”
我猛抽了一口烟,深深吸进胸腔,然后再一口气长呼出来,“好像挺长时间了吧……我也不知道。”
“现在在干吗?找工作了没?”
我苦笑摇了摇头。
“你和萧思云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他妈现在还不说?”
“是我把她甩了”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我的心一热:我还有这么铁的朋友的,或许也只有在他们面前,我才没有必要硬撑着虚伪的面具。
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再一个人承受这些痛苦,我不奢求他们能替我分担哪怕只是听我说出来就够了。
听完我差不多半个下午的话,张子健有些愣了,他也早就有了女朋友,应该也能理解个中滋味吧。
我没再理他,只静静看着吧台花瓶里的玫瑰。人生不也一样是一朵玫瑰?只不过它绽放在坟场里而已可以精彩得五光十色,也一样会不知不觉地随时散发出让人绝望的死亡气息。
“小林子,我知道我心里很能装事儿,但我还真他妈没想到你能把这种事也放在心里装个四五个月才说出来,现在你说完了,安慰的话我不多说,也没用,我就想问你打算怎么办?”看了我好久,他才开了口。
“怎么办?哼我怎么知道我要怎么办?”
“那你就要这么算了?你傻呀,萧思云多好的女孩儿啊,你就这么说放就放跑了?”他站了起来,本来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没了约束,好像比我还急的样子。
“坐下行吗?我还能怎么办?”我再点上一颗烟,很平静地问他。
“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爷们儿,他爸不是说了还给你五年的时间呢吗,你给我振作点儿,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他没有坐下,嗓门好像更大了,邻座有两个男的回头瞅了我们好长时间。
“瞅你妈了个逼瞅,没见过人失恋啊?”我歪过脑袋狠狠瞪着他们。
他们马上转过头,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多人见了都害怕头发乱蓬蓬的,眼睛血红,胡子拉茬,整个一个刚从号子里出来的劳改犯儿。
“你别扯犊子,听我说”张子健叫过要找茬打架的我,“你要是还拿我当兄弟就别他妈现在这一副孬种样,怎么也得混出个人样儿来给那个老头儿瞧瞧吧,你得让他知道你也不是废物懂吗?”
“我他妈不是废物还有谁是?我连自己的老婆都养不活……”我的眼泪又要涌出眼眶,我狠狠咬住嘴唇把它忍住,“现在的北京我五年能干出什么来?再说了,过了五年,思云她就能原谅我了吗?换了你老婆这么对你,你原谅吗?”
他没有再吵了,坐下抽着烟,“你先别想那么多,那些事也不是你说了就算的,萧思云她怎么对你是她的事,但现在你自己总得给自己的一个机会吧,不光为了萧思云,也得为你父母考虑啊,我要是你爹看见你这样,我劈了你。”
“行了,我需要点儿时间考虑,别说这些了,走,吃饭去。”他提到了我痛处,我实在不愿意再想,就拉起了他。
张子健是陪上司来北京开会的,据他自己说就是扯淡而已,所以他很闲,每天晚上都来找我出去,这几天我也很难得地少了很多郁闷。八月一号那天他回济南了,临走的时候他告诉我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他,还给了我几个他在北京刚认识的公司主管电话号码说想去这些公司的话他可以说上点儿话,我告诉他我考虑几天有想法了就给他打电话。
送走他,我又陷入了一个人的空虚中,但还好已经没有那么颓废了,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消沉了。我开始想自己该怎么办,毕竟路还是要走的,况且我的路还长。
我还有一纸文凭,还是一个现在很热门的经济专业毕业证。尽管在我眼里他只是一张和那个结婚证一样把人和动物完全等同并划出三六九等的破纸,但我不得不承认现在它对我很有用拿着这张破纸,我可以轻易找到那些没有文凭的人费尽心力却很难得到的工作。
但事实却远没有这样简单:撇开我对这种讨厌的机械般单调生活不谈,五年后我最多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