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袜子-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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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和回答在极其亢奋的白热化状态下进行着,问的问题随着时间推移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奇怪、歪门邪道,陈教授担心场面不可收拾,问出什么叫人难堪和脸红的问题来,看看时间也进行了三个多小时之久,便赶紧示意主持人结束问题,最后,一个女生大声地喊着问:“韩老师,你觉得人生是不是特没劲?!”
喧嚣中我也大声冲她喊道:“别,人生太有意思,太有劲儿了!”
那女生笑着向我挥挥手,陈教授过来宣布结束,我给台下鞠了一个躬,刚随着陈教授走到门口,就被涌过来的一拨人堵住,叫我签名,于是,我被一帮乱喊乱叫的大学生们挤在门口,给各种各样的笔记本和蜂拥递进来的小说上签名,不一会儿,人越来越多,有的干脆叫我在帽子上写,还有的什么也没准备,急得到处抢别人的笔记本,其中有一个女孩儿被挤得乱哭,我把她拉出来的时候她费力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玩具熊,上面还绣着我名字的缩写,伸长胳膊递了过来,我郑重地把它传给陈教授,让他先替我拿着,再转头准备谢谢她,却发现她早已被淹没到人群当中,时间渐渐过去,太阳光越来越烈,我的眼前似乎全是叫人眼花缭乱的脑袋,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费劲地往前拥往前挤,陈教授和一帮维持秩序的人怎么也控制不住,几番下来,把我也拉了一身的汗,终于,我抽空从一个缝隙中钻了出来,赶紧撒腿就往办公室跑,跑了很远往回一看,还有那么多人在那里疯狂地找我,以为我被踩在谁的脚下了。
中午和几个领导开车出去,在学校附近找了家餐馆吃饭,桌面上一开始我装得特正经,不但没喝酒,还文质彬彬地为他们拽了几句客套话,中途的时候接到杨伟的电话,说早上才刚从上海回来,问我这会儿在哪,我正被这种饭局搞得毫无心情,就推说有事先走,几个人拉了半天没劝成,只好放我出去,陈教授准备拿车送我也被我礼貌的拒绝,出门也没走远,又返回学校后门的一家电话超市里,等杨伟过来,不一会儿,他从出租车上下来,四处找我,偷偷摸摸地接头之后杨伟问我:“吃完了?”
“没呢,吃一半儿。”
“去哪儿吧?”
“我今天特想来点以前的小吃,就让你过来了,你有没有问题?”
“太没问题了,这几天的大餐都快把我吃废了。”
确定好目标,我们就顺着小街往前溜,我依稀记得以前大学的时候我有一个朋友在这里读书,曾经就在这附近请我们几个同学一起撮了一顿,随着马路两边的小书店、小超市慢慢往前走,拐过一条小街,又往前走了不到十步,就看见一排溜的小饭馆出现在眼前,放眼望去,大概有数十家之多,各有各的风格,门脸儿都不大,招牌幌子各异,但无一不是热气腾腾,吆三喝四,既是老板又是店小二的外地老乡们高声招呼着学生们,满街的烧烤小摊穿插其中,我们要了一堆羊肉串边走边吃,往里走了几步,停在一家小饭馆前,两个身手敏捷的外地姑娘在里面忙前忙后,靠门口的一个火炉子用泥巴抹着,上面放着一口大锅,“咕嘟咕嘟”正沸腾的起劲儿,里面煮着一些猪羊骨头之类的东西,锅右边不远处是一个卖夹肉饼和烤肠的小摊儿,一个脑袋上扣着帽子的中年男子在起劲的吆喝,看样子是一伙儿的,我们走进去,看见店铺里面面积很小,只能放开五张油腻的小桌子,房顶也不高,由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伸出来的几根电线延续着吊下来两三盏灯,我左右一看,完全符合我来之前对此的想象,等我们坐定之后,还没等吩咐,两大碗粗茶便端了上来,一个姑娘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让我们点菜,居然还说这里也搞特价,杨伟看了看,要了一个尖椒腊肉和煮花生米,我又点了一个虾酱豆腐和一个丝瓜紫菜汤,我们又喊了二十串羊肉和十串豆腐皮,要了两瓶迎泽啤酒,主食是两小碗味道鲜美的晋南扯面,上来之后把陈醋和西红柿辣椒酱往里一浇,那叫一个舒坦,伴随着街边音像小店里传出来的流行歌曲,我们俩围着一张小桌子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得满头大汗,痛快淋漓,片刻就吃完了,我们又要了两碗茶,各自点着烟坐在那儿海阔天空的大聊特聊,这顿饭把杨伟吃得意犹未尽,咂咂回味,使劲儿抽了一口烟后对我说:“太他妈爽了!”
阔别多年之后再回到学校旁边吃到这样尽兴的饭菜,不禁让我心生怀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已经脱离开了这种令人回味的生活,那个时候,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沙锅烩面歪加一份猪肉炖粉条就能叫我们狂咽口水,如果再能加上几根水灵灵的黄瓜,几小袋平遥牛肉的熟食,几瓶简装迎泽啤酒,十几串滴着油冒着气的羊肉串,一盘晋北风味的手工饺子,搁上酱油和陈醋,更是让我们望眼欲穿,时值今日,我依然十分怀念这样的生活,关键是,怀念如此痛快淋漓的进食过程,我曾不止一次地,和无数个身着西服领带的家伙们,装模作样的坐在各个豪华酒店的包间内,如坐针毡地享受着端茶倒水的服务,按着满桌的饭菜却毫无胃口,在那个时候,我无比怀念这样的美妙状态,在此,不必道貌岸然,不必正襟危坐,更不必装出一副末流诗人的伪浪漫情怀,相对互无语,执子之手,竟无语凝咽……
统统不用。
第四部分第32节 象真姐姐一样的关心我
吃完饭,我们心满意足地走出饭馆,在老板娘热情真诚地“走好,常来”的问候声中找到一辆出租车,坐上去之后边走边打电话,可能刚才光顾着吃了,没喝痛快,按照杨伟的意思,就是把一干人等再统统召集起来,下午接着再聚,打了一圈电话之后,找到五六个,最后临挂电话时还顺利捎到续峰,续峰刚从外地做手术回来,在电话里狂喊:“找酒吧找酒吧,在哪儿?”杨伟看看左右的路标:“老地方,新好景。”
我们刚到不久,一帮人就随后赶到,说来也奇怪,就我个人而言,任何的状态仿佛都有一个段落的时间交替,也就是说,当一段兴奋过去之后,往往就是另外一种状态,或者是好或者是坏,总之,在固定的单位时间之内,我无力改变这一切,但它们的消失和新状态的到来往往又都是悄无声息,仿佛在一天之内,我的孤独感突然停止了,所有人各自的忙碌也随之结束,结束得像开始时那么快而一无痕迹,而来的就是聚集开始,随后,代替打牌的照例是喝酒聊天,一般情况下,是一帮子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往酒吧里一坐,就进行聊天开始,聊着聊着,就会有人悄悄地从一边伸手过来,要么是推来一堆啤酒,要么就是毫无防备地在一旁出现,把桌子一拍,冲吧台大叫一声:“来两瓶伏特加!”
于是,混乱的喝酒随之开始,伴随的还有轻松而没心没肺、不着边际的聊天。
在这其中,固定的一般是几张老面孔,当然也会有一些新面孔随时参与进来,有战斗在各条战线上的文艺工作者,有诗人有记者,更有一些模特公司的小姑娘,她们往往先从不熟变为混成一片,也从开始啤酒的喝起,不知不觉,慢慢之间,啤酒换成红酒,红酒换成烈酒,且越喝越多,喝多之后便头脑混乱,自相矛盾,于是开始交底儿谈心,不管熟不熟,陌生不陌生,往往是抓着一个人就能胡说八道,事后一过,大家都不记得,主题也不明确,有时候是文学和音乐,有时候是新闻及热点,还有的时候甚至会是开发月球和UFO,想必让旁人听来,都会惊诧不已,总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个群体,并且都喜欢相互聚着痛饮,各自说一些让大家闻所未闻的新鲜段子和手机的短信息里都看不到的好玩短信,大家就这样呆在一起,其乐融融。
今天也是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慢慢变得越来越多,喝到一半儿的时候,从门口又涌进来三、四个人,互相亲热地打着招呼,其中一个短头发的姑娘据说是电视台里的新锐导演,曾做过几期在省内外都极有影响的专题节目,看样子也是个酒场高手,说白了就是一个自来熟,杨伟一招呼,她就过来一屁股坐下,冲吧台喊道:“啤酒,两小瓶喜力!”不一会儿,我们就混得贼熟。在挨个儿和大家打了招呼之后,她转过头来问我:“嗨,你就是韩东?”
“对。”
“我听过你好多次了,没想到今天才见着面,哎,哪天有机会,帮我写点东西?”
“什么东西?我对电视专题没兴趣。”
“不,就是些策划类的东西,不亏你,按单字算,怎么样?”
“你要是不急的话,咱们就过一段再说,这几天我刚歇下来,一看见电脑、一提写字儿就恶心。”
“行,你给我留个电话吧,方便联系。”
我说行,正要翻衣服,手机就在里面嗡嗡地震动起来,我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李璐,我跑到洗手间,摁开收听键:“李璐啊。”
“是我,哪儿呢?”
“酒吧呢。”
“太原?”
“是啊,早回来了,什么事儿?”
“没什么,就是打个电话看看你干什么呢,这么长时间都没消息了。”
我一笑,问她:“要不,你现在过来?”
“算了,我现在在公司呢,晚上有空吗?出来聚聚?”
“就咱俩?”
“怎么,害怕啦?”
我笑着看看表:“对,怕我女朋友呢——你说时间跟地方吧,我这儿估计也快散了。”
“行,那就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地儿,你什么时候散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开车过去接你。”
在我看来,一切的误会都有章可寻,无一不具有前因后果,但惟有男女之间的事情上,大多数的误会都会发生在意料之外,那就是,你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情况下,误会或者别扭便会瞬间而来,令人促不及防,并且,在这些瞬间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会预料到它的出现,一丁点儿都不会,哪怕是具有特别灵验的第六感觉,也会对此毫无防备,总之,这些误会在到来之前,生活依旧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晚上,李璐看起来精神头儿很是不错,一脸灿烂,估计是最近赚了不少钱,果然,在点菜之前,李璐把那条许诺过德国烟真的带了来,往我面前一放,双手搭在胸前,笑眯眯地说:“今天晚上我做东,想吃什么,随便儿点,千万别为我省钱。”
我把烟拆开,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着抽了口,挺冲,比较适合酒后的感觉,点点头,问她:“中彩票儿了?”
李璐笑着在我对面坐下,把手机关掉,说:“没有,不过姐姐我今天特别高兴。”
老实说,在具体的人生细节方面,别看没几次沟通,李璐的确教给我很多东西,比如:时时刻刻都要振作,不说谎,不胡搅蛮缠,要勇于对事情负责,习惯自己拿主意,敢于面对人生中看起来最大的失败与挫折,因为这些失败虽然当时看起来很大很不能承受,但事实它们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还要敢于承诺,并且一定要兑现诺言,任何情况下都要学会包容。很难说,我和李璐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它的确很让我觉得自然与迷人,